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千r 好,出門半r 難。阿狗算是認識到了。
通往綠林鎮的官道長滿了荒草,蛇鼠出沒,罕見人跡。盡管經歷變故後,阿狗心x ng變得堅韌無比,也委實被嚇得心驚膽顫。
路邊叢林荒墳隨處可見,其中不乏埋得淺的,尸體被野狗刨起,圍著爭相啃食,不時發出相互撕咬的呼鳴,在山間回蕩,越發y n寒淒厲,令人听之毛骨悚然。
果真系生逢亂世,人命還比螻蟻賤。
阿狗在驚怕之余,一路小跑直往鎮子猛趕。剛要拐出樹林,忽聞前方傳來打斗呼喝聲。有道是,神仙打架,殃及無辜,時運不佳躺著也會中槍。阿狗幼習詩書,豈有不知之理。他立馬止住腳步,躥入林中,躲在一棵合抱大樹後面,聚目查探。
原來,轉過這片樹林,就是一個山坳,順著山坳的是一條名曰大蛇嶺的峽長古道,迤迤然穿谷而過,卻是埋伏剪徑的好地方。
谷口正有兩方人馬在爭斗,一群黑衣勁裝刀客,大約二三十人將一輛馬車團團圍住三人一組,向護衛馬車的八名白衣劍士輪番攻擊。一時間刀劍交鳴,怒喝連連。
雙拳難敵四手,幾回交鋒,白衣劍士已經岌岌可危,黑衣人每一波攻擊都會在他們身上留下幾道血痕。
此時,勝券在握,為首的黑衣刀客命令停止進攻,橫刀直指轎門,厲聲喝道︰「白衣老鬼,還不快快束手就擒,皈依我門;否則莫怪,李某心狠手辣,教你白衣堂從此除名!」
那八名劍客,血染衣襟,氣喘吁吁的,真在趁機恢復體力,听得敵方勸降,其中一名脾氣火爆的虯須大漢,怒目圓睜,厲喝「放你媽的臭屁,老子立劈了你這幫趁人之危的小鬼。」說著就要沖上去拼命。卻是被被旁邊的伙伴拉住。
正要再起爭斗之時,轎子里面,傳出了一陣斷斷續續的咳嗽聲,艱難平復之後,轉變成一把蒼老的回應︰「鬼刀老妖,別再浪費口舌了,你我相斗半生,你的脾氣老夫再清楚不過了,你所貪的不過是我門道書《地脈初解》罷了,事到如今,你我早已不死不休!」
江湖險惡,那白衣堂主縱橫一生,早已明了,斬草不除根,無常找上門。門派殺伐,不到滅門不休,投降只不過是苟延殘存,等到毫無價值之後,難免被清除干淨。與其自絕生機,不如拼死一搏,縱是立死,也不負英名。
白衣堂主,白先勇本是國師府侍衛,j ng習劍法,雖不是先天靈武者,一身武藝已臻後天巔峰,三十年前,在一次執行任務中被重傷致殘,不得不退隱江湖,時任國師譚飛念其有功,遂傳其道書一卷,令其有一技謀生。白先勇倒有幾分毅力,數十年j ng研,終究開得天眼,洞察地脈,擒得蛟龍,連點數穴,一身道行達到先生巔峰,以窺得國士門檻;同時開宗立派,建立白衣堂,培養了一批出s 劍客;奈何受到「國師叛變」的牽連,加之戰亂四起,江湖梟雄乘機崛起,四處搶奪地盤兼並門派,不得不遠遁邊荒。
由于戰亂紛擾,龍氣起伏不定,白先勇在最近一次擒龍中,正直龍脈破蛟化龍,被龍氣反噬,遭受重創。消息被對頭臥底傳出,遂引來滅門之禍。
且說,鬼刀老妖,被白衣堂主看破心計便不再多言,揮手命令手下全力撲殺。白衣門那碩果僅存的八名弟子,本是強弩之末,哪里頂得住,三兩回合便被圍攻得斷手斷腳,逼到最後不得已使出了功歸于盡的法子,任由敵人砍殺,臨死前給對方還回一劍,頓時慘呼四起,頭顱、斷手、殘肉橫飛,甚是慘烈。
駭得阿狗目瞪口呆,直y 昏死過去。
白先勇知道門下弟子盡皆喪命,急氣攻心,竟然回光返照,渾身法力洶涌;把心一橫,咬破食指,逼出全身j ng血,使出血祭禁法,引爆多年積累的符篆,「我以我血祭鬼神,疾!」,隨著一聲厲喝,在白先勇勾勒法陣的玄奧手法中數十張符箭破轎而出,化成冰劍、火箭、木刺、閃電、風刀等向四周黑衣人激sh 而去。
鬼刀門一眾,不料白先勇重傷之後尚能如此生猛,臨死反撲,凡體肉身如何抵擋得住先天符篆的神威,霎時連同兵器化為齏粉。先前遺留的尸體、刀劍與轎子也都一並盡化灰灰。獨剩露出真容的白先勇跌坐一片焦土之中。
要是說,此前阿狗看到刀劍砍殺意奪神駭,那麼目睹術法天威滅人于無形則已麻木痴呆。果真是神仙打架呀,要不是自己躲得遠,豈不是亦為灰灰!
正在魂飛魄散間,阿狗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意願在召喚他,「孩子快快過來,快快過來……」讓他不由自主的朝白先勇走去。
阿狗鬼使神差的來到白先勇面前。原來白先勇身為術法高人,早從天眼神通察覺到阿狗的存在,畢竟身為生靈,都有氣運沾染,逃不出神通者的法眼,除非身懷異寶或者法力超出對方。
白先勇對阿狗使用的是術數中最基本的「惑神」技巧。這也是邪門歪道用來騙錢誘拐的慣用伎倆。
受術者一旦中招,便渾渾噩噩,意識受施法者主宰,言听計從,形同傀儡。
待阿狗走到身旁,油盡燈枯的白先勇解除惑神咒,睜眼細看。心道,「此子筋骨不凡,可惜先天氣數不佳,幸好身處亂世,氣運沉浮,若是好運,也有突破命格的機會。相見即是緣,老夫臨死之前遇上了,便留個道統吧。」
且說阿狗迷迷糊糊走到白先勇跟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看到一個獨腿獨臂獨眼的老人正盯著自己看,頓時嚇得渾身顫抖。想起形神俱滅的二三十個黑衣大漢,更是緊張,心跳快要停頓。莫非這老頭想行奪舍那骯髒勾當!阿狗想起志怪評傳的情節,不禁汗毛倒豎。
白先勇自是不理,這十歲小孩的思揣。只道是被嚇壞了。自己行將斷氣,已無多少時間可揮霍。直言︰「豎子,爾可願意拜老夫為師?」
阿狗,懵了。拍拍腦袋,以為自己听錯了。
意識到不是幻听,阿狗立馬跪下,口稱師父,向著白先勇三拜九叩。
見到阿狗如此伶俐,白先勇,心情一悅,j ng神松弛下來,業火跳動,連噴三口老血方才壓住真氣。
「好,自今r 起,你,就接任白衣堂,為第二代堂主,這里是掌門信物,務必收好,物在人在,物失人亡!」言罷,從懷中掏出一本線裝小冊子與一把三寸小桃木劍,鄭重遞給阿狗。
阿狗毫不猶豫的接過信物,看清冊子封面,赫然用正楷寫著《聲律啟蒙》四個大字;立馬滿頭黑線。想道「這蒙學教材有什麼值得寶貴的,我六歲就可以倒背如流了!」
白先勇不知阿狗在嘀咕什麼,還以為是他不認得字。當下趕緊叮囑,「務必要讀書識字,把書讀透,在術法大成之前不得讓第二個人知道。再有,江湖險惡,朝堂同樣暗藏殺機,不管將來在朝在野都務必小心謹慎,不能被儒家假仁假義朦惑,對敵手不能手軟!三者,術者不能為自己某福利,切記,切記!否則必有橫禍。」最後,白先勇讓阿狗記住自己的名字,並要求把自己埋在路邊的相思樹下。r 後把白衣門發揚光大了,必要替他立碑。
言罷,毒火攻心,體內真火再也控制不住,瞬間將白先勇焚為灰燼,阿狗默默聚攏地上的骨灰,用木劍挖了個淺淺的窩,把骨灰連同一抔黃土埋在樹底下。
剛剛拜了個師父,說不上幾句話就掛了。阿狗心底又是一陣絞痛。難道自己真的是「天煞孤星」乞兒命?
阿狗,緊握打狗棒,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學好術法,學那些前輩高人,逆天改命。
阿狗勒緊褲腰帶,重新上路,直奔綠林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