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順利進入彰德縣城,在城門箭樓上見到彰德縣令趙清。趙清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瘦弱文臣,因為彰德在盛庸的防御範圍之內,就被任命一個都督的軍職,率領五千兵卒守衛彰德。
在原本的防御設計里,彰德就是一個非常不重要的地方,沒有戰略價值沒有防御價值,趙清平r 里還是做他的小縣令,做南北戰爭中搖旗吶喊的小龍套。
天弄人意,沒料到一覺睡醒,路人甲突然變成男二號,被強迫著走上擂台,更揪心的對手還是終極大BOSS朱棣。
紀綱面帶傲s 站在趙清面前,看著帶領數千軍卒抗擊燕軍攻擊一個早上的趙清,傲然的說道︰「臨沂生員紀綱奉燕王諭令,求見過趙大人。」
瘦弱的趙清現在是滿身疲憊,全身骨頭就快要散架,臉上帶著血跡,身上的盔甲松松垮垮,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隨便拿來一身胡亂套在身上。趙清看著紀綱傲慢的行為,沒有介意禮節問題,謙卑的笑著說︰「下官彰德縣令趙清,見過燕王使臣。」說完,對著紀綱抱拳行禮。
「不知道紀先生親臨彰德,有何見教?」
「趙大人,你可知罪?」紀綱傲慢質問。
「下官不知何罪之有?」趙清依然謙卑的回答。
「燕王帶領大軍‘奉天靖難’,路徑彰德,竟然敢違逆王命,不開門迎接,反而騎兵攻擊,難道不是死罪嗎?」紀綱一張嘴,黑白顛倒說。
「下官不曾接到皇上諭旨,讓本官迎接燕王大軍南下入京。所以,本官無罪。」趙清人瘦話不軟,一句話把紀綱噎的半死。經驗不夠害死人,紀綱硬要把燕王這面靖難破鼓用重錘敲,出丑之後一張臉氣的煞白。
「趙大人莫要呈口舌之利,你往城外看,十萬燕軍已經把這個小城池圍得水泄不通,就連一只蒼蠅都難以逃出去,若不是燕王顧念城中數萬子民,早就一聲令下,把彰德城踏成齏粉,趙大人難道不怕死嗎?」
「下官怕死,也知道難以抵擋燕王雷霆一擊,可是趙清受朝廷委任,署理彰德政事軍務,職責所在不得不為。」
「趙大人,燕王知你乃是清廉能吏,不願對你刀斧加身,特讓在下前來給大人您指一條活路。」紀綱收回剛才的傲慢,假意好心的替趙清著想。
「請大人名言?」
「降!開門納降,迎接燕王入城。」
「降者,屈身從敵也。趙清為大明官員,燕王為太祖子嗣龍子血脈,乃是大明藩王貴冑,並非敵人,下官不知這‘降’字何解?」
紀綱直接就給憋成內傷,心里實在忍不住開始問候趙清的那些女眷親人。很多事大家都只做不說,偏偏你干猴一樣的七品芝麻官要把話說透,真不是存心惡心人嗎?
紀綱氣急敗壞的走到趙清身邊,惡狠狠的說道︰「你若開門投降,還則罷了。若是負隅頑抗,看你家有幾個腦袋讓燕王砍,哼!」
「大人,趙清為大明的官員,燕王為大明的王爺。本官沒有上峰諭令,讓本官接待率軍抵達彰德的燕王,故而本官不敢開門迎接燕王。若是燕王到達京城,即便是二指寬的紙條詔命,下官也會遵照不誤的執行。紀先生請回吧,把下官的話帶給燕王殿下。恕不遠送。」說完,趙清不再理會紀綱,大步往別處走去。
紀綱沒有完成勸降趙清的任務,還被人如此擠兌,心里是非常不舒服。帶著滿月復的憤恨,出城把趙清的話給朱棣如實回報,順道還添油加醋的說很多難听的話語,想激朱棣加大力度攻擊彰德,城破以後,看哪個腐儒趙清還能有什麼脾氣。
讓紀綱失望的是,朱棣听完匯報以後沒有生氣,反而平靜的下令燕軍停止攻擊。燕軍收拾攻城器械,帶上受傷和死亡的戰友,退出三里以為,臨時結好防御陣型,等待燕王的下一個命令。
燕王朱棣坐在一塊大石上,火真帶著親兵在周圍j ng戒,燕王慢慢的肯吃干糧,拿起牛皮囊灌下幾口涼水,腦子里還在琢磨趙清的那些話。不入京城,燕王朱棣有天大的本事,有多麼大的雄心抱負,都是一個不入流的逆賊而已。
朱棣思考著問題,眼楮直直的看著前方,看到的一切景象都沒有進入腦海。耳邊傳來火真的聲音︰「王爺,北平張信張將軍求見。」
「哦,是誰?」朱棣被人打斷思考,猛然的一驚,再問火真。
「王爺,是北平張信張將軍求見。」
「張信?他不是在北平協助世子守城嗎?怎麼到這里來啦?快傳!」朱棣突然覺得心里很亂,只希望北平不要發生任何意外。
其實所謂關心則亂,盛庸、平安、徐凱都龜縮在城池里不出,大同和遼東更沒有力量威脅北平,北平能發生什麼問題?
時間不長,張信跟隨火真快步走到焦躁不安的朱棣身邊,單膝跪地大聲說道︰「屬下張信,參見王爺。」
「恩張,無需多禮快快請起,北平到底出了什麼事?」朱棣焦急的問道。
朱棣口中的‘恩張’就是張信,建文元年,建文帝讓北平都指揮使張昺、指揮使張信聯合燕王府臥底長史葛誠緝拿燕王朱棣。張信臨時倒戈,冒險進入燕王府,把真實情況和燕王當前的危機述說一遍,裝瘋賣傻的朱棣結束神經病的生活。設計把張昺引入王府,爾後捕殺張昺、葛誠,開始奉天靖難的艱難之路。張信對燕王有救命之恩,故而朱棣對張信稱呼‘恩張’而不名,以示對他的恩情永不相忘,對張信非常的信任和器重,每次外出征戰都留張信在北平協助世子朱高熾堅守後方。
朱棣如此的問張信,反而讓張信非常詫異,不解的搖搖頭說道︰「王爺,北平一切安好,請王爺放心。」
「嗯,北平一切安好,那你來此作甚,為何不在北平協助世子守城。」朱棣一臉嚴肅,明顯帶著不樂意,這恩公再好,還是沒有兒子親。
「王爺,朝廷派太常寺卿薛岩到北平傳旨,因為事關重大,世子不敢做主,世子和道衍大師商議以後,讓屬下攜帶聖旨請王爺過目,以便王爺做出安排。」張信說完,從背上的包袱里取出聖旨,雙手舉過頭頂呈遞給朱棣。
朱棣看著張信呈送過來的‘聖旨’,也是有點驚訝。自從靖難起兵以後,北平和金陵之間一直很少有官方往來,基本都是隔空喊話,各用各自的邏輯,各說各自的道理。現在莫名其妙的冒出一道聖旨,讓世子和道衍大師都不敢決定,派人送到軍前,看來還真是非同小可。
燕王朱棣拆開聖旨上北平的封印,仔細從頭看到尾,兩條眉毛一點一點往一堆皺,上下牙齒慢慢用力咬合,使得臉上的肌肉慢慢的發緊,呼吸漸漸的加粗,最後狠狠的哼一聲,‘啪’的一聲把手中的聖旨一合,疾聲命令︰「傳房寬來見!」
朱棣氣呼呼的坐在大石上,右手用力的捏緊那道聖旨,指關節因為用力都已經發白,聖旨在手機都被捏的變形。朱棣的雙眼發出狼一樣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張信。
張信被看的心里發毛,心里在嘀咕到底聖旨里寫的什麼內容,竟然讓燕王朱棣如此大動肝火,再怎麼猜他也猜不明白,因為這道聖旨內容在北平城內只有燕王世子朱高熾、道衍大師以及燕王王妃徐氏看過,之後就密封送到朱棣這里,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里邊的內容是什麼,想著世子收到聖旨不到一個時辰就讓張信送出,想來這里邊的事情非常的棘手。
朱棣坐在那里,肺都快氣炸了,看完聖旨的那一瞬間,感覺就如同重如山岳的窩心錘砸在胸口,朱棣覺得渾身都在發顫,牙齒不由自主的用力的咬合,好像雙牙之間咬著的是寫聖旨的那個人。
朱棣生悶氣的時候,房寬急急忙忙的趕過來,行過軍禮之後問道︰「屬下參見王爺,不知王爺讓屬下來,有何吩咐?」
「房寬,定州平安、德州盛庸有什麼動靜?」朱棣皺眉沉聲問道。
「回王爺,自從大軍奔襲彰德以後,屬下就一直派人緊盯定州和德州的動靜,這兩個城池除了加派斥候數量以外,一直沒有派兵援助彰德的跡象。」房寬如實向朱棣匯報。
「豎子盛庸,實屬可恨!」朱棣听完以後,終于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徹底爆發出來,破口大罵盛庸,雖然知道這一切不是盛庸的責任,可是在大軍面前,只能讓盛庸背這一口黑鍋。
張信、房寬都是一臉不解的看著燕王,看著現在有點失態的燕王。也許燕王的壓力太大,也許是現在的天氣太好。張信、房寬也不敢勸盛怒中的朱棣,還盡量的躲著朱棣的目光,以免殃及池魚。
朱棣發一通脾氣,心里舒服不少。冷靜片刻,決然下令,燕軍返回北平,和南下時一模一樣,步卒在中間,朵顏騎兵護衛兩翼。要說有區別那就是返回的速度更快,比南下時快很多。
朱棣看到那張聖旨以後,結合定州平安、德州盛庸的動向,朱棣非常的肯定,南軍制定了一個惡毒的熬鷹計劃,三個城池的守軍都龜縮不出,讓燕軍空折騰。制定這個計劃的一定不是盛庸,也不是兵部尚書徐輝祖,而是另有其人,這個人不用說就知道是誰。
朱棣急匆匆的返回北平燕王府,就召集部下緊急商議現在的局勢。燕王府議事廳,氣氛非常壓抑,參與其中的人個個心情沉重,燕王y n沉著一張臉,帶著幾分厭惡和怒氣看著世子朱高熾。
「高熾,到底怎麼回事,為何本王今r 一回到北平,就听到滿城都在談論朝廷聖旨的事情?」朱棣壓住七分火,帶著三分怒質問兒子。
大胖子朱高熾一臉的害怕,額頭上斗大的汗珠一顆一顆的往下滾,雙唇因為緊張都發紫。
父親問話,他必須回答,他艱難的站起肥碩的身體,懦懦的回答︰「回稟父王,孩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父王回來前三天,北平城里就開始有朝廷旨意的談亂,兒臣也曾讓人核查,可是沒有任何線索,好像是風一樣,幾天時間,大街小巷都在談論此事。是孩兒辦事不妥,請父王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