冬已去,ch n又來。
r 子不等人,晃眼就過去了兩個月。
中國最傳統的節r ch n節剛剛落下帷幕,全國人民又在新的一年里起航。
ch n姑娘邁著輕盈的步伐悄悄降落人間,萬物復蘇的季節,一派生機勃勃的跡象。
雲浮山不知從哪里溜來一抹新綠,接著,就像早約好似的,到處是誘人的綠。
樹木綻放新芽,沉睡了一冬天的小草,此時已蘇醒了,倔強地把頭伸出了地面,雖然只見一點女敕綠,卻充滿了生機。一些不知名的小花,這一朵、那一簇的灑在山坡上。
雲浮山的皚皚白雪正慢慢融化,從綠意內斂的山頭,一把雪再也撐不住了,噗嗤的一聲,將冷臉笑成花面,一首澌澌然的歌便從雲端唱到山麓,從麓唱到山外的鄉村,唱入籬落,唱入一只小鴨的黃蹼,唱入芬芳四溢的ch n泥。
ch n,絕對是一幅飽蘸著生命繁華的畫卷。
小蕭雲每天都在三千尺潭旁的空地上勤加苦練,他如涸轍的魚兒向往著溪流,似折羽的燕兒尋覓著翅膀,把燕老交的武功一點一滴的融會貫通,再苦再累他也藏在心里,再痛再難他也毫無怨言。
有誰知道,一個傳奇是怎麼造成的?一個英雄是怎麼造成的?
多少艱辛,多少血淚,多少忍受,多少自制?
小蕭雲就像希臘神話里的西西弗斯,傳說西西弗斯觸怒了眾神,諸神為了懲罰他,讓他把一塊巨石推到山頂,而石頭由于自身的重量又滾下山去。西西弗斯毫不氣餒,又把巨石往山上推。石頭滾下來,他再推上去。再滾,再推,再推,再滾……
周而復始,永無止境。
自從前些年在杏花村發生了幾次暗殺後,小蕭雲就不再像一般的孩子那樣x ng格乖張,天真活潑了。坎坷的經歷,痛苦的遭際,難言之隱郁結在心頭,宛似築起了一堵牢不可破的擋護牆,使小蕭雲與他的真實年齡嚴格隔絕開來,拒俗物與丑惡的世態于心界之外,將自己隱藏起來,以維護自己的純潔與尊嚴。
「向命運低頭,就是項羽英雄末路自刎烏江時的那一聲仰天長嘆;向命運責難,就是屈原留在汨羅河畔的那一串串沉痛的叩問;向命運挑戰,就是貝多芬在雙耳失聰時指尖下所擊出的那一曲曲悲壯的交響;向命運開槍,就是奧斯特洛夫斯基雙目失明後寫下的那一頁頁輝煌的華章。」
這是母親告訴告訴小蕭雲的。
在人生的字典里,恐怕沒有哪個小孩能像小蕭雲這樣勇敢頑強、堅韌不拔,即使很多大人也做不到。就是這樣一個小孩,他有著雲浮山的偉岸和挺拔,有著雲浮山的冷峻和雄奇,有著雲浮山的含蓄和堅強。
他高傲的孤獨的站在這人生舞台上,感受著淒涼。
三千尺潭旁,白雪已逝,芳草萋萋。
小蕭雲恭敬地站在燕老和老爺子身前,稚女敕的小臉蛋上凝著無比的剛毅。
「孩子,今天我教你最後一套拳法,明天我就要走了。」燕老微笑地看著小蕭雲,輕聲道,「那鬼靈丫頭走了之後,突然安靜了很多,不習慣,不習慣呀。」
言畢,兩位老人同時大笑而起。
小蕭雲皺了皺眉,隱有不舍道︰「燕老,您這麼快就要走啊?丫頭是要上學,才不得不走的,您可以再多呆些天。ch n天的雲浮山可漂亮著呢,而且又熱鬧,各種小動物都會出來找食物的。」
燕老笑著擺擺手,道︰「不嘍,和這死老頭住在一起,免不了吵架。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叫‘距離產生美’嘛?我離你遠了,你就會更想爺爺了。孩子,長大了就去寧州,我在那里等著你。」
「寧州?漂亮嗎?」小蕭雲略帶興奮問道。
燕老點點頭,輕聲道︰「很漂亮。」
「有這雲浮山漂亮嗎?」
「有。」
「那里有小動物陪我玩嗎?」
「呵呵,傻孩子,城市里只有動物園里面有動物。」
「啊?那多沒勁呀,那些小動物都被關在籠子里,連跑都不能跑,那我還是呆在雲浮山好了。」
燕老沒有說話,前傾身子,溫柔地模了模小蕭雲的小腦袋。小蕭雲不明白為什麼燕老在听到自己不想去寧州的時候,眼神充滿著復雜的神s ,便懵懂地向燕老展顏一笑,璀璨如此時的陽光。
老爺子咳嗽一聲,打破片刻的安靜,道︰「燕老頭,等小七再大一些,再說去寧州的事吧。小七,站直听好了,燕爺爺教你最後一套拳法。」
燕老收斂笑容,清寒雙目看向小蕭雲,道︰「孩子,今天我教你的這套拳法是戰國時代的孫臏所創,叫通臂拳。因為從山西洪洞傳出,在江西、廣東一帶流傳甚廣,又名洪洞通臂拳,以其特殊的伸臂動作而著稱。」
小蕭雲表情極其認真,靜靜地聆听著。
「我對武功的要求是︰不講原則,只講效果。我推崇的是實用主義,我不需要多花哨的出拳方式,一出拳務必要擊倒對方。」燕老枯老的手掌在空中比劃著,緩緩道來,「美國本土第一位哲學家和心理學家威廉?詹姆斯說過︰‘實用主義不是去看最先的東西︰原則、範疇和必需的假定;而是去看最後的東西︰收獲、效果和事實。’所以出拳必須快、狠、準,不留給對方任何反擊的機會。」
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瀑布從山上傾瀉而下的聲音。幾個j ng衛來回地巡邏著,j ng惕x ng極高。
「通臂拳伸臂的動作要力由背發,通過肩、肘以達到指尖,要求背、肩肘協調。」燕老一邊給小蕭雲講解基本要領,一邊在輪椅上做著示範動作,「這套拳以較高的姿勢迅速而巧妙出擊,其勁力以‘縮小軟綿巧,冷彈脆快硬’十字訣為主。」
燕老頓了頓,繼續道︰「孩子,切記,練拳要做到身勢弓、手似箭、腰似螺絲,腳似鑽,首先要把手法、步法、腿法這些基本要領掌握住,絕不能視之為虛張聲勢的擺架子,視如佛門清規的道具擺設。好,開始吧。」
然後,小蕭雲在燕老的指點下,開始練習這套很有意思的拳法。
一把略顯沙啞尖銳的老人聲音不時地響起,驚顫了幾朵潭邊剛剛綻放花骨朵兒的不知名藍s 小花︰
「通臂拳步法有行步、散步、連環步,這步法不同于梅花拳的八方步,要虛步躡太清,走穩點!」
「手法講究摔、拍、拆穿、劈、鑽,要素手把芙蓉,你看你那手法,要力沒力,要快不快,簡直不堪入目,重來!」
「腿法要以暗發為主,來無蹤、去無影,攻敵不知,斃敵于不覺,身形順著腿法,做到頭頂、項領、前空、後實、虛胸、探肩、臂長、活腕。你這腿法還沒踢出去就被敵人打倒了,漏洞太多,重來!」
「小連環、大連環的套路你已經學會了,跟大山練一下。大山,跑步過來!」
幾只到潭邊飲水的小野鹿慢悠悠地舌忝著清涼潭水,眼楮不時迷惑地看向不遠處的小男孩,不知道他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地被一個j ng衛員打倒,卻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小蕭雲又掌握了剩下的三個通臂拳套路︰拆拳、五馬奔槽、十二連環拳。此刻,他正躺在草地上喘著粗氣,那對清亮雙眸凝視著湛藍如洗的天空,輕輕揉搓著被大山那家伙踢腫的小手臂,心里默默想道︰雖然現在自己的這套通臂拳一點進攻x ng都沒有,而且也不流暢,但是,假以時r 自己必將它耍得出神入化。
潭邊的一棵大樹下,兩位老人優哉游哉地望著那個小男孩,樹上的綠葉稀稀疏疏,遮擋不了多少陽光。幾只飲水的小野鹿早已不知蹤影,空余潭水蕩漾。那幾朵藍s 小花在風中瑟瑟縮縮地顫抖著,似乎很怕生。
「黑格爾說過︰最大的天才盡管朝朝暮暮躺在青草地上,讓微風吹來,眼望著天空,溫柔的靈感也始終不會光顧他。」燕老望了一眼那個躺在草地的小男孩,忽然開口道,「沒有勤勉,再大的天才也會沉淪下去。這孩子真是讓我又憐又愛,他的勤勉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做到的,就算是我小時候練武也做不到。」
老爺子輕輕點頭,柔聲道︰「這孩子真是天之驕子啊。燕老頭,你回去之後多留意一下那女人的動向,不能讓她這麼肆無忌憚地派人來暗殺小七。」
燕老視線始終未離開過小蕭雲,道︰「嗯,你放心吧。我燕中天素來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韜光養晦久了,會讓人誤會,以為自己再也無力抗衡。這次回去,我這身老骨頭也該動動嘍,不然都發霉了。」
老爺子皺了皺眉,有點憂心道︰「燕老頭,那個劉三靠得住嗎?」
燕老的兩根枯枝般的手指在空中滑翔著,緩緩道︰「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令到靠不住的人變成靠得住。他只是我的一只過河卒,過了那條漢界楚河,就只能向前,不能後退。如果要後退,那不好意思了,只能成為棄子,為下一步的躍馬過河作鋪路石。」
老爺子大笑而起,惹得小蕭雲不明所以地望了一眼這邊,繼而道︰「孔聖人雲︰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言。這話對你可一點用也沒有啊,你燕中天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不過不要將寧州弄得太過于風腥血雨了,要是引起zh ngy ng的過分關注,事情就不好弄嘍。」
燕老y ny n一笑,道︰「你我連軍餃都可以不要,zh ngy ng還會為難我們這兩個老家伙?那會引來多少老同志的流言蜚語啊?哈哈。」
老爺子付之一笑,道︰「憶往昔,崢嶸歲月稠啊。我的思維呀,還交織在炮火連天的戰爭年代和悲ch n恨秋的無常人生中,好懷念那些老戰友、老伙計呀。幾年前,葉帥走的時候,我都來不及去拜祭一下,遺憾啊。」
「我們這些活了這麼多年的老家伙,通常都是在眾多人物往來穿梭的剪影里,凸現著對歷史的去留徘徊的。」燕老枯枝般的手指輕輕叩著大腿,語氣很淡,「我回寧州後,會盡快幫孩子鋪好路,孩子的教育就交給你和薇兒了。」
「嗯。」老爺子凝重地點著頭。
兩人不再交談,只有ch n風吹拂大地的愉快樂曲在耳邊輕輕響起。
休息了一會兒的小蕭雲又重新起身,一絲不苟地練起拳法。雖然前路茫茫,可他的眼神卻透著無端的堅定與從容,那抹ch nr 的陽光柔和地鋪在他身上,仿佛鍍上了一層金衣,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