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女人心醉的,除了衣裳、美食、紅酒與玫瑰,還有,一個無以倫比的夢中情人。
朱琳這兩天就有點魂不附體,整天落東落西,不是工作時忘記給病人拔針,就是吃飯時不記得洗手消毒,總之就是渾渾噩噩的,投訴的病人接二連三,被護士長數落了好幾遍,當面還能態度良好,一再保證不會再犯,可一轉身就忘個j ng光,繼續著心不在焉,更病入膏肓的是,一個人的時候,端著水杯就傻笑而起。
究其原因,是因為她要兼顧蕭雲的起居換藥,可以有時間、有空間與這個年輕人更加無間地相處。
本來李哲是要求朱琳全職照顧的,可鼓樓醫院畢竟不是大醫院,人手緊缺,蕭雲就讓她定點過來就行,平時可以一切照舊,朱琳當然沒意見,巴不得。男女之間,有時候就是那麼奇妙,可能兩個人認識了一輩子,都沒有半點火花,但兩個人可能只見了一面,就干柴踫上了烈火,驟然間就如膠似漆了。朱琳的運氣差一點,她是干柴,但沒能遇上烈火,蕭雲始終都是中規中矩,極好的把握了距離。
發乎情,止乎禮。
不過,朱琳還是心滿意足了,因為能夠跟他單獨相處,毫無顧忌地拉天扯地,那感覺似梔子花開。
雖然只是相處了短短的兩天,但她已經被他那種不染世俗的氣質所感染,被他的深藏不露所折服。
更令她欣喜若狂的是,那天那個美得有些高處不勝寒的女人沒有再出現過,也許他們的關系沒有那麼復雜,只是普通朋友而已,甚至可能是他妹妹,自己不應該這麼風聲鶴唳的。沒錯,這個年輕人是很吸引人,但桃花運不至于那麼旺,能夠征服那個趾高氣揚的女人,至少從他們的對話來看,並不是親密無間的情侶,自己有機會近水樓台先得月。
想到這,朱琳禁不住喜上眉梢,端著幾瓶滴液,哼起了一首很舊的流行歌,《是不是我不夠溫柔》。
到點給那家伙打針了,嘻嘻,真想快點看見他嘴角揚起的那抹笑容,于是,她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也許,上天曾經受過難以愈合的情傷,所以並不待見一往情深的人,總是喜歡制造惡作劇。
當朱琳滿面ch n風地推開病房門時,笑容就在那一刻凝固,神情震驚,隨後變得呆滯,甚至,哀傷。
因為她看到床邊正站著一個女人,仙子一般的女人,三千青絲,白衣勝雪,干淨空靈,離塵月兌俗。
這世界還有這樣的女子?
朱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太虛幻了,但又不得不接受,因為那個仙子已經向她點頭微笑了。
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
朱琳的腦海里不禁生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因為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都是那樣的國s 天香,驚詫。
看來,自己是高攀不上他了,朱琳心里頭的悲意正像瘟疫一樣,很快就傳遍了全身。
「小琳,你來了?」蕭雲倒不知道朱琳的心情已然跌入了谷底,依然如故地打招呼,微笑迷人。
朱琳听到蕭雲的問好,並沒有像以往那樣的喜笑顏開,只是很應付式地點了點頭,偷偷瞥了眼那個無y 無求大慈大悲的仙子,低著頭走進來,機械式地將滴液混合好,準備好碘酒棉簽,同時將蕭雲在耳邊的調侃話語置若罔聞,模式化地插好針,掛起滴液,就轉身離開了,全程沒有一絲微笑,跟蕭雲形同陌路。
「你似乎又傷了一個女孩的心。」仙子看著朱琳離去的背影,淡淡笑道。
「‘又’?」蕭雲愣了一下,然後浮起一個邪惡的弧度,揶揄道,「難道你也想成為之一?」
「如果我成為了之一,傷心的是我,傷身的,就是你了。」仙子輕聲道,似縴塵不染。
蕭雲一驚,立即緘口不言。
仙子見他一副裝瘋賣傻的吃癟模樣,淺淺一笑,氣他真是件樂事,問道︰「你要在這里呆多久?」
「三四天吧,醫生說無大礙,休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蕭雲輕聲道,伸了個懶腰,像只肥貓。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特像郭靖。」仙子撇撇嘴道。
「你是夸我是個大丈夫大英雄嗎?」蕭雲喜出望外道,這娘們很少會這樣贊揚他的,轉死x ng了?
「你想多了,我是指智力方面。」仙子朱唇輕啟道。
「……」蕭雲狠狠地模著自己的鼻子。
「你這次的英雄救美,就是為了騙取那個沐小青的信任?」仙子雖然不問世事,但火眼金楮。
「看出來了?」蕭雲這次輕輕模了模鼻子。
「如果這樣你都會真受傷,那我會乘人之危落井下石,送你一程,免得讓別人知道你的那些繡花枕頭功夫是我教出來的。」仙子輕描淡寫道,清淨如泉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對于蕭雲的這些小伎倆不屑一顧,慢慢走到一邊,倒了一杯礦泉水,輕輕喝了一口,沁人心脾,與其他女孩不一樣,她不喜歡夏天,太熱,如同她的x ng格,冰壺秋月,淡淡,淺淺,清清,柔柔。
「沐小青這個女人,值得投資。」蕭雲微笑道,一句話概括了一切。
「不用跟我說這個,我不大好動腦筋,對y n謀韜略這一套,不感興趣,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問清楚,只是想有個底。至于她是紅顏知己,還是紅顏禍水,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別到時候搞出個大頭佛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仙子淡然道,又抿了一口水,陽光透過窗欞,敷灑在她的臉上,肌膚晶瑩剔透。
「曉得了。」蕭雲嘴角的弧度有些得意,因為他听出了仙子其中的一絲不滿,盡管她掩飾得相當好。
不過,他今天的心情確實很好,如同此刻的天氣,陽光明媚,萬里無雲,並不全因為見到了這個非人間尤物,更因為今天是天鵝湖置業有限公司的大喜r 子,一直以為他在南京游玩的蘇楠一大清早就給他打了個電話,既欣喜,又遺憾,欣喜的是江山實業終于可以成為一個大公司的控股股東,遺憾的是一直牽線搭橋的他未能親自出席,這妮子在電話里撒嬌哼哼,蕭雲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哄住,掛了之後,就給柴進士和石沉海分別打了一個電話,說了大半個小時,直到仙子的來了,才戀戀不舍放下手機。
「你讓趙八斗把我從寧州叫來,干什麼?」仙子輕輕坐下,縴手還在調皮地轉弄著玻璃水杯。
「想請你幫個忙。」蕭雲輕聲道,由于一直趴著,有點累,就側身過來,靜靜盯著她。
「說說。」仙子平靜道,她來之前就想到了,這個見縫都插針的死人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明天,古城區改造工程將要舉行奠基儀式,屆時許多省市領導都會出席,在這個普天同慶的r 子,如果單單是喜事,豈不是有點太過于單調了?」蕭雲輕聲道,那抹熟悉的微笑輕輕爬上了他的嘴角,清淨如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讓人不經意間就會被他感染,再紊亂的心境也會如高山平湖一樣平靜無痕。
「你想讓我殺人?」仙子挑挑黛眉,下意識避開了他的這抹笑容。
「當然不是,殺人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我想讓你光明正大地偷一樣東西,一幅畫。」蕭雲微笑道。
「去哪偷?」仙子言語清淡。
「一個對于你來說,既熟悉也陌生的地方,你一歲住過的那間老房子。」蕭雲輕聲道。
仙子怔了一下,皺起黛眉思索了好一陣子,才輕聲問道︰「既然是偷,為什麼還要光明正大?」
蕭雲神秘一笑,慢聲道︰「我想你偷完之後,大鬧奠基儀式現場,隨你怎鬧,鬧得越大越好。」
夜,未央。
月光穿過樹蔭,漏下了一地閃閃爍爍的碎玉。
輪椅上的老人總喜歡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刻,坐在窗前,拈著一只小茶杯,凝望無窮無盡的夜s 。
如果你覺得他已經是燈枯油盡,留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多少用處,那就大錯特錯了。天底下,還沒有誰敢藐視這個老人,在他那干癟蒼老的軀干下,蘊藏了無法估量的能力與智慧,足不出戶,卻能運籌帷幄于千里之外,枯枝般的手指動一動,也許就能刮起一陣十級大風,他渾濁深邃的目光總是看得比一般的人要高,要遠。
「將軍,雲少他受傷了,在鼓樓醫院。」金爺站在身後,將聲音盡量放輕,怕叨擾到老人的沉思。
「知道了。」老人布滿皺褶的臉上竟然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y n森恐怖。
「您不擔心嗎?」金爺有些訝異。
「這混小子施苦肉計,騙美人上鉤,有什麼好擔心的?」老人抿了一小口茶,笑意又濃了些。
「不會吧?」金爺驚愕得合不攏嘴。
「沐小青這個女人,值得投資。」老人竟然說了跟蕭雲相同的一句話。
「可我擔心雲少應付不過來。」金爺汗顏道,身邊那麼多位絕s 美人,很容易就遭受桃花劫的。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別擔心,孩子有這種駕馭能力。我也不想孩子成為陳世美,可相處久了,就連男人都會喜歡上他,更何況這些個女人?」老人平淡一笑,並不認為這是件天理難容的事兒,枯枝般的手指輕輕敲著輪椅的冰冷扶手,輕聲道,「要成就偉業,不能光瞄著男人,有時候,女人才是飛黃騰達的最大推進器。沐小青背後有多深厚,我想不是誰都能想象得到的,即便是京城的甄家、納蘭家和皇甫家三個家族加起來,也要稍遜一籌,當然,我是指政治資本,再具體一點的話,我只能這麼說,只要給一根杠桿沐小青,她就能撬起大半個華國的官場。」
「這樣的女人,確實不能便宜了南宮青城。」金爺沉默了近一分鐘,才憋出一句話來。
「南宮青城?這個人,我從來不放在眼里,跳蚤跳得再高,也踫不到天空的。」老人淡然道。
金爺動了動嘴唇,沒敢說出來,他透過天師會終r 不見陽光的地下線報得知,南宮青城已然成為了蕭雲的頭號敵人,時時刻刻都想除蕭雲于後快,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陷害,雖然都是無疾而終,但隱患不除,如寐虎穴,所以,金爺實在是無法理解老人的這句話,但又不敢反駁,十分糾結。
「金子,你知道我現在最怕誰嗎?」老人微微眯起了雙眸。
「鬼谷子?」金爺試探答道。
老人搖了搖頭。
「又不是南宮青城,那還有誰?皇甫寺?尉遲無命?」金爺撓了撓頭。
「都不是。」老人悄無聲息地嘆了一口氣,越顯稀疏的白眉也隨之顫抖了一下。
「那是誰?」金爺問道,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讓這位老人發出這樣有心無力的嘆息。
「听沒听過一個叫‘天尊’的組織?」老人渾濁雙目驟然間鋒芒畢露,就像他年輕時打鬼子一樣。
「有听說過,但一直都只聞其名,其詳細情況如水中月鏡中花,沒能了解透徹。」金爺如實道。
「也只有這樣的組織才是最可怕的,就像我的天師會,不知深淺,不知強弱。」老人愁鎖眉間。
「總不會比我們天師會強吧?」金爺心里一驚,下意識說道。
「有時候,你听敲門聲就能听出來者何人。」老人忽然說了一句難懂的話,沒有任何的過渡鋪墊。
「什麼意思?」金爺當然不明所以。
「敲門聲最響的,一定是收費的,敲門聲最輕的,一定是推銷的。」老人耐心繼續道。
「還是沒明白。」金爺尷尬道。
「至今為止,你听見天尊的敲門聲了嗎?」老人平靜道,枯老的手掌慢慢撫平大腿處的絨毛毯子。
金爺一怔,恍然大悟,卻不知道說什麼好,索x ng沉默下來。
「想不開門就知道是誰,最好讓來者敲敲門,如果沒能听到敲門聲,那就沒辦法了,總不能一直閉門造車吧?這時候自己就要打開門,走出去一探究竟,這樣一來,你是可以見到來者,但你自己也要暴露無遺嘍。」老人搖了搖頭,以前,棘手的對手並不少見,但他很少會像現在這樣的無計可施,面對與自己一樣無章可循的天尊,真的沒有很好的張良計或者過牆梯去試探,堪比蜀道難。
「我們該怎麼辦?」金爺習慣了听從這老人的神機妙算。
「走一步,算一步,再深藏不露的人,也會露出馬腳的,不著急,對方不敲門,我也不開門,我看不見它,它也休想知道我。這就跟下圍棋一樣,誰的布局早,誰的耐心好,誰的圍城妙,誰就能取得最後勝利。一口吃不了一個大胖子,但胖子卻是一口一口吃出來的,只要它不對孩子的生命構成威脅,就維持現狀耗著,我燕中天耗得起。」老人端起小茶杯,一口而盡。
「那明天古城區的奠基儀式,我們要做點什麼嗎?」金爺想了想,又問道。
老人闔上了疲憊的雙眸,淡淡道︰「算了,讓孩子鬧去吧,我們清閑一陣,在一旁看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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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著大雨,工作都木能專心,時不時轉頭望望窗外,原來看雨也是一種樂趣,願門徒們有個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