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幾名妖族都是些老弱之輩,一見絕無生還之理,一個年老的狐妖跪在地上,叩頭泣道︰「大王,我等自知不敵,甘願一死,只求大王發些慈悲,放過這些孩子,他們不過才初生幾年,也沒有殺過巫族……」話音未落,早被赤血又是一抓,吃淨了腦漿,咧嘴怪笑道︰「殺過巫族如何,沒殺過又如何?吃了再說!」
看向剩下幾個小妖怪,又是一聲冷笑,伸手拎起一個,先用一根長滿倒刺的舌頭舌忝了一舌忝,將那小妖嚇得昏了過去,嘎嘎一笑,張開大口,一下咬掉了腦袋,就著頸腔飲血,剩下幾個也是如法炮制,只吃的殘肢遍地,尸骸滿眼,打個飽嗝,掏出一個黑瓶,滿刻巫咒,赤血嘴里咕噥幾句,忽然遍地起了一陣陰風,只見妖族尸體之上現出一個個魂魄,模樣與生前一般無二,連面上驚恐未退的表情也與尸體一樣。/最快的小說搜索網/赤血將黑瓶一舉,那些魂魄似乎被一股極大力量掀起,盡數收了進去,將蓋蓋上,用力搖了一搖,笑道︰「今日收獲不錯,還有幾個法力極強的魂魄,回去當可練出一件上好的巫器。」哈哈狂笑,也不管地上尸體,領著巫人揚長而去。
一陣金光閃過,現出鴻蒙與後土二人身形,後土面色陰沉,從前也不是沒見過巫人虐殺妖族,不過今日卻平白起了一絲反感,尤其看那赤血竟對幾個孩子出手,末了連魂魄也不放過,還要祭煉巫器,令這些陰靈永受折磨驅使,實在殘忍,若非看在同時巫族面上,早就取他性命了。鴻蒙搖頭嘆道︰「道友,你可看到了麼?巫妖相殘,何其可悲,又何其殘酷!」後土嘆一聲︰「弱肉強食,巫妖兩族積怨太深,遇上只有你死我活的局面,也是無可奈何了。///最快的小說搜索網//」
鴻蒙忽然激動起來︰「狗屁,全是狗屁!在貧道看來,所謂巫妖積怨,不過是個笑話,乃是有心人刻意而為,奪了你巫族的氣運,才可使他有機可乘,證道成聖!發揚他的教派!巫妖二族不過只是一個噱頭罷了,可憐可憐!」這番話委實太過驚心,幾乎透露了巫妖大戰最深層次的內幕。後土張大了嘴,滿心的不可思議。
鴻蒙又道︰「天道至公卻又至私,齊萬物而為一,什麼大道,什麼鴻鈞,不過與狗屁同流爾!但是可憐,我等只在他掌中,卻月兌不出來,月兌不出來!」指著遍地殘尸,叫道︰「他們有何錯!錯的是鴻鈞,錯的是盤古,錯的是這天道,是這天地不該開闢,這眾生不該演化!有眾生便有爭奪,便有殺戮,便有,不論如何教化,終究只是那鏡花水月,竹籃打水而已!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在這天地之間,在祖巫後土面前,鴻蒙終于喊出了後世那句至理名言,「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聖人合于天道,本身便是道的一部分,乃是道之顯化,修成萬劫不壞之身,無劫無量,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以天地為棋盤,以眾生為棋子,博弈廝殺,只為門下爭一絲氣運,一線生機而已,蓋因天地初開以來,一應天地靈氣皆是由混沌之氣轉化,數量有限,而眾生修行錘煉金丹,又離這靈氣不得。而聖人卻是吞噬靈氣最大的禍首,一個聖人成道所耗費的靈氣幾乎便是整座洪荒靈氣的一成左右,這還不算日後聖人修為越高,體內的靈氣也就越多,導致大陸之上可供修煉的靈氣也就越少,沒了靈氣滋潤,生靈修行的速度便會慢下來,而且還有許多漸漸失了靈智,沉淪欲好。//最快的小說搜索網//
到了最後天地間的靈氣都集中到了聖人體內,整個宇宙沒了生機,終于轟得一聲化作齏粉,連聖人也逃月兌不得,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聖人們聚在一起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封神,將天下修為最高的修道人集中起來,挑出其中佼佼者,斬殺其陽神,只留陰神,這樣既可不傷根本,還可暫時阻止這些人繼續吞噬靈氣,所殺陽神還可還原成靈氣,補益天地,可謂一舉兩得之舉,但此道終究只是權宜之計,因此便有不斷而來的量劫,每一量劫便會重復這樣的劫難殺戮,而這一切歸根結底只是因為聖人所耗靈氣太多,修為日深的緣故,要想根本解決量劫之事,只有釜底抽薪,斬殺聖人,但聖人是天道,斬殺聖人便是斬殺天道,談何容易?聖人才是一切劫難的根源,因此南華真人發出這樣的感嘆︰「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每一量劫都必須有人上那封神榜,成為榜中陰神,這就意味著到下一量劫,修為再無寸進,而且還要受人奴役,不復自由之身,哪里比得仙道眾人不服天帝所管,逍遙自在?因此稍微有些手段之人莫不竭力算計,力使自己不入封神榜,其中最好的辦法,莫過于找一個靠山,抱一個最粗的大腿,這大腿莫粗過于聖人了。于是就有了一個可笑的局面,每一量劫的起源是聖人,每一量劫遭劫之人卻爭先恐後要拜在聖人門下,聖人為了面皮,為了門下氣運,又竭力算計,攻伐不斷,使得每一量劫都要血流成河,殺劫滾滾,越殺越亂,當真是神仙佛魔齊動手,你殺我來我殺你,好不悲慘!量劫之中又有多少眾生的血淚哭泣,痛苦掙扎?
鴻蒙道︰「道友,你我都只是天道之下一只螻蟻爾,生死不在自身,何曾真正跳的出來,這洪荒眾生,又何曾跳的出來,不過只是那刀俎之下的魚肉罷了!你可看得清?哈哈哈,這天道又有誰能看得清!」後土道︰「道友,你所言可都是真的?」鴻蒙道︰「娘娘,貧道所言句句是真,但你千萬要守口如瓶,此時巫妖二族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只不過追鹿之人乃是聖人罷了。若是你我今日所言落在有心人耳中,只怕你我都要身化灰灰,再無翻身之日!切記切記!」後土道︰「道友放心,後土明白。」
鴻蒙看她幾眼,微微嘆息︰「道友今日所言還請忘了吧。貧道再領你往別處轉轉。」兩人又往西走,飛了十萬里,入目之處漸漸荒涼,到處可見枯骨孤冢,有的已經風化的不成樣子,一副白骨只曝曬荒野之中,又有無數陰魂厲鬼游來蕩去,相互之間廝殺不斷,若是遇到生靈卻又群起攻之,吞噬其魂魄壯大自身,有弱小的鬼魂只能充作別的鬼之食糧,說不出的悲戚切切,白日鬼哭之聲上達蒼天,只有無盡的淒涼。
那些生靈也不甘示弱,有些精修道法之人便組織起來,捕捉有**力之鬼,練成種種匪夷所思的法寶,或陰火彌漫,或陰毒狠辣,出手便是白骨條條,陰風陣陣,可憐這些鬼魂生前被人所殺,死後也不得安寧,還要充作別人奴役之流,生者與死者之間的仇恨越積越深,死者妒生人之陽形,生人欲謀死者之魂魄,兩相廝殺,也不知枉死了多少生靈,又有多少孤鬼被打得魂飛魄散。
二人一路行來,後土還在思索鴻蒙之言,越想越覺其中可怕之處,似乎冥冥之中,巫妖二族都落入了別人的算計,一舉一動,莫不受人牽制,只是身在劫中,明知有詐,卻又跳不出來,空余嗟嘆而已。待看了這生死廝殺的慘狀,登時觸動了天生善性,問道︰「鴻蒙道友,生死形同陌路,如何有這麼大的仇恨,非要分個勝負?豈不于天道有損?」鴻蒙也有些不忍,嘆道︰「生死有命,輪回之間自有得失,生懼其死,死亦復妒生,往來無盡,自然便生沖突殺戮,若是能將生死相隔,使生者行其道,死者歸其路,自然相安無事,那時生死相循,也是無量的功德了。」
後土心中一動,笑問︰「這便是道友所說的大功德麼?可保我巫族氣運不失?」鴻蒙正色道︰「再大的功德,若是不知善守,總有一日也會失德,一樣要受天罰。不過此事娘娘若是肯做,也可保巫族一絲血脈不斷。」後土沉吟道︰「究竟怎樣做才能得此功德?」鴻蒙盯著她,一字一句地道︰「無他,舍棄肉身修為,化作輪回之路,生死相隔便可!」
後土臉色煞白,顫聲道︰「舍棄肉身修為,身化輪回?」鴻蒙點頭道︰「這是唯一之路,道友乃是天命之人,此事只有道友才可做到。」後土急問︰「為何只有我才可做到?」鴻蒙道︰「祖巫之中,唯獨道友根性深厚,身具善根,又屬中央戊土,先天土德之身,正可化身九幽,塑建輪回,保洪荒萬物生死消長,天道綿綿,若勤若存。道友,此事乃天數所定,不過假貧道之口說出,便貧道不多嘴,日後道友也自然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