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耘的自殺,算是一了百了,卻留下了身後一連串的疑問。
黑騎當世猛將蒼鷹已經被蕭雲當場宣布執掌四處,其他頭目沒有異議,竭力擁護蕭雲的權威。www.hahawx.com
在眾人心事重重地離開後,房間只剩下蕭雲一個人,他就像是一塊頑石寒冰一般安坐輪椅上。
安靜如斯。
時間慢慢消逝在黑暗的吞噬中,悄無聲息,漫無邊際,蕭雲覓了一身的疲憊,及滿臉的憔悴。
這種死一般的寂靜,直到鳳凰的推門而進,才被打破。
「外面還下雨嗎?」蕭雲輕聲問道,雖然他看著窗外,可靈魂不知神游到哪了。
「不下了。」鳳凰的聲音就像黃鶯那麼動人,那麼溫碗,听著就讓人覺得舒服至極。
「我想出去透透氣。」蕭雲提了一個並不過分的要求。
「嗯。」鳳凰輕聲應道,轉身去叫祝融上來,這頭巨大的牲口一個人就將蕭雲連輪椅扛下去。
外面清涼,臨出門前,鳳凰特意為蕭雲在大腿處蓋上了一張毛絨被。
雨真的停了。
九號樓外,是一個人工湖,沿著岸邊是一盞盞雕刻成玉蘭花狀的明亮路燈,驅散著黑暗。
燈光消融在水里,隨著微風波紋搖曳起伏,斑斑點點的光亮,仿佛一片碎銀在隨波逐流。
鳳凰推著蕭雲沿著湖邊散步,一路樹蔭婆娑,柳梢溫柔,ch n天的夜晚正綻放出迷人的幻彩。
「這里真不像是北_京。」蕭雲隨意欣賞著周圍的景s ,輕聲說了一句。
「在你眼里,北_京該是什麼樣的?」鳳凰覺著他的這句話有意思,便帶著笑意問道。
「是一個矛盾體吧,有古老,有現代,有黑暗,有光明,不像這里這麼純粹。」蕭雲輕聲道。
「听語氣,你好像對北_京這座城市很有興趣嘛?」鳳凰帶著幾分戲謔道。
「這麼有故事的城市,哪個有帝王之心的男人不想征服?」蕭雲邪笑道,並不掩飾他的y 望。
「可你征服的決心似乎還不夠。」鳳凰嘴角微彎道。
「譬如?」蕭雲皺著眉頭。
「譬如……你在對朱家的處理上,有點過于畏手畏腳了。」鳳凰舉例說明。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呢?」蕭雲笑著問道。
「猶太人先知麥蒙尼德說,敵若y 殺你,你應先殺敵。」鳳凰輕聲道。
「如果這個世界只能單純靠暴力去解決問題,早亂套了。」蕭雲平靜道。
「你有更好的辦法?」鳳凰明眸微動。
「辦法總會有的。」蕭雲咧嘴一笑,沒多說什麼,搓了搓又開始冷起來的手。
「無恥。」鳳凰低罵了一聲,對他的故弄玄虛表示抗議。
「丁耘自殺了。」蕭雲很巧妙地轉移了話題,恰好接住一張剛從樹上掉下來的樹葉。
「內鬼是他?」鳳凰雖然不是公子黨的人,但對六大處頭目這樣的風雲人物還是熟稔于心的。
「嗯。」蕭雲默然點頭,悠悠轉著手里的這片落葉,看不清他的神情有沒有變化。
「他是皇甫輕眉一手帶出來的,可以說是公子黨的功勛元老,不至于吧?」鳳凰有點訝異。
「我也想不通,而且他臨死前說了一句讓我思考了很久都沒答案的話。」蕭雲拉了拉毛絨被。
「什麼話?」鳳凰問道。
「千萬不要相信女人,她們都是瘋子。」蕭雲輕聲重復了丁耘的這句話。
「女人?」鳳凰黛眉緊鎖。
「這個丁耘,生前給我整了這麼大的麻煩,死了還要給我添堵,小鬼難纏啊。」蕭雲苦笑道。
「會不會是納蘭葬花她媽?」鳳凰思忖一陣子。
「耿青瓷?不會。她今天來看我,送了我兩樣禮物,其中一樣就是內鬼丁耘。」蕭雲輕聲道。
「哦?你之前不是說你很忌憚這個女人嗎?怎麼她會突然向你示好?」鳳凰好奇問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耿青瓷這種控制y 超強的女人,當然不會無條件示好了。」蕭雲微笑道。
「她提了什麼條件?要你遠離納蘭葬花?」鳳凰笑靨如花道。
「她倒不會這麼幼稚,只是想極力維護納蘭家的聲譽而已。」蕭雲將那片落葉彈下了湖面。
「呵呵,我明白了,她是怕朱枯藤會拖納蘭家下水,讓你做清道夫撈上來。」鳳凰果然聰慧。
「她是一個有著極大狼子野心的女人,無論是眼界,或是謀段,都y 與天公試比高,卻肯為了家庭,為了家族利益,刻意掩藏自身光芒,收心養x ng,相夫教子,這份犧牲就首先值得我去敬重了。這次朱枯藤敢這麼無所不用其極地進行報復,肯定是獲得了納蘭老爺子的首肯,這不怪他老人家,畢竟朱枯藤是追隨了他幾十年的心月復,可我估計他肯定沒想到朱枯藤會鬧出這麼大動靜來,要不然他也不會特意讓耿青瓷登門看望我了,這算是一種對我迂回的愧疚吧,這是我的解讀。」蕭雲擠出一個稍顯虛弱的笑容。
鳳凰恍然點頭,想了想,問道︰「今晚的處理會,你沒讓納蘭錦玉、韓小窗和謝翹楚參加?」
「我下午就已經跟他們通過氣了,現在他們應該在皇甫家。」蕭雲神情黯淡下來。
「你不敢面對皇甫輕眉?」鳳凰停下腳步。
「暫時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畢竟丁耘是她帶出來的,我不知該怎麼面對她。」蕭雲苦笑道。
「嗯。」鳳凰也想不出比冷處理更好的辦法了,瞥了眼湖面,又繼續推起輪椅往前走。
「鳳總,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但又覺得不好意思開口。」蕭雲拋磚引玉道。
「得,別來這一套,就你那臉皮,跟壘成金字塔的黃土石塊一樣厚。」鳳凰毫不留情地揭短。
蕭雲尷尬地模起了鼻子,只好直說︰「我在想,如果公子黨要回敬朱家了,天尊會幫我嗎?」
「不會。」鳳凰不假思索地回答。
「啊?」蕭雲沒想到她會拒絕得這麼干脆。
「因為像朱家這樣的小角s ,不值得天尊出手。」鳳凰輕蔑道。
蕭雲苦笑,真不知道在這個女人眼里,究竟怎麼樣的對手才值得她去重視。
「你這樣問了,是不是已經想好了回敬的對策?」鳳凰好奇道。
「嗯,想好了。」蕭雲微笑道。
「能說來听听嗎?」鳳凰感興趣道。
「可以,不過你還是要幫我一個小忙。」蕭雲唯利是圖道。
「說吧。」鳳凰無奈道。
「我想借用一下r 本三合會的力量。」蕭雲忽然道。
「嗯?忍者暗殺?」鳳凰倏然皺起了眉頭。
「殺戮太俗了,有時候,死是不足以解恨的,生不如死,才更有快感。」蕭雲輕聲道。
「什麼意思?」鳳凰不解道。
蕭雲淺笑,目光投向遠方,淡淡一句︰「我要讓朱枯藤一輩子背上漢ji n的罵名,如喪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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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重_慶。
重_慶人一直生活在大山大川之間,大自然的燻陶、險惡的環境,煉就了一種堅韌而驃悍的x ng格,以勇猛善戰而著稱,開國元帥聶榮臻與劉伯承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大山大川鑄就了ch ngq ng男兒熱情似火而又堅韌豪邁,女兒柔情似水而又英氣勃勃,難怪ch ngq ng舊時流傳著一首民謠,想想還真有點意思︰好個ch ngq ng城,山高路不平。口吃兩江水,笑貧不笑y n。
大氣磅礡。
在渝_中區羅漢寺旁邊的筷子街,有一家遠近聞名的火鍋店,叫老城門洞火鍋館。
此刻,店里一如既往的人滿為患,很多人都是慕名而來,品嘗原汁原味的ch ngq ng老火鍋。
而在臨近窗戶的一個角落,坐了三個男人,桌上點了一堆東西,泥鰍、毛肚、鴨血、鴨腸等。
他們吃東西的時候,很奇怪,不像普通人那樣全情投入,而是時不時就掃向四周,觀察情況。
坐在中間那一個,氣s 有點蒼白無力,像是大病初愈的孱弱,可很享受火鍋麻辣帶來的快感。
他就是在東舊簾子胡同伏擊蕭雲的朱門九家將之一的李佛印,也是九個人當中的唯一x ng存者。
那一晚,他被蕭雲的黑傘戳中胸腔,當場斷了三根肋骨,並戳穿了肺葉,口中狂吐鮮血,幸虧有兩位兄弟以命相拼,護著他逃離了現場,他才能苟延殘喘,活了下來。朱枯藤派人接到他之後,沒有如丟棄垃圾一樣拋棄他,反倒安排醫生幫他做了手術,然後就連夜把他送出了北_京,來到了重_慶,可他的其他八位兄弟卻永遠作古長眠了。
李佛印心里並沒有因此而記恨蕭雲,戰死沙場,這是一名武者的最高殿堂,
要知道朱門九家將是師出一門,那種默契是從小就開始的耳濡目染,而且他們的武功修為都達到了八品上,這算是草根武者登峰造極的境界了,如果采取群狼戰術的話,即便是九品強者也會稍遜一籌,但那個年輕人竟然能夠從容應對,在交鋒中不相伯仲,並能在高手過招中,抓住轉瞬即逝的命門,對他們進行一一擊殺,實在太驚世駭俗了。
來重_慶已經有半個月了,李佛印的傷已無大礙,由于遵照醫生的囑咐,一直戒口,吃得清心寡y ,不沾半點油腥味。今晚他實在受不了嘴饞的誘惑,就帶著朱枯藤給他安排的兩個保鏢出來覓食,嘗一下天下皆知的重_慶火鍋。這倆保鏢是土生土長的重_慶人,當然知道哪里的火鍋最正宗,就帶他來到了這家老城門火鍋館。
「印哥,一會兒吃完,要不要去爽一下?」左邊的那個保鏢玩味笑道,他手臂上紋了只雪狼。
「陪著我青燈古佛了大半個月,你小子憋壞了吧?」李佛印笑著道。
「嘿嘿,老板吩咐過,絕不可離開你十米之內,再憋不住也得憋著。」雪狼男收斂意y n表情。
「成,難得今天出來了,待會兒就去找幾個小妞爽一下吧。」李佛印不想破壞興致。
「我擦,萬分感謝印哥的大恩大德!」雪狼男心花怒放,對他來說不近女s ,等于謀財害命。
「快吃吧。」李佛印由衷而笑。
可忽然,他的笑容就像沙漠里的一個小水柱,瞬間就蒸發不見了。
「怎麼了,印哥?」右邊那個平頭男正在啃著一條耗兒魚,瞧見了李佛印的神情劇變。
「沒事,也許是我眼花,看錯人了,快吃快吃,待會兒還找妞呢。」李佛印迅速恢復如常。
「好 ,吃飽喝足找姑娘去!」雪狼男眉飛s 舞道,開始拼命狂吃。
而李佛印則再次看向了剛才的那個方向,露出了一個沒人察覺出來的擔憂神情。
埋單之後,李佛印帶著兩個保鏢從店里出來,夜s 迷人。
男x ng荷爾蒙早已泛濫的雪狼男趕緊屁顛屁顛地去拿車,而李佛印則和平頭男在門口等候。
突然,李佛印憑借著極其靈敏的嗅覺,一個滑步向右側閃開,恰恰躲開了從後面過來的襲擊。
平頭男這時才反應過來,想去掏腰間的手槍,後背卻被另外一支槍抵住了,他不敢再動彈。
李佛印看清來人,是兩個穿著黑s 風衣的高大男子,神情透著一股冷峻,肯定是個中老手。
由于這兩個黑衣男子的手槍藏在搭在手臂上的西裝下,所以並沒有引起往來人群的注意。
一切如常。
「你們是什麼人?」李佛印冷聲問道。
「救你的人。」其中一個黑s 風衣的高大男子平靜回答道。
「救我?哈哈。」李佛印笑了起來
「你似乎不信。」那個黑衣男子嘴角露出笑意。
「你這樣拿著槍對著我的保鏢,你覺著我會信你?」李佛印冷笑道。
「可你為什麼不走?」那個黑衣男子的笑意更濃了。
「你的同伴在後面也這樣拿著槍對著我,我能走麼?」李佛印對他這個明知故問有點怒意。
因為就在他剛才躲開這兩個黑衣男子的襲擊的同時,他身後就有另外一把槍指著他了。
「我老板想見你。」那個黑衣男子淡淡道。
「誰?」李佛印問道,要是換做他健康的狀態,這幾個黑衣男子早就見閻王了,可現在不同。
「你上了車就知道了。」那個黑衣男子指了指停在馬路對面的一輛奔馳。
李佛印回頭看了一眼,沒多想,就直接走了過去。
「印哥!」平頭男憂心忡忡地喊了一聲。
「沒事,他們不會動你的,你先回去。」李佛印笑著道,這個時候還能笑出來,不簡單。
果然,那幾個黑衣男子沒有動平頭男,在李佛印走到奔馳車旁時,他們就消失在了人流中。
等雪狼男開著一輛馬自達到門口的時候,只看到平頭男在那里發愣,問道︰「印哥呢?」
「走了。」雪狼男目無表情道。
「走了?我擦,他就顧著自己爽,不理咱哥倆了?」雪狼男埋怨道。
「他被人抓走了!」雪狼男突然抬頭,惡狠狠地瞪著他。
「啥?」雪狼男頓時傻眼了。
「快,回去向老板匯報!」平頭男咬咬牙,鑽進車里,腦子在構思著該怎麼跟朱枯藤講了。
馬自達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