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淅瀝瀝的,打在車頂還有滴滴的聲音,楊軍才死轟了幾下油門,只能听到輪子擦飛煤渣的聲音。他小心翼翼地問肖山會開車嗎,能不能在駕駛員位置坐著掌方向盤,踩油門。
楊軍才月兌了上衣,光著膀子到後面去推,肖山在車里轟油,只听楊軍才大喊一聲「加油。」後輪飛轉帶起的煤和泥漿把楊軍才噴成了個泥人。
幾個回合下來,楊軍才累到虛月兌,從頭到腳也只剩下兩個眼珠還是干淨的,借著車燈四處打探了一下
,遠處一點光亮都沒有。「該死的」楊軍才鑽進車里給肖山道歉「領導,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放眼望去也是一絲燈光都沒有。都怪我開車也太不小心,可能得讓領導在車上過夜了。」
楊軍才全身那副髒樣還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只皮猴兒,有點讓人忍俊不禁。剛才忙著掌車,漏了幾個電話沒有接,這時電話又響了,肖冊接通還是曾志勇。「小曾呀,我們的車陷在煤坑里了,你讓老人家早點睡吧,我明天再去你家。」
掛斷電話,正想躺下來伸個懶腰,楊軍才猛的冒雨沖出車在路中間站著︰領導,你看,對面有車過來了。」噗噗,聲音由遠而近,一輛大卡迎面而止,楊軍才正要沖上去求援,從卡車里已經爬下來一個老頭站在雨中對著越野車大喊「是從JC來的肖董事長嗎?我是苗苗他爹呀。「
肖山趕緊從車里走出來,」大叔,是我們呀,你們也太熱情了,硬是不讓我們走呀。肖董事長,你快上車,別淋著了,車就交給我們了。「
楊軍才反正已經是身無干衫,蹭過去和曾大爺一起系繩子拉車。越野車就這樣硬生生被曾大爺拖了回去。
到了曾家,曾老爹安排兩人去洗澡,楊軍才還死活不肯,說要等領導洗了他才能洗。肖山被他的馬屁徹底雷到了。只得順著他的意,用命令的方式才算成功,楊軍才進行澡堂前還一本正經地敬個軍禮。
肖山給曾大爺遞上一根煙,曾大爺小心翼翼地接過來,瞟了眼肖山嗡著聲音說,」這煙我怕抽不慣,我抽自己的。「把煙小心地往耳朵上別。
哪里是抽不慣呀,這麼好的煙當然舍不得抽,這拿出去多漲面子呀。肖山前世見過父親一包好點煙拆開後撐門面撐了大半年的情景哪里不明白曾大爺的心思︰」大爺,苗苗給你捎了幾條好煙回來呢,盡情的抽。肖山伸手過去點火。
「這死丫頭又亂花錢,肖董事長呀,我家苗苗不是一直在學校里教書嗎,怎麼突然到才成了你們公司的員工了,以前沒有听說呀。」
「苗苗是個好姑娘呀,她一直覺得讀書就要學有所用,不然是對不父母的血汗錢,從師範畢業到我們公司來做文員,她很委屈的,覺得所學的知識沒有用到,書是白讀了,怕你們不開心就一直說在學校教書了,這次我跟華夏電力集團的老總到晉北出差,她特意懇求我帶東西回家。只是時間確實有點緊,就連夜上門來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肖董,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是您看得起我們呀,一個大老總為一個員工特意跑一趟。我們怎麼等當得起呀?您一路受累了「」只是時間緊點,有人專門開車呢,累倒不累,只是你們Q縣這路可夠爛的,越野車陷下去了都起不來呀。「
曾大爺听了肖山的話,老臉一下子紅了︰」董事長,害您受苦了,這路其實是我們村里故意整的。
肖山大奇,這麼深一個的坑,村里故意整成這樣,誰敢來呀?
曾大爺小心地瞧了瞧門外︰俗話不是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們也就靠煤礦吃飯。早幾年的時候,我們這一帶小煤礦很多的,村子里人大部份都在煤礦里挖煤,只要不出意外,家家過得還算富裕。如果像我這樣受過傷的就難過點,但每個月也拿三四百塊的補貼,r 子也過得下去。從前年開始就不一樣了,說國家有政策,要關停私營小煤礦,由大型煤礦收購重組。賺了錢的小老板們一听政策來了,煤礦一賣全都跑了,像我這樣受過傷補貼也沒有人發了,就是村里的成年勞動力,因為大煤礦不招本地人挖煤也找不到工作了。剛開始,我們村里是天天組織人到礦上去鬧,我和幾個受過傷的還搭了帳篷在礦上睡了半個月呢。一直這樣鬧也不是個法子,縣里做我們的工作,和礦上交涉一直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那一年開市人大會議,我們村書記是市人大代表在會後找到魏市長反應情況,魏市長的秘書後來悄悄給我們書記出了個主意。
人家現在是國有大企業,省里都管不到他們,鬧是沒有用,但我們土生土長在這片土地,總是要生活的,他們不管,我們自己可以想辦法弄吃的嘛,村里出資成立運輸隊幫忙動輸這可以嗎,村里的路也不是很好,運煤車多少要灑落點,我們撿撿路邊的煤總沒有關系吧。這樣為了多撿到些煤,村里的路是越來越爛了,礦里也高興得很,現在是國有企業了,只要按量出煤就完成了任務,每年還用我們村里的爛路為名義,到上面申請不少修路款。現在我們村里有了運輸隊,煤炭收購站。經濟比以前紅火的時候雖然差了些,但不用下礦,還能家家分幾千塊錢。有次書記家里做好事,礦上的領導也來喝酒,酒後摟著我們書記的肩膀說,書記還是你腦袋好使呀,這條路是條好路呀,你們好,我們也好,真是一條共盈和諧的好路。」
肖山心目中魏武古板的官霸形象有了點改觀,覺得ji n詐起來。「曾大爺,這煤礦被大企業收購之後,安全設施健全了,安全投入也加大了,應該安全事故少了很多了吧。
「肖董,你是不知道這中間的道道呢,什麼收購,就是把小煤礦的外面全掛上統一的牌子,安全投放也是買些新安全帽做樣子。應該出事的每年還照樣出事,哪年不死幾十個人?他們為什麼不讓本地人下礦挖煤,他們知道本地人在礦上出事了,他們賠不起。才堅決不準的。」曾大爺您說得有些夸大了吧,光你們村附近每年都死幾十個人,但我這幾年看報道煤炭生產的安全系數是高了很多呀。」
「安全系數當然高了很多,以前是私人小煤礦,只要一出事那煤礦肯定倒閉。現在不一樣,全市的煤礦都是一個企業的,這里死幾個,那里死幾個,在幾萬挖煤工中佔的比例那可低了。實際是人沒有少死,只是數據好看了。」
肖山還沒有想到有這種造假方法,怪不得數字是一年比一年好看,實際的事故去絲毫也沒少。
肖山打算明天親自到礦區走走,不想再聊這沉重的話題,要跟曾老爹講曾苗苗的身體狀況。曾老爹不好意思地跟肖山說,老婆子去別人家打電話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我去找她回來一起听。
不一會听到外面傳來老兩口的對話聲。「怎麼打個電話去那麼久還不回來,家里沒有人要是著火了怎麼辦?」
「剛才我在家又是準備飯菜,燒水,打掃衛生,還隔幾分鐘跑一趟花嬸家打電話,腳都跑痛了,听到你們的車回來了,就在花嬸家坐著聊天歇歇腳。老頭子你說那個什麼董事長不會是苗苗的相好吧?也不對呀,如果是相好苗苗動手術應該陪在身邊才對呀。」
一塵不染的房屋,很多東西都換上了新的,為了表示對自己的一次到訪的足夠尊重,曾父母拿出了能擺出的最大誠意,可憐天下父母心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