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怎麼了?」媽躺在床上神情有些不太對勁。
「墨墨,你……幫我去弄一些安眠……好不好,我現在感覺……感覺真的生不如死,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媽用及其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講完了一句話。
「啊,媽,你哪里不舒服,我去找醫生。」我心急如焚的說。
媽朝著我擺擺手,看她有氣無力的樣子,我真的好心疼啊。她現在的身體的確是身不如死,其實已經沒有任何的辦法,現在唯一在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著她的生命被一點點的吞噬,被煎熬殆盡。
「爸,究竟怎麼回事?」
我看著媽,那麼虛弱的躺在病床上,知道她開口說話都十分的費盡。
爸把我拉到了一邊,低聲的對我說,這幾天媽一直在和他嘀咕,實在是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她覺得現在的r 子生不如死,活得一點尊嚴都沒有,每天做的就是浪費資源,這些藥水可以救別人的命,而她卻在浪費。
她昨天開始就讓爸去弄安眠藥,她說放在她的床頭,晚上睡覺的時候,她自己偷偷的吃,不會為難我和爸,她甚至還寫好了遺書,說與爸無關,與我無關,是她自己要求的。
「爸,媽現在真的很辛苦,我看著她這樣就想哭。」說著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恩,現在只能熬到她的身體支持不下去,我也心疼。」爸的眼淚也落了下來。
「媽的意願是希望能安樂死,不想熬到最後,整個人都被癌細胞消耗完了再去面對死亡。」我一邊幫爸擦淚一邊傷心的說。
「我也知道,但是,這樣做的話,和親手殺死她有什麼區別,她走了,我們該怎麼辦啊!」爸老淚眾橫,我知道他既不忍心看著媽受苦,又實在做不出親手結束她生命這樣的事情。
沈墨,你做得到嗎?
這是一個道德兩難的問題,面對親人的磨難,我明明知道現在的媽,死比生更好,但是怎麼做的出親手送她上路這樣的事情。將來我要怎麼樣去面對自己,面對爸,面對其他人。
我做不到。
「爸,我們做不到的!」我緊緊握著爸的手,希望他不要被現在的痛苦所擊倒,希望他能夠繼續堅持下去。
最痛苦的莫過于此。
雖然我知道每一位癌癥病人的晚期都非常的痛苦,簡直就活在地獄之中。但是知道和自己親身的經歷和感受完全不同。
本我隱匿!
我的本我比常人感知的j ng神更多,因此感受到的痛苦也更多更強烈。
這個時候我的本我竟然自己隱匿了起來,是因為她遵循的快樂原則在痛苦面前無法承受?還是現在的生命痛苦已經達到了她所能的極限,連她都害怕的逃離,自動的選擇了隱匿?
生命無法承受之重!
媽,對不起,我做不到親手送你安樂死,我能做到的只有陪伴著你,一點點的走完最後的路程。
媽,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和軟弱……
面對這樣的抉擇,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作出和我一樣的選擇。又有多少人能夠有勇氣給予至親至愛之人她所希望的死亡方式。
我的心頭糾結著無止盡的質問,我做不了媽所期待的,也許這是她這輩子對我最後的一次失望。
是的,她萬分的失望,在听到我和爸最後的回答之後,她的眼神突然之間的黯淡了下來,我知道她自己已經徹底的放棄了生命的掙扎,開始任由病魔吞噬她的軀體,直到最後一刻的到來。
「江瀾教授,我媽現在的情況,您是不是能想想辦法?」我終于沉不住底氣,跑去鳳的辦公室,低聲下氣的求他。
為了媽,我可以沒有尊嚴,我可以放棄自己。但是在看到她那麼痛苦的哀求之後,雖然我選擇了讓她失望,但還是希望她能夠積極一些,不要萬念俱灰。
「你媽對死有什麼心願嗎?」他的聲音冰冷冷的。
我知道在那一次我對他說出交易條件之後,他就一直對我不慍不火的,也不表態是不是接受我的條件,但是從他對我媽的用心費神的配制藥物上,可以看出作為一名藥理研究員,年輕的副教授,他的確很優秀。
媽雖然痛苦,但沒有像其他的癌癥病人那樣痛到在地上打滾,她只是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慢慢的等待著死神來將她帶走。
「我不知道……」我沒什麼底氣,因為我確實不知道媽有什麼死亡願望,除了她希望能夠安靜的在睡眠中死去。
「哼,我還以為你有多孝順,連你媽的死亡願望都不知道,呵呵。」
他的笑令我毛骨悚然,也許我的確沒有我所說的那麼孝順,我很遺憾我在最後媽的懇求下還是讓她失望了。
「我媽現在生不如死,她希望能夠安樂死,但是在中國安樂死是不合法的。還有她以前曾經常說,希望死的時候能躺在我爸的懷里……」
也許是被他的嘲笑激起了我的記憶和說不出口的話,我將媽之前和我說的,以及很久以前她開玩笑時候說的話,一股腦兒的都說了出來。
「呵呵,這樣做女兒還差不多。」他看著我又是冷冷的笑。
我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他問我那麼多究竟又要干什麼。
「你能不能讓她更積極一些,能不能不要讓她那麼悲觀,我知道你的藥可以……」
我才說了一半,他就打斷了我的話。
「更積極一些?為什麼要更積極一些?悲觀?我看你媽很樂觀。」
他停了一停,又繼續說︰「人,要有尊嚴的活著。」
我還想再說什麼,但是被他揮了揮手,阻止了我想要說的話。
「你媽的事情我會看著辦的。」
鳳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看樣子他是想要下逐客令了。
「恩,謝謝你!」我相信他的專業水平,吳曉博士曾說他是國內最年輕最優秀的藥理學奇才。
我轉身向門外走去,突然听見他在我身後說了一句我等了很久終于等到的話。
「你上次提出的條件,我接受,希望別讓我等太久……公主!」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上也總算是落下了一塊大石頭。
上次測試結果出來,鳳也在場,我和他提了一個交易,希望他能夠放過湯小偉,能夠全力幫我媽媽看病,而我將把我成為x ng理治療師的第一次MATCH爭位機會給他。
他可以利用我的高x ng商,進一步的提升自己的本我能量和能力,才有可能超越現在的湯小偉,才有和湯小偉正面對抗的能力。
之後的幾天,我不知道鳳對我媽說了什麼,媽的眼神竟然又有了神采,她說的話也越來越多,囑托我和爸的話也越來越多。
鳳將每天給我媽吊的白蛋白從一支增加到了兩支,不夠就讓葉安娜去藥商那里進貨。而他每天則不斷嘗試著更換著不同的藥水。
每次媽看見他的時候,就特別的開心和興奮,我也很納悶,他們兩個怎麼會有那麼默契的眼神交流,很多次我看見他們彼此慧心的微笑,心照不宣的像兩個老朋友相互打招呼。
十月一r ,國慶長假的第一天。
張月和陳琳都早早的安排好了外出計劃,我負責值班,上午留守在辦公室,有一些急診的病人,需要CT檢查,相對工作很輕松。
我帶著湯小偉給我的心理學書籍,有空的時候就看。下午在媽的病床前,媽睡覺的時候也會翻看幾頁。最近每天晚上回家都挑燈夜讀,讀書的勁道比考大學時候還大。
「伯母,您今天的感覺怎麼樣?」
鳳走進了媽的病房,由于過節所以很多病情比較輕的患者都出院了,所以四人間的病房里剩下的也只有我媽這個老病號了。
「江教授……我好像……肚子快要漲破了……」
媽的聲音有些迷糊,自從我上次去找過鳳之後,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媽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知道里面的月復水已經越積越多。
鳳隨意的翻起我媽的衣角,看了一眼,然後笑著對我媽說︰「兩天後給你抽月復水,再忍耐一下。」
我媽有氣無力的躺在病床上,平靜的對他點了點頭。
「媽兩天後你就沒那麼難受了,抽完月復水就會舒服很多的。」我安慰著媽說。
媽對我笑著點點頭。
十月二r ,國慶長假的第二天。
「墨墨,你看那個牆上怎麼都爬滿了螞蟻啊!」媽指著牆對我說。
「沒有啊。」我坐在她的身邊看著她指的牆說。
「不是啊,真的有很多很多黑s 的東西。」媽突然拉著我的手坐了起來,然後非常緊張的說。
「真的沒有啊!」我很肯定的回答她。
「爸,你看著媽,我出去一下。」說完就跑了出去
我急匆匆的跑進了鳳的辦公室,連門都忘記敲了。
「江教授,我媽好像腦子有些糊涂了,是不是最近幾個星期一直發低燒的關系?還是月復水太多了?」我氣喘吁吁的說。
「沒事,明天抽月復水。」他看也不看我,冷冷的說。
「不能今天抽嗎?」我實在看不下去他的態度,我著急的跑來求救,他卻置若罔聞。
「你媽的病是你負責治療,還是我?」他一句話將我說的啞口無言。
我只能灰溜溜的回到了病房,而媽好像又陷入了半昏迷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