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奇閉著眼扶著樹木向前走,忽然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楓明笑道︰「我說的沒錯吧,師弟。」
孔奇睜開眼,自己正身處林外,一干村民正瞪大眼楮看他。
一行人來到林子的邊緣,發現地上有堆灰燼,還有四只燒得焦黑的木偶,依稀可辨是昨晚林中那四個怪獸的縮小版。
孔奇扭頭向眾人道︰「哪位是黃老四同志?」
一個莊稼漢拿著鋤鎬站出來,笑眯眯地問︰「仙人,什麼事?」
孔奇指著灰燼道︰「你不是說化成灰你也認得嗎?你看看這堆灰燼,是不是那妖道?」
黃老四︰「……」
鎮上居民聞說妖道被除,個個都很歡喜,設酒殺雞做食,掌櫃的請了一幫嗩吶手吹吹打打,有的還鳴起鞭炮。
二人吃頓飽飯,睡了一個飽覺,不顧掌櫃的苦苦挽留,傍晚時分便御器走了,送別的居民見二人騰空飛升,驚為天人,慌忙拜倒叩首,不提。
由于兩人白天休息得很充足,晚間便很j ng神,一路行著聊著,倒也不寂寞。
天明時分,兩人來到一個鎮子用飯,而後繼續飛行,到了晚上,兩人又落下腳,找家客棧歇息。
楓明道︰「師弟,照這個腳程,三五r 便能到寒月山,離比武時間還多出好幾天呢。」
孔奇道︰「那我們就別那麼著急了,一天飛它六個小時好了。」
楓明問︰「你說飛……什麼?」
孔奇道︰「飛三個時辰。」
二人點起油燈在屋里閑聊,窗外的遠山朦朧,宛如飛奔的群象,樹木花草的ch o濕氣息涌進室內,兩人j ng神一震。
孔奇道︰「師兄,你飛了一天累不累?口氣清新不清新?」
楓明道︰「不怎麼累,御劍飛行其實不怎麼耗法力的。」
孔奇也有同感,往r 用真氣c o縱鼎,不多時就得調一下氣息;可是進了法化級之後,用少許的法力便可催動鼎往前飛,而且還不怎麼累。孔奇想到進級就很開心,他更想進幻化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變成別的東西,遂問︰「師兄,要是進了幻化級,是不是什麼都能變?」
楓明道︰「應該是可以的,不過我可從沒見過師父他老人家沒事變著玩,可是,每次當我在演武場練劍的時候,就會看見一只鳥在空中飛來飛去,我一直懷疑它是師父變的,來監視我們練功勤不勤……」
孔奇雙手貼在腦後,躺倒床上,听得入迷,想象著自己變成一只鳥或者一條魚的情形。
「師弟,我看你還挺j ng神,我也不是太累,不如我們夜游去吧。」楓明提議。
孔奇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斬釘截鐵地道︰「好!」
二人直接從窗子竄出去了;這個客棧靠近郊外,故而兩個人竄出窗子飛到空中時沒人看見。
兩人朝遠山飛去,風中ch o濕的氣味更重了。
兩人在空中看到下面有條河,河上有無數的燈光,許多人在岸邊向河中磕頭,豬頭老酒和果蔬擺了許多。
孔奇不知這是什麼習俗,便問道︰「師兄,你知道這是什麼風俗嗎?」
楓明道︰「可能是祭拜河神,祈求風調雨順什麼的。」
孔奇「哦」了一聲,準備飛過,忽而听見一個嬰兒啼哭的聲音,孔奇霎時思ch o翻滾,不會又是拿嬰兒祭河神吧?如果是這樣,這哪還是河神,分明是妖怪嘛。
孔奇道︰「師兄,咱們下去看看,我感覺有點不對頭。」
楓明問︰「什麼不對?」
孔奇道︰「我听見有嬰兒的啼哭聲,這里面八成有古怪。」
楓明說︰「那咱們就下去看看。」
兩人落下地,緩步走向跪倒磕頭的眾人,孔奇看見有幾個壯漢在一旁抬著幾口大箱子往河里扔。河面上漂著許多花花綠綠的紙盒,每個盒子里都放著一枝點燃的蠟燭。眾人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是沒有嬰兒。
孔奇暗自納悶,那聲嬰兒哭從何而來?
孔奇正尋思,卻听見有孩子咯咯的笑聲。
楓明眼光一緊,指向河中,道︰「師弟,你看。」
孔奇看見河中一個兩歲大的孩童,穿著一身火紅s 的衣服,梳著兩個朝天角,模樣乖巧可愛,正坐在一片荷葉上。
孔奇見狀,大聲喝道︰「誰家的孩子?你們怎麼這麼封建迷信!這要真是河神怎會吃孩子?你們這是助紂為虐,你們作為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兒女嗎?就這樣送給妖怪去吃?你們枉為人父母……」
河邊拜祭的人听他一席慷慨激昂的陳詞之後,都看傻眼了。
楓明也覺得師弟的話很有道理,正氣凜然,浩氣長存,不過這群眾反應怎會如此呢?
孔奇仍在喋喋不休地教導,最後問︰「誰家的孩子,誰的?」
人群寂寂,沒有聲音。
孔奇氣惱地說道︰「好哇,你們竟然偷別人的孩子拿來喂妖怪吃,他的父母不傷心嗎?你們怎麼能做出這樣拆散別人家庭破壞別人家庭和睦傷天害理的事情……」這句話說出來,險些憋死自己。
楓明心思細膩,看著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看起來有兩歲了,一片荷葉就能把他托舉起來?這荷葉未免太堅實了一點。
眾人驚恐地看著孔奇在那里高談闊論手舞足蹈——毋寧說是眉飛s 舞——又驚恐地轉頭看向河中的孩子,想開口講話,卻面有難s 。
孔奇說得有點累,低頭看見一個婦女一直神s 惶惶然地盯著自己,便問道︰「這位大嬸,你這麼看著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們這樣把孩子……」
那大嬸再也忍不住,低聲道︰「那孩子……不是人……」
孔奇瞬間感覺背後一陣涼意,口干舌燥的感覺瞬間沒了,他看向河zh ngy ng,那孩子正對著他笑,咯咯地笑,笑得眾人毛骨悚然,那孩子張口說︰「我……要吃……了你們!」
眾人聞言,慌忙磕頭,個個嚇得不輕,其中一位長者說道︰「使者勿怪,這兩個不是本處居民,不懂此處習俗,沖撞使者,還望使者息怒!」老者說完話,狠狠瞪了孔奇一眼,道︰「你還不過來跟使者認錯磕頭!」
這下輪到二人傻眼了。
楓明對著河中嬰孩冷冷笑道︰「就算你是什麼使者,動輒吃人,也必定是妖怪,我一個修道者豈會向你叩頭!」
孔奇也附和道︰「對呀對呀,什麼狗屁使者,有能耐上岸打上一架啊!」
眾人一片嘩然。
那孩童似乎很生氣,也不笑了,氣呼呼地站起身,在荷葉上搖搖晃晃,似要掉進水去,他伸出白女敕的小手指著二人道︰「我去說與大王听,大王會吃了你們的!」
「噗通」一聲,那孩童跳進河里,再也看不見了。
孔奇還不依不饒地說︰「你去啊,你去啊,我才不怕你呢,還什麼‘大王’,一听就是妖怪,正好讓我降妖除魔練練手段。」
眾人眼見孩子投入水中,神情均是惶恐,那老者嘆道︰「你們可闖下大禍啦!這下河神要是發怒,我們的莊稼肯定顆粒無收,你讓我們吃什麼去!」說著不住搖頭,一臉哭相。
楓明道︰「老伯,你別著急,慢慢講給我們听。」
老者又嘆口氣,說出事情原委。
不遠處有個叫做賢林鎮的小鎮,隸屬懷寂國,鎮上有幾千口人,依靠打漁種谷為生。有一r ,鎮上有個年輕人就在此河中打魚,一網撒下,打上一條紅頭綠尾的怪魚,年輕人很是奇怪,見這魚有異,居為奇貨,便到菜市叫賣,看家雖多,卻無人敢買;一個游方道士見了,大為驚異,問清緣由之後,便讓這年輕人將此魚放生,年輕人指望賣個好價錢,自然不肯放,無論那道士如何勸說,年輕人都不為所動,道士很生氣,說他闖了大禍,鎮上人都會遭殃;年輕人以為道士故弄玄虛,又見無人肯買,自己拿回家中竟烹吃了,第二天年輕人被發現死于家中。鎮上便風傳河神怪怒,要降禍于鎮子;有人看見那天菜市上的那個道士,便央求他救救鎮上居民,那道士說這尾魚乃是河神使者,年輕人竟啖入月復中,如今河神暴怒,他也救不了;鎮上人苦苦哀求,後來那道士見眾人可憐,答應做場法給河神求求,讓他不要怪罪;做法需要的東西鎮上人幫忙購買,那道士還要求眾人拿出一大筆錢,說是賄賂河神,鎮上人挨家挨戶湊錢,湊齊之後交予那道士。那r 午時三刻,道士在河邊做法,本來風和r 麗的天氣竟變了臉,霎時彤雲密布,y n風陣陣;不多時,一條巨魚鑽出水面,此魚嘴邊長了八根長須;眾人誰也不敢抬頭看,那道長求大魚放過鎮上居民,巨魚似乎很生氣,尾巴不住拍打水面,掀起水花;道長一直苦苦哀求,那魚竟開口說話︰「每到月底將錢交給使者,我便免爾等災禍,還可保爾等風調雨順。」鎮上人誠惶誠恐,連連點頭,那魚沉入水底不再出來,道長做完法之後就走了,自此杳無音訊。故而,每到月底,鎮上人都會抬著幾箱錢來到河岸,禱告一番之後,河上便會出現一個自稱使者的孩童,坐在荷葉上哭,待眾人將錢投進河中之後,他便咯咯地笑,然後消失水面。如此這般,已有一年有余。
孔奇二人听完嘖嘖稱奇,還沒听說過如此貪財的河神,不投錢就哭,投了錢就笑。
孔奇道︰「若那嬰孩真是河神使者,河神也必定到了幻化級。」
楓明低頭冥思片刻,看了孔奇一眼,突然笑了,轉向老者道︰「大伯,是我們錯了,我們觸犯河神,給鎮上的人惹麻煩,我們認罰,今晚我們就在這里向河神認錯,長跪此地。」說著,一臉虔誠地跪倒地上,面向河中。
孔奇道︰「師兄你……」
楓明道︰「我們觸怒河神,師弟,你還是跪下來認個錯吧。」
孔奇不解地看著楓明,楓明忽然向他眨了眨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