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澤,那里可能有問題。」
林昭頓時眉頭一皺,問道︰「清水澤,那是什麼地方?」
「博州附近的一座大湖泊,不過與黃河東流有連同,本來是可以作為分洪區的,不過似乎並未利用。」李承解釋道︰「其實那一片區域現在很混亂,並不一定屬于博州管轄,不過因為黃河水患,不斷改道,所以河北路的行政區劃比較混亂,暫時歸博州節制。」
這一點倒是可以理解,河北路都快要成無人區了,有些地方居民稀少,城池、房屋、土地經常毀于洪水之中,有的州縣早就名存實亡了。地方官要麼是殉職了,要麼就是被罷官,有些即便是任命的,也不願意前往。
說實話,眼下去河北路是吃力不討好,沒有多少人主動願意去。要麼是被迫,要麼就是另有目的,以至于河北路的官員有些缺乏,有些暫時的無主之地,只能暫時劃歸附近的州縣衙門來管理。
林昭問道︰「那清水澤是個怎地情況?」顯然問題是出在了這里。
「听說有人圍湖造田,里面的良田有數千頃之多……」
「圍湖造田?」林昭遲疑了一下,這在後世是很常見的。比如長江流域的洞庭湖,圍湖造田的情況十分嚴重,湖面因此縮小了不少。正是因此,導致洞庭湖的調蓄能力下降,長江出現水災,與此有很大關系。
只是一般來說,圍湖造田主要出現在南方,沒想到北方也會這樣?尤其是黃河流域,生態太過脆弱,黃河沿岸的湖泊都十分重要。承擔分洪調蓄重任。這種情況下有人竟然圍湖造田?不過不得不承認,黃河泛濫之後留下的淤泥,湖泊之地土地十分肥沃,水源又好,必定是一等一的良田。
有人動心也就不足為奇了。可是如此一來,湖泊失去了分洪調蓄能力。黃河決口未嘗沒有這方面的緣故。所以說,黃河水患是天災,也是**,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假。
但是結果卻比林昭想象的更可怕,李承續道︰「听說有人為了保全清水澤。曾經在河中修建圍堰,導致黃河水流不暢,甚至出現了回水……」
回水?
一听到這個詞語,林昭心里頓時咯 一下。修築了圍堰,黃河水位必然會抬高了,水流不暢。洪水不能及時排除,黃河堤壩所承受的壓力自然就大了許久。尤其是回水倒灌,使得偏上游的水位更高,壓力更大。
這種情況下,哪個地方的地勢最低,河堤最不牢固,哪里就容易出現決口。毫無疑問。大名府中槍了。
黃河北流與東流的分界點在大名府上游,之所以北流,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里地勢低。熙寧二年才修建的河堤,本身就不是很牢固,壓力增加,河堤經過長時間的浸泡,再加上水往低處流的天性,決口必然在這里。
果然,大名府黃河決口固然有天氣的緣故,卻也是人為原因造成了。清水澤。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圍湖造田呢?黃河之中的圍堰又是誰吃了了雄心豹子膽?不知天高地厚?這些人很可惡。
韓琦也同樣可惡!如果事情當真如此,那麼他的人品以及在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就很不光彩。身為河北路宣撫使,這樣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然後事發之後只字未提,將黃河決口的原因全部推倒天災之上。
想糊弄過去?哼!
「李承啊,讓人盯著那邊。估模著該有人會毀壞證據了。我們必須加快行動,若是能早已步趕到,抓賊拿髒自然是最好不過。」
「是!」
明月宗全力運作的時候,林昭這邊的行程也必須加快。只是這運河之上卻急不來,順流直下,順風順水已經是最快了。趁著這個難得時間,林昭先略微放松一下,一路有沐思虹陪伴倒是一點也不寂寞。
河上行船,讓沐思虹想起了當年和林昭在秦淮河初遇,以及泛舟西湖的感覺,仿佛有一種故地重游的感覺,好不幸福。白日里欣賞兩岸風光,夜晚便恩愛纏綿,沐思虹而今一心想著孩子,故而極力配合。
在柴敏言的調理之下,又經過了西北的歷練,林昭的身體也是越來越好,加之正值青春年少,需求自然就十分旺盛。平日里,因為憐香惜玉之心,林昭一直有所保留,算不上十分盡興。
本想著大被同眠的,幾位夫人之間的熟悉程度也沒有那麼高,故而暫時還不太方便。沒想到出門在外,河上行船,沐思虹表現的格外賣力,對林昭是百依百順,伺候的林昭舒舒服服。
夫君滿意自然是最好不過,即便是辛苦些,沐思虹也沒什麼怨言。只是想著丈夫如此辛苦播種,哪怕是廣種薄收,好歹也讓自己有個收成才是。
如此幾日,到了巨野澤和梁山泊附近,他們也就棄舟蹬岸了。這個時候尚無京東三十六巨盜,也並無梁山好漢,故而這片土地尚且冷冷清清。接下來他們要渡過北清河,北上博州,去清水澤瞧過明白。
瞞天過河第一步正在順利進行。
~~~~~~~~~~~~~~~~~~~~~~~~~~~~~~~~~~
要過河的卻不只是林昭一個人,黃河北流界河上也有人要過河。
一個北上,一個南下!
自從黃河決口,改道北流之後,已經不在專屬于宋朝了。確切地說,在北宋時期,黃河是一條「國際河流」。
發源于吐蕃境內,上游流過西夏,然後進入宋朝境內。自從改道北流之後,最下游的一段成為宋遼之間的界河。
一條黃河,流過了四個「國家」,可是唯一造成災害的只有宋朝。不過與黃河水患有關聯的,可就不是一個宋朝這麼簡單了。
遼國也受到了影響。
雖說只是那麼一點點河段,可黃河畢竟挨上了遼國的土地,那麼與黃河有關的事情,遼國參與也就順理成章了,至少遼國人自己是這麼認為的。一方面是那幾乎微不足道的災害,另一方面便是軍事上的考慮。
黃河北流對宋朝人開挖的塘泊有什麼影響不言而喻,宋朝人能看到,萬分擔心,遼國人自然也看到了。說實話,他們對此樂見其成。雖說不見得眼下有能力征討宋朝,可宋朝人的邊防力量弱一些總是好的,真想要南下的話也容易許多。
塘泊的挖掘確實在一定程度上給契丹騎兵造成了一定的麻煩,故而逐漸的淤積是好事。同時,黃河水患不斷發生,對宋朝而言是個巨大的內部憂患,給宋朝造成了十分嚴重的威脅。如此可以削弱宋朝的國力,使得他們不敢也沒有實力和遼國為敵。
說實話,遼國雖然強大,卻也擔心宋朝人總是和他們敵對,一直惦記著他們的燕雲十六州。尤其是皇太叔之亂和蕭胡睹之亂之後,遼國人未必願意打仗。所以對于黃河水患的問題,遼國人抱著一種幸災樂禍之心。
「听說宋朝人又要治河了!」
「還不就是惦記著黃河北流帶來的泥沙,為我國的騎兵鋪路。」
遼國南京幽州城里,耶律浚與耶律乙辛對此都有些關注。耶律浚已經十六歲了(虛歲),已經算是長大成人,今年剛剛娶了太子妃。最近這一兩年,耶律浚經常來幽州。
其實這事耶律洪基的一種部署,他雖然雖愛玩,可並不代表他糊涂。蕭胡睹之亂之後,他不敢輕易離開上京,必須保持對中樞的控制。可是也必須加強對地方的威懾,可是他自己又不方便去,這種情況下,太子耶律浚就成為他最好的代言人。
除了上京,眼下對遼國而言最重要的城池就是南京幽州了。又牽涉到有宋朝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敵人,耶律浚來幽州的頻率也就高了。此番南下,正好踫上黃河水患,故而有些看法。
「不過听說此番治河之人是林昭,會不會有特別之處呢?」對于林昭這個名字,耶律浚很熟悉,也很關心。
耶律乙辛對林昭不甚了解,說道︰「宋朝人治河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是哪一次成功過?不必理會他們!」
「不,這個林昭不一樣。」耶律浚對此並不認同,擔憂道︰「一旦黃河治河好,宋朝可就實力大增啊,對我大遼而言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此事我們似乎不應該完全袖手旁觀。」
「那太子殿下以為如何介入呢?」耶律乙辛不以為然地問道。
耶律浚沉默片刻,旋即笑道︰「王叔,我有意去宋朝游歷一番,不知你意下如何?」
「殿下,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耶律乙辛頓時有些緊張了,開什麼玩笑?堂堂遼國太子,遼主獨子豈能輕易前往敵國?
「王叔,你平日里也常說,我們最大的敵人就是宋朝人。可是想要打敗他們並非易事。」耶律浚又有嘆道︰「宋朝人有句話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若不對宋朝有些了解,將來如何對付他們呢?」
耶律浚是個很有理想和抱負的儲君,有這些想法不足為奇。可是說者無心,听者有意。耶律乙辛听到之後,眼神立即深沉復雜了許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