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不可!」李復圭剛剛下令要就地斬殺林昭,卻被陳橋阻止了。
「為何?夜長夢多,留下他終究是個禍害,盡早除掉才是!」李復圭則是想著干淨利落,有些不理解陳橋的想法。
陳橋上前,壓低的聲音道︰「將軍,現在看似理由充足,證據確鑿,但實際上並不是那麼嚴密。如果是朝廷定罪自然另當別論,但若是將軍動手將其斬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難免有欲蓋彌彰的嫌疑,到時候反而會惹人懷疑!」
「是嗎?」李復圭將信將疑。
陳橋點頭道︰「前車之鑒啊,前次斬殺李信幾個將領,已經惹人懷疑了,若非留下一個種詠,將軍只怕也說不清楚。
種詠身份固然特殊,林昭的身份更為特殊啊,即便是殺了林昭,也會對將軍多有詬病的。殺林昭為的是什麼?將軍如此劃算嗎?」
「那怎麼辦?難道就容他回去之後亂說嗎?」李復圭難免有些不放心。
「不怕,證據確鑿,一個叛國投敵的賊子之言能相信嗎?多一條陷害忠良的罪名不是更好嗎?」陳橋道︰「只要將證據做死,他必死無疑……」
李復圭低頭沉思道︰「可是……此事如何處置比較妥當?」
「慶州這邊是將軍說了算,這邊布置好就是了,然後把軍報和奏折,以及林昭本人,一起押送前往汴京。王相公那邊就不說了,相信元澤公子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將軍你說是嗎?」陳橋是個人精。從一封書信之中便隱約猜到了王雱的一些心思。
「送去汴京。妥當嗎?」
「如此可以顯示出將軍的高風亮節。如果不放心,倒是可以在路上動手,但是唯獨不能讓他立即死在慶州。否則多少會連累到將軍,若是給人抓住不放,後果將會相當的嚴重。
畢竟他是來慶州查案的,和將軍你是對立的,將軍你卻殺了他,瓜田李下。難免會惹人懷疑!
即便是說得過去,可目前的證據也可以理解是西夏的反間計,若是朝廷,尤其是官家依舊相信林昭,少不得就要怪罪將軍失察了……」
李復圭這回可是視林昭為眼中釘,必須除之而後快。听了陳橋的一番勸慰,他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人若是真死在慶州,他還真不太好說。想想辛辛苦苦為的什麼?冒險做出這麼大的手筆,不就是為了全身而退嗎?撇清嫌疑自然是最好不過。
想想這個林昭年紀輕輕。怎麼就這麼有能耐,讓皇帝如此寵信呢?如今竟有這麼多的掣肘。還得考慮到官家的心態。
惹上一身腥可就不好了,但是李復圭也不願意林昭輕松回到汴京,那麼唯有在路途之中想辦法了。
陳橋見狀又道︰「何況慶州以南還有他的扈從,好幾百人呢,輕舉妄動,這些人要是鬧出什麼出格的舉動該如何是好?這些事情我們都得考慮到,不可大意!」
「好吧,且先讓他離開環慶路,然後在想辦法吧!」李復圭沉吟片刻,冷冷道︰「還得想辦法制作點他和種家有聯系的證據……」
「這是自然!」陳橋點頭道︰「還有,這大順城里,將軍還清查一邊,最好不要有漏網之魚!至于那個徐監軍,也可以一並處理了,送給他一個忠臣烈士的名譽也算是補償吧!」
「那是!」
李復圭隨即派人前去清查,然後看了一眼林昭,冷冷道︰「且先容你多活幾日!」
林昭長出了一口氣,至少暫時放心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只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沒有任何作為了,一切就寄希望于種師道了,希望他小子能夠跑快點。
還有就是蘇岸,听說消息之後盡快反應,自己這邊還是有希望的,否則事情當真會有些麻煩!
為今之計,能做的就只能是祈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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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李復圭的人將整個大順城的營區全部清理一遍,然後裝模作樣地收殮所有將士的遺體。
景思立和劉昌祚這樣的將領自然是重中之重,將李復圭的心月復前去清查的時候,確實發現了兩具燒焦的尸體。
他們並不知道,體恤士兵的兩位將領調換了營帳,因此得以保全了一條性命。
景思立和劉昌祚兩人一直躲在暗處,將一些看的清清楚楚。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許應該說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思立兄,我們……我們怎麼辦?想不到李復圭竟然是這樣的人,可惜了林少卿……」劉昌祚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別提有多難受了。任誰見到這樣的情況,都難以接受。
景思立默然了許久,心中滿是悲涼。他是一個邊軍將領,奮力為了國家而戰,流血拼命在所不惜,這些他都能不在乎。
可是李復圭這樣的做法簡直就是讓人寒心,自相殘殺啊!不,應該說是屠殺,想想這一些多的兄弟死的是多麼的冤枉。
沒有死在戰場上,死在敵人手中,卻死于主將的陰謀之中。還有林昭,他是來查案的,主持正義的。
在西夏進攻的時候也義不容辭地加入了戰斗,這幾日也是玩命的在拼殺作戰。林昭幾日來的作為,有目共睹,已經贏得了眾人的贊賞與敬佩。
景思立多少知道一些林昭的事跡,人家是天子寵臣,前途無量,有必要這樣賣命嗎?單是這一點,就值得人尊敬!卻被李復圭生生的誣陷,賣國求榮?虧他說得出口。
景思立越發的想不通,既然老天爺讓他們活下來,那麼就必須要有作為。
「走,我們去汴京,我們去告御狀,去為林少卿伸冤,去為枉死的一千多兄弟伸冤!」
「嗯!」
兩位將領深深的受到刺激,做出了一個堅毅的決定。
景思立是大順城的守將,對這里最熟悉不過,想要逃走並不難。趁著李復圭心月復忙碌的時候,兩人悄然隱沒在黑夜之中……
臨走的時候,大順城里秋風嗚咽,無數死不瞑目的冤魂在哭泣,在控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