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軍中軍重甲步卒在朱能攻擊向中軍大陣的時候已經向東西撤退,這給朱能傳遞出他能擊敗或者殺死盛庸的希望。所以,燕軍騎兵被竹管空地阻止之後,朱能用盾牌鋪地,鋪出三條騎兵攻擊的道路。
南軍步兵撤退完畢,燕軍的攻擊道路已經即將鋪到南軍陣前,竹管陷坑的威脅已經很小。朱能再次組織燕軍,組成攻擊陣型,殺向南軍指揮中樞。
一里地的盾牌道路,雖然沒有土地那般穩妥,也可以讓騎兵再次加速,攻破南軍最後一個方陣,就在今r 。
燕軍騎兵盯著遠處南軍指揮台上的盛庸,滿懷希望的往前沖擊,斬殺盛庸,即便是一個最低等的兵卒,也可以獲得侯爵的富貴,財帛都可以動人心,更何況這天大的富貴。
燕軍騎兵的速度提升到最高,即將跑過竹管陷坑地帶,距離南軍第一排兵卒只有五十步的距離,在努力一點,速度再快一點,燕軍的彎刀就會砍進南軍的身體,殺戮即將獲得殊榮,獲得富貴。
燕軍騎兵即將跑出主管陷坑的時候,神機營主將西平侯沐晟揮下手中的紅s 小旗,口中大喊一聲︰「火弩車,放箭!」
沐晟東西兩側的二百兩火弩車,同時sh 出火箭,目標直指三條盾牌道路上的燕軍騎兵。弩機發sh 的羽箭,速度更高,飛行途中帶著令人戰栗的嗚嗚聲,羽箭高速刺進燕軍兵卒的身體,刺進戰馬的身體,在人馬因為疼痛嚎叫的時候,羽箭上的火藥爆炸,里邊的鐵砂四處飛sh ,sh 進人的身體,sh 進戰馬的身體。
一支羽箭兩重打擊,讓燕軍兵卒重傷者死亡,輕傷變成重傷。即便是那些落地的羽箭,火藥爆炸之後飛濺的鐵砂也會讓兵卒戰馬受傷。
一次火箭造成的傷害燕軍可以承受,兩次火箭造成的創傷燕軍也可以承受,三次火箭造成的死亡燕軍還可以承受,可是無休無止的火箭sh 來,燕軍沒法承受。
後邊是繼續往前沖希望奪取軍功的燕軍,左右兩側是竹管陷坑,只要燕軍騎兵離開盾牌道路,落到竹管陷坑中,戰馬無一例外被竹管卡主馬蹄或者折斷馬腿。只能往前,往前才是活著的希望。
燕軍騎兵冒著火箭的sh 擊奮力的往前沖,只要距離在近一點,那些火箭就失去用武之地,就獲得活下去的機會,就獲得殺敵立功的機會。
往前沖的燕軍希望逃月兌火箭的攻擊,不料想又落入火銃的攻擊範圍內。
在火弩車前方,四排神機營火銃兵已經列隊待命,所有的火銃已經做好第一輪sh 擊的準備,沐晟下令之後,第一排火銃兵點燃引線,對著燕軍騎兵sh 擊,sh 擊之後快速的退到最後一排,第二排的火銃兵前行一步點燃引線發sh ,然後後退,第三排的火銃兵上前sh 擊。當前三排火銃兵被燕軍的羽箭sh 殺之後,第四排的火銃兵立即上前補充,讓三行sh 擊火銃兵絕對不缺員,形成的攻擊不產生遺漏。
周而復始,三行輪換,火力永續不絕,持續的sh 擊,連續的爆炸,在距離南軍三十步到五十步的範圍內,爆炸四處亂sh 的鐵珠重創和殺死大量的燕軍。
火弩車sh 擊,擊殺燕軍攻擊來的騎兵四成。火銃兵sh 擊,再次屠戮四成有余的燕軍。逃過兩輪死亡召喚之後的燕軍已經不足兩成,只要一瞬間戰馬就會沖到火銃兵身邊,殺死火銃兵,燒毀那個可惡的木頭車,就可以給後續的兄弟開闢出一條平坦安全的攻擊道路。
躲過兩輪死亡召喚的燕軍騎兵,數量已經不多,他們眼中充滿仇恨,充滿殺戮的y 望,不顧身體上的傷痛,就想盡快沖上去殺死南軍,拯救他們的袍澤兄弟。
沖過火箭、火銃兩輪sh 擊的燕軍騎兵,剛剛前進十幾步,無數的長槍從地下刺出,刺入馬月復,刺入燕軍兵卒的身體,那些燕軍兵卒痛苦的嚎叫,瞪著一雙不甘的眼楮,倒地死去。
那片埋著竹管的空地上,到處都是燕軍的尸體,他們有人的身上插著羽箭,有人被火藥炸的面目焦黑,還有的被鋼柱鐵砂sh 擊的像馬蜂窩。更有哪些沒有死去的燕軍兵卒,在大聲的嚎叫,痛苦的哭啼。
沒有死去的戰馬,前腿折斷,好不容易站起身體,行走幾步,又一次被竹管套住,它們高高揚起頭,大聲的嘶叫,像是在想蒼天哭訴它內心的悲傷和遺憾。
地上鮮血已經把泥土染成紅s ,順著地面,殷紅的鮮血匯聚成溪流,沿著斜坡流向夾馬河。
尸體、碎肉、血跡,這個地方已經不是戰場,變成屠場,一個絞殺磨碎燕軍兵卒的修羅屠場。
燕軍第一波攻擊騎兵,全軍覆沒。
在火銃兵前方十五步左右的距離,地上挖開一條六尺寬六尺深的壕溝,壕溝里站著南軍重甲步兵,他們上手攥緊長槍,眼楮帶著殺戮的快意,刺殺那些意圖前進的燕軍。
壕溝里的長槍兵是盛庸部下的第三道殺敵陣線,這種設計就連朱允炆都沒有想到。壕溝是在夜間偷偷挖好,平時在上邊棚著一寸厚的木板,不影響南軍兵卒騎兵往來,需要對戰的時候,掀翻頭頂的木板,里邊埋伏的長槍兵就可以對騎兵發起致命一擊。
壕溝里的兵卒長槍可以刺馬,也可以刺人,而騎在馬上的燕軍彎刀無論怎麼努力都看不上他們,騎兵的優勢在壕溝面前蕩然無存,只能落得被屠殺的下場。
南軍陣前,五十步到七十步有火箭覆蓋,三十步到五十步有火銃覆蓋,十五步的地方有壕溝長槍兵覆蓋。三層防線,三種殺戮的機器。
第一波攻擊的燕軍騎兵死亡殆盡,朱能的心里也充滿仇恨,血債就要用血來償還,死亡兄弟的命要南軍用十倍的命來償還。為了那些慘死的兄弟,朱能更加瘋狂的組織燕軍進攻。
火箭、火銃的爆炸聲震天動地,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硫磺味道,混著血腥味鑽進人的身體里,這種混合的味道就叫屠殺。
屠殺是單方面的,是南軍神機營對燕軍騎兵單方面的屠殺。朱能組織不知到少次的攻擊,都無一例外的被南軍屠殺殆盡,偶爾有幾個沖破三道死亡線的燕軍,也會很快被保護神機營的重甲步兵殺死。
燕軍由激動變為憤怒,由憤怒變為瘋狂,由瘋狂變為恐懼。
燕軍作戰想來以彪悍,不怕死出名,他們每一次悍不畏死的攻擊都會讓敵人潰敗,老將耿炳文,新銳李景隆都沒有逃月兌被燕軍擊敗的命運,可是名不見經的盛庸,讓燕軍嘗到失敗的死亡,感覺到死亡的恐懼。
盛庸站在高台上,看著眼前戰場,看著眼前血腥的屠殺,即便他是死人堆里爬出的人,也感覺到恐懼。他眼前已經不再是戰場,而是絞肉的屠場。火弩車、火銃、壕溝就是連續三架絞肉機,絞碎所有燕軍的生命。
盛庸已經不忍心看,他身後的兩位參軍文士都吐過三次,神機營主將沐晟已經吐得快要月兌虛,幸好他身邊的指揮使是他父親沐英曾經的部下,見識過不間斷火器殺戮的殘酷,才能繼續保持冷靜,代替沐晟指揮三架絞肉機正常運轉。
南軍的殺戮機器繼續運行,燕軍的攻擊卻遲緩了很多。
燕軍兵卒在害怕,燕軍的指揮主將朱能也在害怕,他的心里充滿憤怒,充滿恐懼,他的心就像落入冰窖,冷的他渾身顫抖。
朱能自詡他從來不害怕,他不怕人,不怕鬼,不怕神,更不怕死。
朱能今天害怕,恐懼。他恐懼死亡在攻擊的過程中而不是拼殺的過程中,他怕死亡之前還看不清對手的面容。
朱能眼前,三條盾牌道路,到處都有被殺死的燕軍兵卒,受傷之後痛苦的嚎叫的袍澤,鮮血流盡無望無助等待死亡的兄弟。
在這一輪攻擊中,到底死去多少兄弟,朱能已經不知道,太多的兄弟倒在地上,太多的鮮血滲入泥土,太多的冤魂在火光中哭啼。
朱能不想進攻,不想讓更多的兄弟死在這鮮血淋淋的絞肉屠場。帶上他們,回去,回到燕王身邊。
朱能想撤退,但是已經沒有回家的路。
在朱能瘋狂進攻南軍中軍指揮中樞的時候,南軍剛才東西撤退的重裝步兵在主將的帶領下,從兩側包抄過來。
南軍右前鋒張倫,擊殺譚淵以後再誘殺許多燕軍騎兵,燕軍的左翼攻擊徹底失敗,那些僥幸不死的燕軍帶著恥辱,帶著害怕向後撤退。張倫率軍餃尾追殺,一直追殺到夾馬河邊。
一路追殺,燕軍留下一路的尸骸。
張倫追殺到夾馬河邊,帶領著部下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回再殺,剛好截斷朱能的退路。
朱能帶領四萬燕軍騎兵被誅殺過半,剩下的人被南軍步卒團團圍住。到處都是黑s 的南軍,到處到如林的長槍,到處都是殺人的刀光,到處都是燕軍死亡的陷阱。
朱能雙目赤紅,帶著不甘心,帶著不服氣,還帶著深深的悔意,率領麾下往夾馬河沖殺。
前方有張倫阻擋,左邊有南軍攻擊,右邊有南軍殺戮,身後還有變異之後的火銃兵前進sh 擊。
每時每刻都有大量的燕軍被殺,黑s 的殺戮機器效率越來越高。
朱能覺得心很痛,在流血,在破碎。他聲音嘶啞著,吼叫著,鼓勵身邊的兄弟,帶領他的麾下往北突圍。可是跑不起來的騎兵,怎麼能輕松的殺出一條血路。
燕軍兵卒受傷了,死亡了,還有更多人因為害怕扔下手中的彎刀。一個人,不管你怎麼自詡悍勇,不管你快意的殺過多少人,當自身面臨死亡的時候,他依然會懦弱,會害怕,會放棄。
放棄曾經的榮耀,放棄一名戰士的尊嚴,拋下手中相伴的戰刀,祈求一絲活命的機會。
朱能不曾放棄,他可以失敗,可以死亡,但是他不會放棄戰士的尊嚴,只要有一口氣在,朱能就要努力,殺出一條血路,殺出一條回家的路,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沖殺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