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與墜 死與墜(之四)

作者 ︰ yoke

鈴蘭。

那一直是我最愛的花,要說為什麼,其實理由很簡單,因為兒童的時候開在孤兒院門外每年初夏制造出一大片一大片雪白、佯裝成瑞雪的就是鈴蘭,每年每年看著它們花開花落無數次輪回重生。

要說為什麼,其實理由很簡單。

因為它很美很白,一顆顆的和鈴鐺一般而且很香很香。

要說為什麼,其實理由很簡單。

因為————

——「……啊!那不是葉唯小姐嗎!」

誰……?許久許久沒有听過除霖之外的說話聲了,有點驚恐有點猶豫我轉身看去。

那是一個穿著有些奢華但面貌很常見的大媽,一頭銀白的短短卷發給人一種親近的感覺,這個人……認識我?是啊,她剛才確實喊了我的名字。

「……啊……恩,好久不見。」

這里……為了不給霖惹出麻煩還是裝作什麼都沒有吧,佯裝認識。

「喲喲~真是的,這麼客氣干嘛呀~」她的雙眼笑起來像一對月牙,「嘖嘖嘖,看葉唯小姐這裝束,清純的很啊,看起來現在很健康的樣子。」她沒有懷疑,看起來從前的我也一定對別人很有禮貌吧……想著突然意識到這是個機會,也許可以從這個人身上套出一些話讓我對從前的自己有些印象也說不定,決定了我恭敬的笑著說︰「……那個、您……這是……?」

「哦~我啊,我剛好來這附近看親戚的呢,真是的這地方就有錢人的大房子多,看著討厭死了,我那親戚也是的那麼喜歡炫富,看,這是硬塞給我的牛肉,我家又不是沒有這些。」大媽說著癟著嘴,「話說、葉唯小姐你也從這大房子里出來的吧~」她眯著眼楮遠遠打量著霖的洋館,「……嗚哇,這個超級夸張的。」

「呵呵……是嗎?……」

我賠笑道。

「……哦,哦對了,比起嘮嗑我還有事問呢!」她的表情突然認真起來甚至有些不滿的樣子,「葉唯小姐,就那樣一聲不吭的從我那兒搬走真讓人擔心啊,事故的事也是!都不和我說說……!你還這麼青春…………」說著立馬就要抹眼淚的樣子,我急忙安慰她並賠不是,同時也明白了、這個人是我的房東,但是……霖不是說房東太太要趕走我嗎?

「……對了,葉唯小姐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現在還好吧?」

「額……恩,我就是來這里……你看這里環境很好、就來這里我的朋友家修養了很久。」

「啊,這就對了,多和朋友玩玩嘛!」大媽豪爽的拍著我的肩膀,這手的溫度……也很溫暖,不自覺的、我發自內心笑了笑,不知是為什麼、也許是看見了我的笑容罷,房東太太的表情突然黯淡下來甚至有些悲傷︰「……吶、葉唯小姐,真的,關于那個人的事我很抱歉,但還是想說、希望你正視一切。」

——那個人……?

不解、不解,無法理解,但是……如果不去理解的話、我又要怎麼變回那個霖最愛的‘葉唯’?

不安之下我意外大膽的提出——想回原來自己的屋子看看——

和房東太太一起乘上出租車,心里很忐忑不安,趴在窗戶邊視線隨著那巨大的洋館慢慢移動,我在干什麼啊……這樣的擅自離開都不和霖說一聲,可是……霖去大學了晚上之前應該回不來吧,就算如此……還是很害怕,一下子沖入另外一個世界一樣,懷揣著不安和期待、我走上了真實的‘我’的回家之路。

「 ……」

很清脆的開門聲,「進來吧~」房東太太笑眯眯的邀請我進去重返故居,猶豫著、我踏進去,腳踩在木地板上,皮鞋發出嗒嗒的響聲,有些昏暗的不算大的屋子……總有種熟悉的氣息。

只有大大的落地窗那里非常明亮。

陽光毫不塞掖的直直灑進來,照出一片清清楚楚的長方形光斑,雪白的刺眼。

「你突然搬走,怕你啊、到時候找不到屋子又回來就一直幫你留著這屋子了,看我多好,當然,也是因為葉唯小姐你自己討人喜歡啦~」

房東太太的話在耳邊……听不太清,大腦內有的只是嗡嗡的轟鳴聲。

很奇怪、但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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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我很熟悉。

「……東西……」

我恍惚著喃喃說道。

「東西?」房東太太笑道,「那不是上次有個小帥哥來取了嘛,我還說他是你誰,是朋友啊……也是呢。對了,他可把東西搬的一干二淨了,衣服啊什麼的全部呢。」

衣服?霖明明說……被房東太太丟了。

所以幫我買了新的。

除此以外……還沒了什麼?‘我’的過去……沒了什麼?

無數雜音縈繞在腦內讓我無法正常說話,有什麼……有什麼東西要迸發而出,那種爆裂般的感受令我很痛苦,有什麼……有什麼不對勁,可是……到底是哪里?

人的記憶呢,對什麼最有印象最能記住你知道嗎?……是畫面。

「……照片。」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思維變的很清晰,突然明白了自己要找的東西是什麼,突然明白了線索所在。「……照片!」我大喊道,房東太太嚇到了後退一步虛虛的問︰「照片?啊……葉唯小姐的照片啊,你還記得啊?最初搬來的時候東西太多屋子放不下放我那兒幾個大紙箱對吧,那里你說過有照片來著?但是後來……發生那樣的事兒你也沒提過,我……也怕你看到傷心。」

傷心?為什麼?看到什麼?為什麼我不去取?到底怎麼了?

在我的催促下房東太太有些愣愣的帶我來到隔壁的屋子里,那是很簡潔大方的室內,但我無心注意那些,在房東太太搬出那滿是灰塵的箱子時我就迫不及待跑過去,連剪刀都沒用直接用指甲扒開封住開口的透明膠布,那箱子里、靜靜的躺著一些雜物還有幾本書。

第一眼看見那書寫著‘相簿’的書我迅速舀起來,但是……這個時候反而手在顫抖。

「……誒?……」

啊……對了。

我……在干嘛?

我……?

為什麼,只是想回想起從前的話,為什麼我要這麼迫切……還有,為什麼……為什麼我要這樣不安和害怕?我在擔心些什麼?……回想起從前的話……我會怎樣?霖……霖……!!下意識想要抱緊霖,但是啊……現在霖不在這里,這里有的、僅僅是一個沒用的失憶女人。

這樣沒用的我……到底在干嘛?明明沒有了霖就活不下去的我……在逞什麼能?

「……但是……——」更害怕、這樣無知的自己。

幾度猶豫之下我顫抖著打開那小小的相簿。

可愛的面容、十幾個小小的孩子。

站在像是孤兒院的建築前,和老師的大叔一起照的合照,身後……開放著無數美麗的鈴蘭花,第一眼我就認出了人群當中的自己、笑的那麼幸福的小小的女孩子,胖胖的小手拽著身邊稍高點兒的男孩的衣擺,兩個人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而我身邊的那個男孩子……很奇怪、覺得很親切。

那之後還有數張我兒時的照片、有些發黃破舊的小照片,右下角還清楚標識著年月日日期,隨著日期的增長我也漸漸長大,青春期的時候照片不多,那個時候一定在為了未來打拼吧,想不再拖累孤兒院給大家添麻煩,隱約的、那種心情現在還銘記在心。

而我的身邊、那個男孩子一直都在。

我們一起歡笑著,一起到處玩兒,但當我離開孤兒院後那些照片里就不再出現那個孩子的身影。

不記得、但是很確切。

——而且……那個男孩子,並不是霖。

接著。

照片一下子轉到我成年後的態。

像是才剛剛找到工作的初生牛犢一般,我身穿潔白的白大褂笑嘻嘻的在鏡頭前擺著v字形手勢,坐在像是醫院的桌子前,身後的陽台上種植著一盆美麗的鈴蘭,那個時候的我……竟然可以笑得這麼燦爛。

最後——照片定格在一個畫面上。

那張照片有些不一樣,畫面十分模糊有些像是抓拍,只有一個男人的背影,背對著相機匆匆走過,不,也有可能是手機的偷拍?是喜歡他還是怎樣?對于霖以外的男人……我有想法?我是這樣的人嗎?就在我還在拼命思索的時候,房東太太拍拍我的肩膀,回頭、那表情是那樣的蒼白痛苦……「?」為什麼、是什麼讓她露出這樣的表情……話說……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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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恐懼著。

怕她說出什麼。

——「……啊,真的,林嵐先生的事情……我感到很遺憾,請不要傷心了。」

‘林嵐?……’

誰?

那是……誰?

我顫抖著看向那相簿上定格的畫面,啊……是這個男人嗎?是這個我看都沒看過的男人?「怎麼……回……」咽喉深處有什麼東西在蠕動,那種感覺真的很惡心,「……他……這個人……他……?」有什麼不對勁,有什麼在遠離我現在的常識。

「……林嵐先生真的是好人啊,說是男朋友但那也太貼心了吧,沒事來你家還來幫我忙做做飯打掃衛生什麼的,真的是個好小伙子,真的……車禍的事真的太遺憾了。」她不禁抹掉眼角的眼淚,渾濁的雙眼不斷滲出淚水,「就那樣突然出車禍,消除了那麼久你也突然出事了真的嚇一跳,還好現在這麼開朗這麼精神。」

車禍?誰?誰遇到車禍?誰死掉了?誰誰?……誰——?……啊……對了,是他。是照片里這個看不見正面的人,為什麼我會有這種照片,如果現實中他真的和我關系很好為什麼我要偷拍?而且……男朋友……什麼意思?開什麼玩笑,我的男朋友、一直只有霖哦,但是這個男人不是霖,為什麼?是眼前這個女人在欺騙我?

不對……真是傻啊我,明明很清楚的啊……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的話……只有一個人欺騙了我掩蓋了事實的真相,而那個人——……

「……房東、太太……林嵐他遭遇了車禍是……是嗎?你還記得他……和我一起有多久嗎?」

「啊,大概是三四年前開始吧,你說過的,林嵐先生是你孤兒院的朋友,後來遇到後關系越發的好……你很喜歡他,當然,你們這些年輕人也不說清到底什麼關系。看那麼親密……就擅自覺得是男朋友了,不論如何關系那麼好,會變得消沉也是沒辦法的事,可是前段時間葉唯小姐你那個消沉真的太過分了,讓人看著都發寒。」她淡淡的說,「……所以、現在就好好努力活下去吧。」

沒有確認我們的關系、僅僅是關系好……是嗎?我暫時松了口氣,但也恐懼著、萬一想起來一切的話……我對于現在這個不熟知的人的死會有怎樣的感覺?話說……現在听房東的話震撼、但這之外並沒有悲傷啊……。

這還不夠,有了印象,但是到底要如何、如何才能想起來一切。

那種轟鳴般的響聲再次響起。大腦里有什麼在崩塌。

人的記憶……會一直停頓在自己常在的地方的種種畫面上,所以……想要蘀代什麼回憶就好好找個地方營造新的快樂回憶如何?

那樣的話語再次浮現在腦海,思維是如此的清晰,但我也明白了,這奇異的語句是我的本音,不可思議的……像是對話一般的‘記憶’。

沒錯、還差一些碎片,只要找到就可以拼湊成完整的我了!「……房東太太!請、請告訴我!我的工作的醫院!那里的名字!!」被我突然一吼房東太太再次嚇到,她肯定不可思議于我問這樣的傻問題,但已經顧不及被人家發現自己記憶缺損的事了,我必須……我必須……找回什麼重要的東西,有什麼東西,心底有什麼東西在怒吼著在奔騰著,有什麼……不得不做的事情。

她有些淡然的睜大眼楮看著我︰「誒?啊……是———……」——

耳邊是發動機的聲響。

坐在出租車上,直奔醫院而去。

心情很奇怪,不可思議的感到興奮和恐懼,矛盾的很,不可思議的……很害怕真實。

‘霖……’心里一遍遍呼喊著那個人的名字,有什麼根深蒂固的東西在被動搖著,但是同樣的,有什麼在告訴我我有什麼必須做的、沒有做的事,‘……為什麼……’頭抵在玻璃窗上深深埋在雙腿中間,抱著膝蓋我進入短暫性的淺眠。

醫院——

眼前的雪白色建築。

這里不感覺陌生,下定決心我咽了咽,咬著牙踏入。感應門忽的打開,突然感到一股涼意,空調的冷風迎面撲來,是啊,已經是盛夏了,在霖的屋子里我從未注意到這一切,因為屋外那盛開的鈴蘭一直讓我以為還是四月春末夏至涼爽微熱的天氣。

那是很普通的醫院,如同知識里的一樣,反光的理石地板抬頭是閃眼的日光燈,燈火通明人們來來往往,我要去的是哪里?既然是心理醫師……我四處張望找到咨詢台走過去,「請問……」話一出,沒想到咨詢台的護士卻忽的‘啊’了一聲立刻綻放出大大的微笑︰「是葉唯小姐啊!好久不見了!啊啊,真的好擔心,遇到那樣的事情!話說干嗎要轉院啊~」轉院?難道說我一開始是住在這兒的?話說……我確實是從自己的工作場所下摔下的、就是這里呢,是啊……確實呢,明明這兒就是醫院還轉院……霖……

「不過看這麼精神真的太好了!~是回來了嗎?還是要再歇一段時間?傷筋動骨一百天喲!何況你還那麼重的傷來著!」

我報以微笑︰「啊……恩,我這次只是回來看看,唉,有點想這兒了。」

「是呢是呢~畢竟大家關系都那麼好……啊!夏鷗姐~。」她好像看見什麼熟人走過來,我也隨著視線看去,那里……站著一個身穿白大褂披散著黑直長發,給人冷艷感的美女,被喚她也轉過頭看來,然後……夸張的張大雙眼就在醫院這個寂靜的地方老遠的大喊出聲︰「啊啊!~!小唯!」

「誒?」

她踩著高高的高跟鞋一路小跑過來一下子抓住我的手左看右看︰「哦哦,精神的很不是嗎?這麼久都不給個消息超級擔心的啊小白痴!」是真的,那個叫做夏鷗的女生看起來真的很擔心,緊皺著秀麗的眉頭,我也下意識道歉︰「……對、對不起。」

「才不是對不起咧!說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干嗎?!你讓我很擔心哦!」

「唔唔……真的不好意思。」

「所以說你這小白痴啊!總是做傻事!很容易就死心眼起來!這次能活下來要好好珍惜啊!」

「咕唔……」

說著說著,被責備的我深深低下頭,意外的、被責備不覺得憤慨或者屈辱,甚至、感到了溫暖,有一種……熟悉的安心,從前、我兒常常被這個人責備嗎?這個……看似是我的友人的醫生。

「呵呵~」給旁邊的咨詢護士看笑話了,她笑著催促道,「夏鷗姐,不要再責備葉唯小姐了,她還要休息沒好全呢~她這次只是想回來看看~你就帶葉唯小姐去看看唄。」

「好好~真是的。」

就那樣直接被拽著手一路拖走,我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那被緊抓的手腕……這種溫度,和無數次扶我起身的霖一樣的溫暖。

小小的看病室,很是簡潔明亮的室內,在醫院也是向陽的位置,門口的小牌上寫著‘心理咨詢’,這里……就是我最常呆的地方,我曾經的工作場所。第一眼,窗台上那還在綻放的鈴蘭花讓我集中了注意力,看見我傻傻看著陽台夏鷗噗嗤笑出來︰「你啊……就那麼突然沒了音訊,自己養的花都不照顧,還不是我精心照顧好的?醫院一直開著冷氣不像外邊那麼熱的炕人,這花也延長了一些花期……怎麼的?沒一句感謝的話?」「啊……恩,謝謝。」「嘿嘿~」

鈴蘭……我最喜歡的花,霖是那麼說的。鈴蘭……林嵐。

手指從辦公桌的邊角菱稜掠過,冰冷的觸感一絲絲劃過這和霖的肌膚的觸感很像,我走到照片里一樣的……自己的辦公桌前,撫模著冰冷的玻璃,桌上邊還有一些病例整齊的排列在矮小的儲物架上,明明幾個月都沒來,我的位置卻還好好的在這兒?

「你啊,要不是那麼受人歡迎也許位子早被蘀了,說你也許不來了要找新的心理醫師的消息一出,你的那些個老患者都不願意了,跟院長一番理論一番求情的,你的位置就還保著了,你看你人緣多好,不過不得不佩服、你對于心理治療方面還真的很獨到啊,一開始來的時候明明比我這資歷久的傻很多干什麼都手忙腳亂的……」她笑著捋捋搭在肩上的黑發,「……後來竟然變得那麼老練,可謂在這行業算是個小名人呢,喂~~話說小唯啊你听沒听見啊?」

「……」

听不見……任何的一切。

原因是——……

我看見擺在桌子上的……一張合照。

那里站在醫院前的、是笑的無比燦爛的我,那笑容和小時候如出一轍……以及身邊的——一個不熟知的男人。

清爽的短發,有著太陽一般的笑容,帥氣、清麗的普通男人,這容顏……和相簿上小時候和我一直在一起的男孩子很像,不,就是他。

——于是、一切都有了答案。

我走出孤兒院,一定和原來的友人都喪失了聯絡關系,一直到很久後偶遇這個叫做林嵐的舊時友人,于是很自然而然的一起了。是朋友吧……朋友?朋友……朋友的合照、至于一直擺在辦公桌上?至于面對著窗台上美麗的鈴蘭沐浴著陽光?朋……友?

「唔!!」

一股眩暈感猛然襲來,只感覺猛的腿一軟,大腦猛烈疼痛。

有什麼、有什麼不對勁,有什麼不對勁。

我承受不了痛苦直直要倒下去,「啊!小唯!」好在夏鷗及時扶住我將我扶到軟軟的座椅上,「沒事吧喂!突然要暈倒嗎?!果然還是太勉強了我去叫醫生……!」

「不……!」我抓住她的衣袖阻止她,「沒、沒事……這是常有的。」常有?開什麼玩笑?這種感覺……很不妙……!

「!!」

有什麼、突然的畫面闖入腦海,那……熟悉的東西一定是‘我’的記憶。

急速的喘息,我在什麼地方奔跑,無盡的路上不斷掠過的白色的線條。

高速公路上我在朝著什麼無止境的地方奔跑。

于是當最後我看到目的地的時候、有什麼劇痛蔓延在心頭——無數的人包圍著現場,警察,還有殘破的車的零件、以及……斑斑血跡。

呼吸、不能。

在那痛苦的車禍現場天上還飄著薄薄細語——有什麼東西隨著雨水一起從臉頰處滑下。

而那個現場——遠遠的、我看見了那個白衣的人,朦朧昏暗的天和空氣里,只有那個人是雪白的、雪白的,被雨打濕了劉海看不見他的表情,那個人只是默默的從人群外抽身,轉身、離開。

就那樣消失在無盡煙幕里。

一瞬、視線一片黑暗。

這連環畫一般的突然記憶給我的沖擊過大,我猛烈的呼吸著調整心態,終于……我睜開了雙眼,自己還身處于辦公室,身邊擔心的撫模我的背部的人是我的同事夏鷗。

‘啊……對了——……’

我想起來了,那是車禍現場,有什麼人……發生了車禍,那個人……是林嵐。

痛苦的感覺還記得很清楚,但任然——對于那個人本身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個車禍現場,意外的、我看見了霖。

‘怎麼會……?’有什麼不好的預感在心頭蔓延,怎麼會?霖怎麼可能……?話說怎麼可能做到?我在想什麼傻事?但是,還是難以抑制心中的沖動。有什麼聲音在指導著我走向正確的路,從我最愛的黑暗里——。

「病例……」

鬼迷心竅似的我想起來什麼呢喃道,「病例……!」「誒?!小唯?!」

很清楚,我很清楚自己的病例擺放順序,很清楚,我很清楚、霖,‘攸霖’的所在。一番瘋狂的翻找,在‘y’字母開頭區域夾格里我找到寫有那個特別名字的病例,大大的檔案上滿是秀麗的字體,那是我的字。迫不及待,我看去——看向什麼必不可缺的拼圖的碎片。

不敢相信,但……心底也有數。

那里寫的種種,真的可以說是心理咨詢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嗎?

異常的存在。

——人格障礙,自閉癥,深度恐高,交流障礙,精神不穩定精神高度緊張。

那蒼白的病歷上、那樣描述著我熟悉的那個美麗的存在。

有什麼……根深蒂固的東西、已然崩塌。

「攸霖?」耳邊是那個女性的聲音,「你突然找看他干嘛?那個超棘手的患者……家里人不送他去看精神病院反而來心理咨詢,真是復雜啊,你最後到底有沒有弄好他我也不知道,話說!現在還顧這個你到底是有多敬業啊!剛才那是怎麼了!話說要去看看醫生不?這里就醫院所以很近——誒?!啊啊啊!喂喂!!」

沒有等她說完,我丟下病例從辦公室狂奔而出。

心里很明白,非常明白,恐怖的程度明白。

有什麼——還差一片碎片。

一片。

找到那個一切就可以得到確認,只有找到它——而獲得它的方法我也很清楚,大腦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復蘇。我必須……必須回到霖的洋館,我必須……我必須……!!

‘吶……霖……——’

一路狂奔,必須找車回去。

不知不覺,有什麼熾熱的如這盛夏一般的溫度之物滑過臉頰。

淚水流入嘴里那是何等的苦澀。

‘霖——……’

如果這一切都是虛幻,我真的可以親手打破這虛幻的幸福去面臨深痛的現實嗎?

即使如此,這種感情……從來都不是虛假的,霖——我要怎麼辦——……

——‘霖——……’——

作者︰某y的短篇~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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