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家東翁是袁可立?」這下可把皇上給振住了,別人倒沒什麼,哪怕是個權貴大佬的,還能大過自己去?但人家袁可立都如此大的年齡了,還給自己賣著命出海,自己在後方來砸人家的店,這事好說不好听的,可真是難堪。
「回客官,東翁其實是袁大人之子袁樞。」袁掌櫃老老實實的回答。
听到這里朱由校卻想到一事,袁樞可是中國收藏界的名家,袁可立在河南老師睢縣的袁家山那里退休養老,二十一世紀的時候被列為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里面有許多的都是袁樞藏品,他收藏的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和董其昌這個古董界的大亨一樣。這樣一看就能解釋得通他為什麼有如此多的前朝文物了,而且袁可立和董其昌是通家之好,都見了董其昌在這里作威作福了,人家袁樞有店面也不奇怪了。
這一下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朱由校腦子都快不會轉了,不知道如何對付眼前這種難堪。就在這時,屋漏偏逢連陰雨。這不,金石居又來人了。
「誰在這里鬧事?」人還未到呢,那蒼老的聲音卻來了,帶著質問的口氣,朱由校一听,眉頭一皺,知道是董其昌這個老小子來了,老而不死是為賊也!都七十三歲了,都活到坎上了,孟子一樣的年齡,還比要趕超孔子的歲數。
原來,董其昌就是隔著不遠的地方與一個掌櫃的在那里聊幾句,這邊一鬧起來。立刻就有人給信了。董袁兩家是通家之好,哪有不來助拳的道理。所以老人家就在別人的攙扶之下,過來了。
侍衛們雖然分散在門外,但沒有封門,這是皇上要求的低調,反正京城里帶著豪奴的也是不只有他一個,也不會多麼引人注意,所以董其昌可以堂而皇之的走了進來。
「董大人好,」田爾耕沒辦法,只能過來打個招呼了。沒辦法這個年齡已經是爺爺輩了。與田爾耕的爺爺都是同殿為臣的。不尊重不行,現在皇上背對著大門,只有他先打招呼了。
董其昌在其孫子董穎的陪同之下剛剛進屋,一見錦衣衛的指揮使田爾耕在里面。立刻先入為主的認為這是錦衣衛來鬧事了︰「田大人。老朽不敢被你稱大人。好威風啊。攜如此虎狼之眾前來如此小店,這小店鋪沒犯殺頭的罪過吧?如此小事需要田大人親自出馬,豈不是自降身份嗎?」。錦衣衛哪里有什麼好東西。敲詐個商鋪,這是慣用的手段。
這話听的這麼刺耳,就不能說點好听的?為老不尊也就這樣了,「田大人哪里話來,誤會而已。」
「誤會,恐怕錦衣衛的詔獄就是天天誤會的吧。」董其昌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田爾耕一听就惱怒起來,這是在整個錦衣衛了,簡直就是瘋狗一樣的東西,那毒舌是逮誰罵誰。看看皇上還是背對著沒回頭,听之任之,田爾耕也不客氣,來而不往非禮也,「田大人好說,本官來此就是看看此店鋪里有無《黑白傳》這本書籍,好拿回去燒掉,如此解釋田大人可滿意?」
田爾耕說的話可不是什麼好話,這算是打人打臉罵人揭短了。《黑白傳》這兩本書對董其昌那是大罵特罵。說他本人驕奢婬逸,老而漁色,有多房妻妾,且招致方士,專請房中術,竟到了變態的地步。實足年齡已六十高齡的董其昌竟然看中了諸生陸紹芳佃戶的女兒、年輕美貌的綠英姑娘。更可惡的是,他的幾個兒子都相當專橫,尤以第二個兒子董祖常最為狠毒,帶了人強搶綠英給老子做小妾,是董其昌強搶民女的主凶。(也有其二子自己搶的說法)。于是被人編成了‘白公子夜打陸家莊,黑秀才大鬧龍門里’等故事流傳開來,然後就有了董家迫害追究以為這是一位叫範昶的人搗的鬼,便派人每天對範昶凌辱逼問。範昶不承認,還到城隍廟里向神靈起誓,結果還是讓董家給弄死了,並禍及家人,才有了‘剝褌搗陰’的訴狀。
而《民抄董宦事實》是記載董家被百姓抄家事件的書籍。當時(1616)大字報貼滿了上海,什麼‘若要柴米強,先殺董其昌’,‘獸宦’、‘梟孽’,甚至連娼妓嫖客的游船上也有這類報紙輾轉相傳,簡直到了「真正怨聲載道,窮天罄地」的地步。最後董其昌家被憤怒的百姓來個一個打土豪式的大抄家。
這些東西最後都沒有一個定論,但無疑是文人之間的爭斗,老百姓被利用而已。十幾年過去了,這事也就被人都淡忘了。今天田爾耕被罵了兩句,直接的揭傷疤了。
「豎子安敢欺我!」董其昌憤激起來,此事算是他最大的痛了,今天倚老賣老的說了田爾耕幾句,替袁可立拔撞,沒想到田爾耕直接的不給面子,揭他的傷疤,立刻跳了起來。一旁的孫女拉住爺爺,急得快哭了。
袁掌櫃也跑了過去安慰老爺子,別再氣出個病來,那可就不好了。這個時候才知道這人正是錦衣衛的一把手田爾耕,不過現在的錦衣衛可與以前不一樣了。不再以半年前的樣子,沒有依仗的商戶那時基本是要給例錢的,現在則全部取消了。也沒有了敲詐勒索商戶要錢的事件了,今日之事全是那年輕公子為主。那公子的身份由田爾耕陪伴,這、、、、、、
「好了,董愛卿、田愛卿,都不要吵了,朕只要買點東西而已,至于如此大吵大鬧嗎?」本來朱由校不想轉身,听著田爾耕解釋兩句也就算了,但這田老頭太激動了,一上來就罵仗,田爾耕是什麼樣的人,這不,矛盾激化了。自己再不出面更不好了,因為這董其昌是看著袁家的面子來的,這個情袁可立必然是要領的。現在袁可立卻帶領著六千錦衣衛,那可都是田爾耕手下的兵,這點小事,讓兩位重量級的大臣有了間隙,那就非所願了。
「皇上!」董其昌一見皇上轉過身來,立刻傻眼了,知道是誤會了,根本不是錦衣衛仗勢欺人的原故,立刻的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下「皇上在此,老臣老眼昏花,接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跟著董其昌的董穎哪里見過這個陣仗,一見董其昌跪下了。同時眼楮好奇的看了看皇上,這就是皇上?人人都說他是聖天子,辦了好多為國為民的大事。現在一看原來還是如此的公子模樣。說話也是溫文爾雅,不是那樣嚴肅。這樣想著小董穎慢慢的跪下。
那個小伙計已經嚇傻了,‘皇帝’這個詞這段時間可是天天听到,但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還與之爭吵,這不是要了老命了嗎?一見董老頭都跪下了,趕緊的一頭磕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媽呀,太刺激了!
掌櫃的從田爾耕的身份上已經隱隱約約的猜出了對方的身份肯定是貴不可言的,但這是他不敢想的能有多高。但現在經過了董其昌的嘴里已經明確了,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帶到了他的小店來給自己談生意,這不成笑話了嗎?而且自己的話里也有不敬的成分,這真是找罪啊,「皇上饒命,」他倒是磕頭不停了。
「都平身吧,朕只是微服而已,無需如此,」看著店外面開始有人過來圍觀,朱由校是游性全無,興子全給掃了,揮揮手讓人起來。
「謝皇上,」一個個都起來了,不過那個小伙計的兩腿還在發顫。
「董愛卿,朕看重了這種甲骨買了一些,但袁掌櫃說他若不賣,朕在市場上就沒法再買到了,所以才起的誤會,愛卿倒不必再誤會什麼了。」朱由校解釋了一下,以一個皇上的身份給個解釋也算是破天荒的了。
「是草民誤會了。」這是明擺著的事了,皇上再不濟也不可能看著錦衣衛為搜刮民財,第明顯,田爾耕是個配角而已,自己一上來就發脾氣,田反擊也屬于正經。但這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也著實可恨。但一見皇上購買的甲骨也立刻在意起來,這種東西他見過,學是袁樞拿過來給他的,但很可惜,他沒有弄明白。
「袁掌櫃,朕知道你看不明白朕為什麼看重這種龜甲,再套套底,朕看在袁卿家的份上,可以告訴你,但你要負責用心給朕收集此物,五百文太少,朕給你二兩銀子一塊,有多少收多少,但一定要保存完好。可以嗎?」既然不是以一個收藏家的身份,而是以皇上的身份說話,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不怕他中間再提價或者是不賣給自己。提高到了二兩銀子一個,這算是比二百文多了十倍,也算是對得起袁可立了。
「草民尊旨,但二兩銀子太多了吧,草民願意以一百文的原價給皇上提供。」袁掌櫃一听怎麼還提價,這是皇上,自己怎麼可以賺那麼多的錢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