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最近心情不錯,非常不錯,雖說戰事政事紛雜,每天異常疲憊,可是他心情很好,感覺渾身充滿力量。
滄州戰爭爆發以後,經過一個多月的對峙鏖戰,盛庸不負眾望,終于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擊敗燕王朱棣,雖然這場勝利有太多的偶然因素,有太多冒險的地方,不過終究是勝利,是一場可以讓滿朝文武為之興奮的勝利。
除出滄州戰爭的勝利,夏元吉南下浙江,自污籌銀的事情也有收獲,臘月初,前錦衣衛總旗謝祥、杜川押解杭州起獲的數十萬兩貪官髒銀返回京城,浙江都指揮使俞雷奉命率領浙江數萬兵馬北上防衛京城,順道也護送這些銀兩。
此刻朱允炆正在書房里接見謝祥和杜川,謹身殿的御書房內,暖如ch nr ,屋內兩個方形大銅爐,里邊炭火熊熊,銅爐一角安裝一根鐵管,折角伸出窗外,門窗緊閉取暖效果比以前的炭火盆好很多。
謝祥、杜川兩個人滿臉激動,坐在屋內,捧著香茶,雙手因為激動和緊張微微顫抖。用眼角余光看著用手指轉動一根木棒的朱允炆,爾後就死死的盯著腳尖。
「呵呵,」朱允炆坐在御案後邊,看著眼前兩個緊張兮兮的渾身不自在的前錦衣衛總旗,爽朗的笑著說︰「你們兩個別緊張,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說完,放下手中那根六寸長短、一頭削尖的木棒,站起來在書房里來回走動,活動腿腳胳膊,試圖緩解此時的緊張氣氛。
「皇威浩蕩,臣等失儀,請皇上治罪!」謝祥、杜川兩人站起來,躬身行禮請罪。
「坐下吧,這算什麼罪,朕赦你等無罪。」
「謝皇上隆恩!」
「你們不但無罪,反而有功,夏元吉在奏章里對你們浙江之行多有褒獎,你們想讓朕獎賞你們什麼?」
「為皇上效力,不敢在求獎賞。」
「唉,你們這些人呀!」朱允炆搖著頭,走到書案旁,拿起兩根木棒,扔到謝祥、杜川懷里,說道︰「明明想要賞賜,就是不說,在朕這里不要太過拘束。」
謝祥、杜川把懷里的木棒小心的捧在手里,仔細端詳一番,也不知道這是做什麼用的東西。謝祥依然端坐在在凳子上,杜川眼角偷著看了看朱允炆,覺得皇上確實沒有任何不悅,就壯著膽子說道︰「小臣愚鈍,不知皇上御賜之物做何用途?」
「不懂吧?朕把這東西叫做墨筆,是用來寫字的。」
「寫字?」謝祥、杜川不解的看著手中的木棒,咋看就是一截木頭,沒有狼毫,怎麼寫字?
「不知道怎麼用?哈哈,吳亮,你給他們兩位說說怎麼用。」朱允炆給身邊的吳亮吩咐,讓他親自給這兩個小人物講解,還真的有點不合適。
「奴才遵旨!」吳亮答應一聲,走到謝祥、杜川兩人身邊,從杜川哪里拿過木棒,開始講解︰「兩位大人請看墨筆的兩端,在中間有一個黑s 的墨芯,用刀子把周圍的木頭削去,露出墨芯就可以寫字啦。」
「真的?這個墨芯可以蘸墨汁嗎?」
「當然真的,皇上豈會騙你們。這個墨筆不用蘸墨汁就可以寫字,中間的墨芯本身就是用墨調制而成,只是比普通的墨錠略微軟一點罷了,工匠把墨芯瓖入半片木頭里,兩片木頭用膠粘住,截成六寸六分長短,就支撐墨筆。這是宮里制造局親自給皇上做的,是皇上親自想出來的法子。」吳亮自豪的把墨筆制作之法給兩個人說完,滿臉的驕傲和自豪,好像這個好東西是他想出來的一樣。
「皇上天縱奇才,臣等不及萬一。」謝祥、杜川嘴里一通奉承,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听明白沒有。
「這墨筆,這爐子都是皇上自個想出來的,讓宮里制造局承制。皇上之才,天下少有。」吳亮也不忘拍一通馬屁。
「真是奇思妙想,巧奪天工。莫不是武曲天書里的技藝?」杜川贊嘆不已,不由自主的想到京城里皇上獲得武曲賜書的傳言,也只有這樣才可以解釋從小讀孔孟之書的皇上,能想出這些奇異的東西。
「我也是個奴才,皇上聰睿,非我等能及。可嘆朝中一些文臣,私下議論,說這些物件都是奇技y n巧之作,真是愚鈍。」吳亮沒有承認,可是誰都能听出是來自天書所載。
「好了,別在這些小物件上糾纏。」不等謝杜二人應聲,朱允炆開口把話題岔開,「你們兩個還沒有想到賞賜的東西嗎?」
朱允炆當r 炮制出一個「武曲賜書」的傳言,就是想把他腦中的一些超越時代的東西制作出來,又不會讓眾人懷疑,沒有想到還真的有不少大臣相信,更沒有想到的是,讓朝中官員對于北方戰爭更有信心。他更想不到的是,這個傳言讓朱棣如坐針氈,難以安睡。
「皇上,」謝祥、杜川兩人看著皇上是真心要給他們賞賜,也不敢過分謙虛,不然就會弄巧成拙。謝祥站起行禮,說道︰「皇上,小臣久在錦衣衛,哦,現在應該稱作禁衣衛。深知諜報探查對朝廷的重要x ng,听說皇上讓兵部在前韓國公李善長府邸籌建兵學院,臣斗膽,請皇上在新兵學院里招錄一些諜報人員,讓他們學成之後為國效力。」
「籌建兵學院,確有其事。在哪里培養諜報人員,倒是可以。」朱允炆略微思考一會,就同意謝祥的這個要求,畢竟禁衣衛也是朝廷重器,一直采用以前哪種粗放模式錄用人才和運作也不合適。「不過,軍中將佐也應知道一些刺探方法,這樣吧,謝祥你就到兵學院教導情報刺探方面的知識,同時可以暗中物s 一些適合做諜報的人員,帶他們訓練合格以後,在另行錄用。」
「謝皇上隆恩!」謝祥心願得償,滿臉喜悅,磕頭謝恩。
「杜川,朕看夏元吉奏折里對你多有褒獎,看來你也是能力不凡,朕提升你為禁衣衛指揮同知,協助胡打理禁衣衛事宜。」
「臣領旨,謝皇上隆恩。」杜川跨級高升,自然欣喜,也是磕頭謝恩。
「好啦,以後你們立功以後,朕自當再行賞賜。」朱允炆看著面帶喜悅的兩個人,接著說道︰「浙江之事,夏元吉一直有奏折呈報,不過朕看著總覺的有很多疏漏,一些細節沒有提到,你們兩人都是親歷此事,今天就給朕詳細說一說浙江的事情,讓朕好好听一听。」
「遵旨。」謝祥、杜川二人相互略微對視,還是謝祥先開口。
「皇上,浙江之事,全靠夏大人運籌帷幄,多方調度,才查到王啟元走私西洋的罪證。不過,杜川在這里可謂功勛卓著。」
「哦,詳細給朕說來。」
「皇上,謝大人抬舉小臣,臣也是誤打誤撞幫助夏大人,確實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無心也罷,有意也罷,只要事情辦得好,就是有功。到底是怎麼無心插的柳?」
「皇上,當r 情況是這樣滴…….」謝祥、杜川二人把浙江的事,方方面面都給朱允炆一一道出。
建文二年十月下旬,在滄州徐凱、劉真受燕軍猛烈攻擊的時候,夏元吉帶著儀鑾衛,磨磨蹭蹭的離開杭州,游山玩水好不自在。同時陳暄沿海路南下,謝祥、杜川等人依然潛伏在杭州。
夏元吉故意磨蹭,放緩南下的速度。十一月初,夏元吉一行人進入福建境內,進入福建以後,夏元吉大肆宣揚,高調接受閩北的地方官員的宴請。欽差大人在杭州罷宴的事情已經傳入福建官場,所以閩北官員的宴請相對簡單一點,所幸欽差夏大人給面子,每請必到,絲毫不拖泥帶水故作清高,僅僅幾天的時間,夏大人在福建吃名遠揚。
夏元吉索x ng不走,就等著福建布政使、按察使和都指揮使等三位封疆大吏來迎接。夏元吉如此高調,只是想把他進入福建的消息盡快的傳入杭州。
夏元吉沒有等來福建的三位大員,卻等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一天晚上,夏元吉又吃完一次宴請,回到驛館,洗漱完畢,就要上床休息的時候,貼身長隨夏古在外邊敲門,在門外低聲稟報︰「大人,驛館外有一人求見。」
「是誰要見本官,本地的官員這幾天都見過,這個時候要見我,有什麼事情?」夏元吉沉聲問道。
「回稟老爺,那人不是福建的官員,他說是從杭州來的,有非常要緊的事呈報欽差大人。」
「他叫什麼名字?是何人派遣?」
「老爺,小的也問過,他不說,他說要見到老爺才說受何人所托。」
「嗯?」夏元吉不由得把杭州的人在腦海里回想一遍。不是杜川派來的人,杜川雖說是錦衣衛,可是現在是他的屬下,有事情不會以這種方式見他。也不是趙鐘儀,離開杭州時他和趙鐘儀基本達成共識,如果杭州真的發生變故,趙鐘儀派人來,不會如此謹小慎微顧慮重重。「到底會是誰呢?會有什麼事情要說?」
「夏古,你把人帶到客廳,就說本官即可就到,還有讓張雄池派幾個人也到客廳。」夏元吉給門外的夏古吩咐完畢,用香茶漱口,沖淡嘴里的酒氣,整理好儀容服飾往客廳走去。有張雄池派的儀鑾衛在客廳,想來也不會發生意外。
夏元吉走進客廳,在客廳喝茶的那位神秘男子拱手作揖,低聲說道︰「杭州宋祖奇見過欽差夏大人。」
夏元吉走到主位坐下,對那位男子說︰「宋先生不用多禮,請坐。」
「謝大人。」那位男子又回到他剛才的位置,坐在椅子上,什麼話也不說。
夏元吉仔細端詳著眼前這位深夜到訪的神秘男子,四十多歲的年紀,相貌清瘦,頭帶著文士巾,鬢角少許白發,額頭不少的皺紋,雙目帶著三分j ng明七分惶恐,頜下三寸稀疏的胡須,端著茶杯的手白皙干淨,這應該是屬于書辦之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