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雲的胸膛里充滿了怒火和悲傷,他現在已經看不清楚眼前人的模樣,只听一人厲聲喝道︰「看他的樣子,這小子留著也是個禍害,千萬不要忘了前車之鑒。」
另一人說︰「不錯,寧可錯殺,絕不能錯放,天王山已經經不起第二次失敗。」
幾個人同聲附和。
另一人期期艾艾說︰「我……同意……只是他的事情還沒有全部弄清楚,現在就下結論是不是……」
先一人喝道︰「等你弄清楚了,一切都晚了。」
隨後是一陣沉默,羅雲感覺到寂靜中有一種無法抵抗的壓抑,似乎整個世界都傾斜過來,傾軋在他的身上。他的心里猶如翻江倒海一般,激蕩不已,忍不住沖著眼前模糊的人影喊道︰「y 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要殺就殺,要剮就剮,要我開口承認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嘿嘿嘿,痴心妄想。」
一人怒道︰「听听,這分明就是那個叛徒說過的話。」
另一人道︰「不錯,我記得那人當時說的也是這幾句話。兩個人說得一模一樣,這還有什麼說的。」
有一人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一點都不錯。我同意無根師伯的意見。」
接著好幾個人都說了「同意」。
羅雲知道自己被審判的時刻來到了,他感到義憤填膺,怒不可遏,似乎胸膛馬上就要炸開一樣。他忍不住伸手撕開胸口的衣服,仰頭向著屋頂大聲嚎叫起來。
耳听得一人喝道︰「賊子無禮。」
有一人在遠處尖聲喊道︰「師祖不可。」似乎是如雲的聲音。
一股大風涌到,羅雲整個人都被激得飛了起來,還在半空中便已經昏死過去。
羅雲從昏迷中蘇醒,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似的,沒有一處不疼,他听到旁便窸窸窣窣地響個不停,同時問道一股攙雜著燻煙味的藥香味。
他想師姐又在給自己熬藥了,便申吟著說︰「師姐。」
一陣腳步聲過來,一張臉出現在他的眼前,羅雲愣了一下,這張臉不是如雲師姐,而是大師兄重雲。
重雲非常高興,咧嘴笑著說︰「嘿,你醒了?」
羅雲有些尷尬,問道︰「是你?」
重雲說︰「可不是我啊,你真把我嚇死了。還好……」
羅雲問︰「我昏迷了多少天?」
重雲吃道︰「多少天?你還想像上一次一樣昏迷半年啊?半天還不夠你的?」
羅雲這才知道這次只是昏迷了半天,但是感覺比上一次昏迷的時間一樣長。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有些失落。
重雲說︰「兄弟,你在昏迷中一直不停地喊,把哥哥我給嚇壞了。」
羅雲問道︰「我……都說什麼啦?」
重雲扭頭看看門外,壓低聲音說︰「都是一些大逆不道的話。這要是讓那些人听到了,可了不得。」
羅雲這才想起先前的事情,自己被帶到無垢師祖的方丈室受審,他們硬是要自己承認一些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最後竟然要對自己下毒手。想到這里胸中又是一陣激蕩,忍不住咳嗽起來。他忽然想起昏迷前听到如雲師姐的叫聲,便問道︰「師姐呢?」
重雲說︰「你是說如雲師妹?你不知道,听說幫你擋了無根師祖一掌,傷得不輕,元淨師叔非常生氣,將她關了緊閉。」
羅雲大叫一聲,猛地坐起來。全身忽然劇烈疼痛,忍耐不住,有哎呀一聲大叫,噗通摔倒在床上。
重雲趕緊說︰「別動,你都成了什麼樣子,快躺好,別亂動了。」
羅雲這才知道無根師祖當時真的下了狠手,想要了自己的命,是如雲師姐替自己當了一掌,急忙問︰「師姐……她傷得……怎麼樣?」
重雲說︰「沒事。師妹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無根師祖又不會真的用上真力,只是一點點內傷而已,不礙事。」
羅雲這才稍稍放心,師姐為自己關了禁閉,讓他還是不能安心,心中一急,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重雲又勸了羅雲幾句,然後過去看藥。羅雲這才觀察了一下屋子,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先前的那間屋子里,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寢室里。
回想當時的情形,當真還是心有余悸,看那情形,當時他們真的是把自己當成了叛徒,要施加刑罰,想要要了自己的命,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又把自己給放了。
趁著大師兄熬藥的工夫,羅雲想要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想清楚,但是他們所有的人都是y 言又止,說話不清不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頭緒,腦子都疼了,只得作罷。
羅雲雖然渾身發疼,但是並沒有受更重的內傷,並不影響他的行動,喝過藥之後,他便離開了寢室,慢慢走院門口,站在哪里往外面張望。
只見從門口經過的那些師兄們見到了他,都是一副奇怪之極的表情,不是遠遠躲避開,便是嗤之以鼻。羅雲早就對這種表情習以為常了,也不往心里去。
不一會兒他便覺得累了,便回到屋里,忽然想起來先前受審的時候,他們一直咬住那幾件東西不放,于是便在自己的箱子里翻找。
蠱雕的雕翎,白蛇的鱗甲,樵夫的鹿盧蹻,還有無垢師祖的那把銀蟬劍都不見了,他不由得愣在了哪里。
他有心去問問師父,那些雕翎、鱗甲和草鞋什麼的收走也就認了,憑什麼把自己的銀蟬劍也給收走了。但是想來他們也不會還給自己,去找他們,還不是又得听他們說那些有一沒二的話,寶劍也未必會還給自己。他雖然還是放不下那把劍,最終還是站著沒動。
站了這麼長時間,羅雲感到有些頭暈腳軟,便走到床邊重新躺了下來,剛剛躺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哎呀大叫一聲,這一下又牽動了全身的傷勢,疼的他彎著腰直不起來。
他忍著疼,彎腰走回床頭,重新在筐里翻找,翻來翻去,除了一些舊衣服之外,別的什麼都沒有。
羅雲心里撲通撲通直跳,腦門子上一陣陣出汗。
他伸出雙手掇住竹箱底超上面一翻,把里面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然後一件件往一邊扔,等到抓住最後一只鞋,便蹲在那兒不動了。
別的東西丟了他都無所謂,只有銀蟬劍讓他心里放不下,但是他剛剛想起的這個東西,卻讓他徹底呆住了。
小青蛇。
那條藏在他袖子里的小青蛇,現在不見了。
他在丫髻山上被血焰毒火燒傷,昏迷不醒一百多天,一直都躺在方丈室旁邊的屋子里被人監視著,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換過了,藏在袖子里的雕翎都被他們拿走,那條小青蛇當然也藏不住,落到了他們的手里。
只是,為什麼他們誰都沒有提起這條小青蛇啊?
難道……他的心里起了不祥之兆,又轉身在屋子里各處亂找,床上床下,床頭床尾,甚至連大師兄的箱子也都給翻了一遍,可是沒有發現小青蛇的一點點蹤跡。
他拿過自己的鹿皮囊,打開了看,里面什麼東西都沒有少,單單少了那一刻黃s 的蛇珠。
不用說也是讓他們給拿走了。
羅雲喪魂落魄的待了還一會兒,慢慢站起來,走出屋去,要是再在屋里待一會兒,他說不定會窒息而死的。
羅雲走出院子,來到了外面,遠遠看到那邊梵音閣高高矗立,閣下的院子里傳來修煉劍術的聲音,羅雲想起平時自己在那里練功的情形,過了這麼長時間,他不知道師兄們練到了什麼地步,一定又學了好多的新功夫,便想過去看看,自己不能修煉,先看看熟悉一下也是好的,于是便邁步走了過去。
到了梵音閣門口,兩個師兄見羅雲走過來,便迎上來說︰「師弟,你怎麼出來了,傷勢……沒事了?」
羅雲說︰「沒事。」
另一位師兄說︰「你的傷情還沒有全好,不要累著了,來來來,在這兒坐一會兒。」
羅雲說︰「我沒事,我進去看看。」
先一人說︰「成天練功,都是一樣的招式,有什麼可看的,來來來,師弟,還是坐著休息一下吧。」
羅雲說︰「算了,師兄你們今天當值,我就不在這里打擾了。」說著話邁步就要往大門里走。
兩個師兄忽然全都站在了羅雲的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羅雲一愣,看著兩位師兄,說︰「師兄……」
一個師兄說︰「師弟,你還是不要進去了,這里……這里……」
羅雲吃了一驚,說︰「師父不讓我進去?」
另一個師兄說︰「不是師父,是主持師祖。你就不要難為我們倆了,好不好?沒事到那邊去看看風景,散散心。」
先一個師兄附和說︰「現在正是ch n天,滿山遍野的鮮花可好看了,師弟一直臥病在床,沒有看到,今天天氣不錯,還是過去看看吧。」
羅雲知道既然師祖發了話,自己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他轉身離開了梵音閣,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該到哪里去,就那麼漫無目的地走,繞過了幾個崖壁,穿過了一片竹林,走到了懸崖邊上,在一塊光溜溜的大石頭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