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江都公主是先皇長女,雖說不是呂太後親生,也是太後看著長大,當年出嫁時候,所有事情都是太後一手c o辦。自從嫁給長興侯耿炳文的兒子耿璿之後,皇家規矩繁多,很少回到宮里來看望太後。」
馬皇後低語說故事,讓朱允炆終于記起還有這個姐姐,也知道還有一個便宜姐夫。這個便宜姐夫倒是在朝堂上見過幾次,姐姐卻是素未謀面。
說起這個姐姐,朱允炆不由得在心里又是一陣痛罵,罵建文帝腦子進水,放著這麼好的盟友不用,偏要啟用草包李景隆,致使北方戰爭多起波折,徒增變數。
耿炳文,大明碩果僅存的開國功臣,那些功勞和榮耀都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沒有後輩李景隆的爵位高,可是那含金量李景隆騎八匹馬都趕不上。長興侯耿炳文,固守長興十年,抵御張士誠上百次攻擊,以一城之力抗擊一國之力而不敗,大明帝國鐵門閂之稱號名不虛傳,這樣的人怎可以不用。
在君權**時代,君王時時刻刻在看誰是忠臣,可是怎樣的人才是忠臣?那些能寫妙筆文章的文官不一定是,那些高官顯爵的功勛不一定是,那些留著相同血脈的叔伯兄弟更不一定是。忠臣只有兩種,一種因為品德而忠貞,如方孝孺、徐輝祖、練子寧、王艮等;另外一種因為利益而堅持,如耿炳文。
外患思良將,國難思忠臣,而耿炳文就是大明此刻的忠臣良將。一來耿炳文是洪武老臣,更傾向于執行和保護朱元璋的決策,認可建文帝這樣一個皇上。更為重要的是耿炳文的二兒子耿璿迎娶建文帝的姐姐江都公主,只要建文帝的皇位受到威脅,耿家就會因為姻親關系受到打壓或者迫害。
耿璿、梅殷都是駙馬都尉,可是耿璿比梅殷更可靠一點,因為耿璿娶的是長公主,而梅殷娶的是大公主。大公主和建文帝是姑佷關系,和其他藩王還是兄妹關系,親疏之別一目了然。駙馬都尉梅殷受朱元璋委托,有托孤輔佐的職責,會努力確保建文帝江山穩固,不過一旦遇到極端情況,絕對不會死拼。而耿家在極端情況下,大多是都會選擇死拼,不死拼建文江山丟失,耿家也就走到盡頭。
可是,建文帝沒有給耿家機會,耿炳文會兵不齊,出戰失利,就急匆匆走馬換將,被給予厚望的李景隆敗得比耿炳文更慘。建文帝這孩子,真是個迷糊鬼。
朱允炆**降雨露以後,也是神清氣爽j ng神百倍,做事生活都覺得輕松愜意。朱允炆心情好,政事軍務都處理的妥妥當當,轉眼時間就到臘月二十三。
臘月二十三俗稱小年,就意味著這一年時間就剩最後幾天,建文二年即將過去。民間祭祀灶神,給灶王爺嘴抹糖馬備料,讓灶王爺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其後幾天打掃庭院房間,準備年貨,就等著除夕夜團圓過年。
皇宮內院自然也要準備過年,不過這些事情不需要朱允炆c o心,自有馬皇後交代各宮太監執行。朱允炆也給朝臣放假一天,算作對近半年來他們辛苦的慰勞。
一大早朱允炆穿著便服,走出皇宮。身邊只帶著兩個人,一個是內宮禁衛統領廖鏞,另外一個就是禁衣衛新任指揮僉事杜川。當然,說是只帶兩個人出宮,廖鏞和杜川可不敢真的執行,暗地安排禁衣衛和內宮侍衛便衣跟隨,一旦發生任何突發事件,都會在第一時間保證皇上的安全。
朱允炆知道他們安排人在身邊暗中護衛,也沒有說破,只要有這種微服出宮的架勢,就算不錯。當然,朱允炆不認為會有什麼風險,這個時代沒有網絡電視報紙,偌大的京城,認識皇上的人,真的還沒有幾個,就算是宮內侍衛,沒有見過皇上面的也是大有人在,更比別說京城普通百姓。
朱允炆今天盡量穿的普通一點,沒有錦帽貂裘,可是再普通誰看這也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身邊的廖鏞、杜川也是便服,他兩一個粗壯孔武有力,一個俊秀白皙儒雅,還真是像極豪門公子閑來無事,在街頭晃悠。
進入臘月以來京城連降兩場大雪,冬r 苦寒,積雪都沒有融化,路面上還有人踩車壓的積雪結成的冰面,路邊一堆又一堆的雪堆,或者別出心裁堆起來或丑或俊的雪人。
路邊店鋪都在開門待客,那些布鋪綢莊里一個人挨著一個人,都是些年齡大的老婦人給家人買布料綢緞做新衣服。糧店米行也是人頭攢動,那些大老爺都在給家里買米買面。那些酒肆飯店大清早人倒不是不多,伙計小二廚師雜役也忙的不停,擦桌子抹凳子準備飯菜,迎接中午的食客。
大街上人很多,來來往往急急匆匆,路邊城外的一些百姓挑著家里的一些蘿卜土豆大蔥蒜苗,擺攤叫賣。朱允炆在人群里東擠西竄、左瞧右看,不是廖鏞杜川心里認為的好奇,而是想了解當前商品流通的情形。總體說來,見過數百年以後的商業時代,現在看來,大明京城接近年關的繁榮市場,充其量就是朱允炆記憶中的農貿市場。
市面上交易的商品都比較匱乏,大多是一些手工制品或者農產品,不過朱允炆更知道這些東西絕對是正宗的有機綠s 商品,絕對不含防腐劑、添加劑以及各種激素。
廖鏞杜川對街上情景司空見慣,覺得比往r 人多貨品豐富以外,也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事情。他們兩個主要的j ng力放在朱允炆的安全上,暗中指揮一隊便服兵卒,在人群里擠來擠去,護衛朱允炆還不想讓朱允炆覺察,只是惹來眾人幾句埋怨更多白眼。
好不容易穿過商業街,向北轉然後再往西就是京城豪門大戶的居住地,商販們也不敢在哪個區域擺攤叫賣,街道上的人也就減少很多。廖鏞和杜川終于松一口氣,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落下去,雖然還不是很踏實不過也放心許多。大冷的天,兩位背上頭上都在冒汗,他們伺候的這位可真能折騰。
正在這兩位伴當喘氣察汗的時候,朱允炆走到一位街邊老者身邊。那位老者年齡不小,看著都快七十歲左右,頭發盡白沒有一絲黑發,亂糟糟的胡亂在頭上纏一個發髻,用一根隨手折的木棍插著。臉像一個曬干的老核桃,滿是皺紋雙眼渾濁。身穿一件舊棉袍,肩頭都露出黑乎乎的棉花,腰上系著一條草繩,腳上裹著又破又舊又髒又爛的‘綁腿’,穿著一雙斷耳草鞋。老者手里拿著一根木棍,木棍上端裹著麥草,插著不少冰糖葫蘆。
那位老者瞧著不衛生,可是那些冰糖葫蘆倒是做得晶瑩剔透,讓人看著垂涎y 滴,朱允炆和老者說幾句話,就伸手拔下一根冰糖葫蘆,一口就把最上邊半個果子咬到嘴里,山楂的酸味冰糖的甜味混在一起,朱允炆的嘴巴左右扭動,就開始和冰糖葫蘆作戰。
廖鏞杜川幾步走到朱允炆身後,朱允炆用手一指那位老人家,嘴里含含糊糊的說著,廖鏞杜川沒有听清楚不過明白,是讓他們兩個給老者付錢,感情大明皇帝朱允炆出門就沒有帶錢。
廖鏞杜川可不敢讓朱允炆吃霸王餐,更不敢在大街上暴露朱允炆身份,就趕忙在袖子里掏錢。廖鏞手快,從袖子里抽出一卷東西,塞到老者手里。那位老者把插冰糖葫蘆的木棍抱在懷里,騰出雙手,把那卷東西展開,那個核桃臉增加一副苦相,戰戰兢兢的說道︰「公子爺,給的太多,小老兒找不開。」
廖鏞揮揮手說道︰「不用找零,多了就送給你。」
那老頭到沒有感激,繼續苦著臉說︰「公子爺,您就是賞給小老兒,小老兒也不敢用呀!」
給錢不要,賞錢也不要,讓吞下半粒冰糖葫蘆的朱允炆都覺得納悶,把老頭手里拿張東西抽到手里低著頭仔細觀看。
這個時候,杜川從腰間錢囊里模出一顆碎銀子,塞到老者手里,半推半趕把那個老頭攆走,那一顆碎銀子老頭賣半年冰糖葫蘆也賺不到,今天遇到貴人,自然高高興興的離開。
朱允炆沒有注意老頭離開,仔細的看著手里陌生的東西。看著應該是一種紙張印刷的東西,紙質很粗糙也很厚,拿在手里感覺沉甸甸的,紙s 呈現出一種怪異的青s ,應該是成紙的過程中月兌s 不徹底所致。這張紙長大約一尺,寬大約六寸,四周印刷龍紋雲彩花邊,正中題頭橫著一行字「大明通行寶鈔」,左右兩側豎行印刷相同的篆文字體「大明寶鈔天下通行」,這些字的位置安排,非常像過年的對聯,不過橫批的字體較大。兩行篆體字中間位置,畫著十串像冰糖葫蘆一樣的圖案,仔細看那上邊畫的不是山楂而是銅錢,在最下邊是一些正楷小字,內容是「中書省奏準印造大明寶鈔,與銅錢通行使用,偽造者斬。告捕者賞銀二十五輛,仍給犯人財產」,反過來背面沒有文字也沒有圖案。
朱允炆把手里的這張厚青紙仔細觀看,仰起頭對著天空看,似乎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可是第一次見,就是覺得好奇。隨意的問身邊的兩個人︰「這是錢嗎?」
廖鏞甕聲甕氣的回答︰「爺,這不是錢,是鈔?」
「看著上邊的這些字,感覺就是錢,怎麼就不是呢?」
「這真的不是錢,是鈔!」廖鏞固執的堅持著。
朱允炆听著很糊涂,把那張所謂的鈔卷起來拿在手里,用疑惑的眼楮看著杜川。
杜川趕緊陪著笑臉說︰「爺,別計較廖鏞,他就是一根筋。您拿的就是鈔,是大明寶鈔。您說錢也對,和銅錢一樣都可以買東西!」
「那這鈔和錢有什麼區別?」朱允炆繼續問,心里激動不已,如果這就是紙幣,那可算是神器呀,前幾天還在想,要不要把電視里常用到的銀票移植到現在。
杜川耐心的回答︰「爺您別急,大明臣民,把銅錢稱作‘錢’,把寶鈔稱作‘鈔’,兩者名稱不混用。不過兩者都可以買東西,只是‘鈔’的面額大,錢的面額小。您手里拿的這張鈔,就是一貫,可以兌換銅錢一千文,也就是一千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