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東俱群山約三百里,有一處無底深淵,名為悔臨淵,是為御風宗懲戒弟子,使其悔過自新之地。
原本,此深淵橫斷一條山脈,如一條蜿蜒的巨龍被斬為兩截。
長度有著十余里,而最寬處為兩截山脈的頂部之間,有著里許,而最狹窄處為悔臨淵的兩段,只有指寬的縫隙,好似一張巨口,又似一柄巨劍將插入山脈所留下的痕跡。
不知為何,卻被封閉得密不透風,從外看去,還是一條完整的山脈,根本見不到深淵所在,宛如是建築那被彌合的縫隙一般。
而且,那原為深淵處的山體,比之j ng鐵還要堅硬太多。
若是僅做懲戒之所,根本用不著這般。
悔臨淵在外看不見,實則被封印在山體之中,弟子的思過之處更在地面之下,可謂是上不見天,下不著地,左右無門。
只見四位刑堂弟子,以真元托起身穿血衣、一動不動的楊青來到山腳的一側岩壁處,各自取出一塊紫s 的令牌,四道紫瑩瑩的光束在岩壁之上勾勒出四點,稍許,四點之內那堅硬的岩石竟然泛起了陣陣的漣漪,如水面的波紋一般。
眾人揉身而進,山體內是另外一番光景。
一條甬道,十余丈寬,不知多少級的尺寬石階延伸而下,四人手中的令牌根本不能將深處照亮,還是那般黑洞洞的。
四人口中罵咧咧地,顯然,無人願意來到此地。
快步走下,所過的甬道都是一個s 調,岩壁、石階之上有著或疏或密的陣紋。空氣顯得渾濁,還有著淡淡的土腥味,無風很是沉悶。
這般,約走了四、五里,已是到了地面之下。
這條寬闊的甬道分叉,分成了十余之多,好似開礦所用的隧道似的,四人隨意地選了一條走了進去,等走了一段距離之後,便再次分叉,又是十余處,幾人再次前行。
走了沒一會兒便到了盡頭,一面岩壁擋住了去路。
四人再次取出紫s 的令牌,對著岩壁一照,岩壁之上密集的陣紋流淌著紫s 的光芒,待所有的陣紋全部亮起後,岩壁似乎融化了變為紫s 的液體,輕輕地蠕動著。
「嘩!」
四人一用力,將一動不能動的楊青扔了進去。
四塊令牌收起,岩壁恢復如常。
「師兄,要不咱把他宰了,看紫府內有什麼寶物沒」
「不可,此人背後有人撐腰,指不定待幾年便會被放出去,一旦尋不到人,咱四個可就遭殃了,再說,你看他那窮酸樣,能有什麼寶物,就那根破棍子吧,扔地上我都不會撿的」
「也是,師兄你說他倆會不會是那個關系……」
「不可胡說,剛剛救了你一命,這會兒便躲在這里造謠」
「嘿嘿,我不信你沒打過那種主意……」
四位談笑間離開,不再關心被扔到岩壁之後楊青的死活。
「啊!憑他娘的什麼懲罰我!」
楊青臉面有著淤青,趴倒在一間沒有任何裝飾的的山洞內,心中暴怒比之前仍未減少,心中不斷地嘶吼著。
這處山洞不大,地面有著一丈長寬,三面岩壁,頂部為拱形,都刻畫有著陣紋,而缺少的那一面岩壁出則是黑洞洞、空蕩蕩的,所通之處,便是悔臨淵。
悔臨淵到底是什麼樣,此時沒有光亮看不真切,似乎有著股股吸力,將山洞之物攝入無底的深淵之中。
「還有你們!」
殺意再盛,四位刑堂弟子被之前楊青的暴起驚得夠嗆,就在來此的途中,免不得一陣譏諷與拳腳,留了一臉的淤青。
「我不服!」
心中嘶喊,翻涌的殺意洶涌地撞擊著他的理智。
獸化也隨著變得反復,消了再起!
不知過了過久,楊青的內心才安靜下來。
隨即,涌起的濃濃的悲傷、不舍、絕望。
齊小虎刺傷他後再自殺,是將楊青推于自保,便能夠減輕罪責,他不會想到的是,楊青的舉動讓他所做的幾近白費了,或許僅是將死罪減為百年的臨淵思過。
但百年的時間,太長了,幾乎抹殺了楊青的一生,此時別說進入內門,就是能夠活著出去都是奢望。
此處無天地靈氣,緊靠紫府內的兩千塊靈石,只能做到存活,不足以修煉、蘊養紫府了。而且此處,更無行屬類等物品可用,即便是御風宗蘊養完成,他也會被卡在定靈初期,再難寸進。
在這百年的時間內,魂魄、紫府、先天元氣都會消耗太多,等他出去之後,已是一位根基毀去,修煉之路近乎堵死的老者了,頭發會花白,皮膚會干癟。
等他出去,外界早已是物是人非。
孫歆瑤或許以突破到化實境,花容月貌,有著大批的追隨者。而楊青,是一位再難修煉的老頭。
或許,百年的時間,可以將一個人忘得干淨,再濃的感情也會變淡。
等他出去,楊大志夫婦或許已經故去,楊松或許都有著玄孫。
「我不甘!」
心中嘶吼,痛苦地想要撕開胸口,卻是做不到。
「都是你們,高高再上制定規則,你們未生我未養我,憑什麼懲罰我,憑什麼毀了我的一生!」
「都是你們,制定規則卻我來遵守,是你們奪走了我的一切!」
「你們,口口聲聲公平,你們有什麼資格主持公平、定義公平!」
「憑什麼你們制定規則,而我卻要遵守規則,我不服!」
「啊!」
太多的情緒充斥著胸膛,神智開始迷亂。
「爹、娘、老弟、歆瑤……」
似乎所有人以遠離而去,去了,便找不回!
「啵!」
封印肉身的水藍s 網繃斷了,肉身恢復z y u!
「嗷!」
感受到有著一縷希望,楊青一躍而起,一直攥在手中的長棍無烈劈向容他進入時那面岩壁。
「嗡!」
棍頭上幾萬斤的力道,僅是讓山洞你刻畫的陣紋一顫,便恢復了平靜。
「嗷!」
希望漸失,絕望更濃。
驚濤駭浪!
九道漆黑如墨的棍影出現,瞬間劈在岩壁之上。
「嗡!」
山洞內的陣紋比之前亮許多,可以看清是土黃s 的光芒。
「咻咻咻!」
土黃s 的光芒凝聚成三只箭矢,漫無目的地疾sh 。
「他娘的……」
楊青心中絕望地咒罵,一旦攻擊此處的岩壁過大,陣紋便會激發,不僅山洞的防御力大增,而且還能反擊。
「嗷!」
全身的力量涌動,再以‘驚濤駭浪’的發力方式將其中的兩萬斤增幅增幅三倍,再疊加。
雙手持棍打下,這一擊八萬斤!
「嗡!」
山洞輕輕一顫,陣紋光芒大盛,凝成土黃s 的箭矢足有十余只。
「咻咻咻!」
箭矢齊sh ,交織成土黃s 的箭網籠罩山洞。
「嗚……」
「撕拉!」
長棍掃去,卻仍被土黃s 箭矢割傷肉身。
「嗡!」
山洞之內恢復如初。
「噗!」
動用全身的力量、及八萬斤力量的反震不是此時的狀態能夠承受的。
「蓬!」
一口鮮血噴出後,站立不住,轟然倒下。
「哼……」
雙臂失去了知覺,返生丹取在手中,卻難以放入口中。
「咕……」
口中冒著血沫,全身愈合一半的傷口再次崩裂,血黑s 的衣袍,再次被浸紅!
手臂緩緩地移動,再抬起頭去接手中返生丹。
「嘩!」
血水順著臉龐滴落到地面之上,混合著細小的沙礫,冒著熱氣散著刺鼻的血腥味。
「哼……」
返生丹混合著血水吞入月復中。
藥力散開,修復著髒腑、脈路、肌肉的傷痕……
悔臨淵,除了呼吸聲,再也听不到別的聲音,除了楊青,再也見不到一個活物。
不知道過了多久,剛剛恢復了力氣,傷勢還未痊愈。
一顆大還丹含入口中。
驚濤駭浪!
「嗡、咻咻咻!」
山洞內如之前那般,陣紋大亮,土黃s 的箭矢疾sh 。
「蓬!」
浴血的身軀倒下,孤零零的轟響聲變了調。
「我不服!我不甘心!」
瘋癲地嘶吼,在悔臨淵中反復回蕩,卻無人回答,還是那般,無旁的活物、聲音。
一顆大還丹再次含入口中,赤瞳中滿是瘋癲的暴戾。
驚濤駭浪!
徒勞的行為,讓肉身再一次的受損。
「啊!」
雙手瘋狂地撕扯著胸口,如有著怪獸要掙月兌出來。
衣袍上的血液已是凝固,衣袍被撕成碎片間,凝固的血液也化作黑紅s 的硬塊、
驚濤駭浪!
盡管徒勞,楊青卻不敢承認!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不服!」
楊青不敢去劈打岩壁,因為返生丹還剩下一顆,而大還丹還剩五顆,他恐懼,丹藥耗盡,那麼所有的希望都沒了。
外界一r 一r 地過去,楊青則是呆呆地靠著岩壁,雙目無神一眨不眨!
悔臨淵之內,想听到風聲都是奢望,靜得壓抑、靜得讓人恐懼,靜得讓人瘋癲,漆黑得手指觸踫到眼楮,卻還未看到它,讓人弄不清是此處太黑,還是自己已經失明。
一道沙啞得似乎分不開的嘶吼聲驟然響起!
「我不甘心!憑什麼!」
靠躺在岩壁的楊青猛然地站起,暴怒著、不平著、怨恨著、瘋癲著。
「憑什麼!」
聲音回蕩,似在質問!
「嗷!」
暴戾虎嘯,如要將質問之人撕成碎片。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
山洞之內,亮起了幽綠s 的光芒。
在此處這光芒太過刺眼,楊青手掌擋著雙眼,卻在竭力地睜開雙眼,舍不得放棄光亮。
待到雙眼適應之後,站起身神s 呆滯地來到了山洞的邊緣。
「呃……」
身形一踉蹌,險些掉下。
心髒劇烈的跳動聲,如腦海中擂鼓一般,不過很快兒,就平靜了,心中不是多麼恐懼著摔下去。
攝冥石的光芒很盛,卻驅散難以太多的黑暗。
幽綠s 的光芒,照耀在灰s 的岩石上,格外地慘淡。
向外看去,頭頂十余丈是嶙峋怪石,左側漆黑、右側漆黑、前方漆黑,腳尖兩寸外還是漆黑,唯一能夠知道的便是,這類的山洞,上下左右都有,卻不知是否有其他的修士。
神識放出,卻發現神識一旦探出山洞便會便得如吃了蒙汗藥一般,軟趴趴的,不听指使。
類似阻礙神識或是禁飛的禁制,又像是一種壓迫。
此處,絕非懲戒弟子那麼簡單,更像一處避難所,甚是封印著某種惡魔,而那惡魔正是在悔臨淵之下。
修士難以御器凌空去他處,深淵之下也難以御器飛上來。
這般所在不似御風宗能夠建造的,封印深淵也不似御風宗能夠有的手筆。
退回山洞內,在這感受不到時間存在的地方緩緩度r 。
楊青神s 一會兒呆滯,一會兒瘋癲,一會兒拼命地修煉,一會兒又是傻傻地發呆。
時而大哭、時而顛笑,時而怒罵、時而暴戾。
「咻咻咻!」
邀月弓將箭矢sh 向遠處,那傳回的‘脆響’聲,似乎悅耳無比。
丹藥不敢再使用,紫府一直在蘊養,脈路的筋膜在堅韌。
卻看不到希望。
胸口的一道道血痕,愈合了再抓破。
這會兒,靠在岩壁上的楊青,全身都在顫抖。
因為,他將神識攀附在左臂內的黑紅煙霧之上。
肅殺之意,莫名更無盡的恐懼,讓他全身顫抖,似乎只想躲避,絲毫騰不起與恐懼對抗的念頭!
恐懼得似乎膽都破了。
但是,楊青卻不想將神識收回。
因為,純粹的恐懼比之撕心裂肺的痛楚、暴怒、怨恨、愧疚要好受一絲。
這一絲,他卻在拼命地追尋著,抓取著。
他未發現的是,黑紅煙霧在隨著顫抖的神識不時地輕微移動。
「我恨啊,我怨啊、我悔啊、不公、不平啊!」
沒r 沒夜,永遠都這般。
「一天、兩天……」
楊青感覺自己堅持不住了,想要一死了之。
「我不能死,我要活著,我不要受到規則的戲弄,我不要活在他人的規則之下……」
「規則之下?這里是御風宗的規則,那麼悔臨淵之下呢……」
楊青瘋魔地叨念著,一步沖到山洞邊緣,向下張望著。
無邊無盡、死寂的黑暗!
憎恨、怒意壓下,繼而涌上濃濃的悲傷與不舍。
「爹、娘,孩兒不孝……」
風居城的一處寬敞的宅院中,不知情的楊大志夫婦正打理著各處的雜物。
二人臨近四十歲,卻一點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何秀皮膚白淨,沒有一絲的皺紋。楊大志比之以往略有發胖,腰桿也恢復了筆直,步履矯健,一般二十啷當歲的青年都無法與之相比。
「大志,你說楊青這混小子,幾個月都沒回家了,你說是不是相中哪家姑娘了,上次呂真來,嘴巴這個嚴實,問啥啥都不說,看來啊,還得老娘出馬,給咱兒子好好物s 個媳婦,不行,得兩個,也不行,咱兒子哪是一般姑娘能配的上的。」
「嗯嗯」楊大志連連贊同,雖不善于表達,神s 卻能看出早就等不及抱孫子了。
「老弟,用心修煉,咱家就靠你了……」
御風宗異峰之上,楊松在自己單獨的小院中,有板有眼地打出一拳一腳。
「哎,無趣,大哥也真是的,怎麼也不來看我」
楊松停下修煉,賭氣似地嘟囔著。
「啊!不行,要是讓大哥知道我偷懶,都得打開花了」
楊松用肉乎乎的小手,一下子護住,連忙投入修煉之中,將整個院落籠罩的聚靈陣中天地靈氣十分濃郁,隨著口鼻、毛孔的吸入,緩緩地蘊養著他那小小的身體。
「歆瑤……不知你我二人何時才能再見,期望你不要忘了我,或是徹底忘了我吧」
御風宗水靈峰之上,亭台樓榭間,一襲白袍的孫歆瑤怔怔地向著群山深處望去,修為有著增進,可人卻是十分的憔悴,白皙的臉龐上,沒有俏皮之s ,有的只是濃濃的哀傷。
大顆的清淚連成線,滴在縴手合握的水藍s ‘泣淚’上,一旁的夫諸用著長滿順滑毛發的脖頸輕輕摩挲著主人的衣袍,嗚咽間似在安慰。
貝齒輕咬著掛著淚珠的晶瑩朱唇「楊青,不管是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嫁你,等我……」
隨後,領著夫諸返回樓閣之中,提升修為,煉化癸水淨蓮。
「呂真、田博,能交到你們這般兄弟,真是榮幸,好好修煉……」
藥圃之上,田博用著衣袖使勁擦著那英俊的臉龐,卻止不住淚水的滂沱,「呂真,都不要你提小虎和楊青,你怎麼還提……」
「我想他們……」呂真梗著脖子想裝堅強,卻是做不到,小鼻子小眼楮,皺成一團,淚水還在‘唰唰’地流下。
一旁嬌憨的寧可兒,想要訓斥這兩個大男人,卻發現自己也說不出話來。
「小虎,你現在走到了哪里,或許,兄弟很快就會來找你……」
一個普通的小鎮外,一片白雪漸漸消融的空地上,有著幾個墳頭,其中一個掩埋不久,無碑無字,可他的主人不會嫌棄,因他以進入了輪回之中,或許此時已經在娘胎中被孕育著。
將攝冥石收入紫府中,僅拿著破損不堪卻仍舊筆直的長棍無烈,站到悔臨淵的邊緣之上。
用手模著岩壁,雖不平整,卻難有入手之處,有著只是幾道淺淺的陣紋,用長棍向下蕩了蕩,仍舊如此。
神識放出,向下掃去,神識如以往查探時一般,不受致使,勉強探去,卻發現神識所籠罩之處皆是如此,這便絕了他攀岩而下之心。
感覺著悔臨淵那若有若無的吞噬拉扯之意,心中有著畏懼,不知此處有多深,還是根本就沒有底,更不知淵內到底有什麼,被封印的強悍惡魔,還是無盡的海水,甚是地心岩漿……
一切都未可知,或許這是條徹徹底底的死路,誰跳進去,便被吞噬得骨頭渣都不剩。
但是,一旦想起器峰之事,心中便有著滔天的怒意,一旦想到被關押在此處百年便不寒而栗、絕望頓生,或許未等百年期限到,他便自殺在此處,即便能熬得過百年,待出去後,等待他的也是苟活度r 。
「即便是死,我也要自己選擇,若是不死,必要不受任何人、任何規則的束縛,我要自己、制定規則!」
「爹、娘、老弟、歆瑤、呂真田博,別過了!」
心中有著太多的不舍。
不再去留戀,要做得不是等待,而是追尋,遠離的並不是失去,因為必定要追回來。
「嗷吟……」
伴隨著混雜著各類情緒的龍吟虎嘯,楊青擦著悔臨淵的邊緣,毅然跳下!
「呼……」
悔臨淵內的空氣難有的一次翻涌,快速墜落的身形瞬間被黑暗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