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函明轉身走到馬前，黯然神傷，「青碧，放手吧。」
李修月驟然抬頭，不敢置信的凝望著漸行漸遠的男子。他剛才叫她什麼？青碧？！原來他一早便已知曉……
為什麼？為何不戳破她的身份？為何要陪她演戲如此之久？難道只是戲弄她，所以逢場作戲？所以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他虛偽的施舍？
心，陡然沉入谷底，森冷幽深。
其實，他什麼都知道。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他依舊背對著她，沒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是那淒婉的哽咽，令人聞之心碎，「今日我只為救母而來，別無其他。什麼皇位帝國，何曾入過我的眼楮。一直騙自己，是我的修月回來了。可是，你終究成不了修月，任誰也無法替代。」
李修月的身子晃了晃，制住皇甫傾軒的手立時松了一些，「可是少雲，我真的愛上了你。不管我是青碧還是李修月，我都愛你。」
幽然轉身，皇甫函明哀傷的神情令天地動容。眼底的傷痛一如那日她第一眼見到，刻骨！唇顫了顫，眸子閃爍著微微盈光，「你說，想你的時候只要抬頭看天。我卻知道，那是你編的借口，只為不讓我有淚可落。」言罷，他昂起容臉，抬頭痴痴的望著湛藍色的天空。風，拂過臉龐，那是修月溫柔的手，掠過他哀傷的風華歲月。
那一刻，李修月淚如泉涌。
他凝眸看她，幽然輕笑，實則肝腸寸斷，「待我救出母妃，便帶你與我們的孩子一同遠離是非自此歸隱，可好？」
心，疼入骨髓。
她已淚流滿面，重重頷首。
有此一言，她還有何計較，還有何可爭？
放開皇甫傾軒，瘋似的奔向皇甫函明。
皇甫函治一驚，急忙飛落皇甫傾軒身旁，一把將他挾在腋下飛回軒轅素和身旁。驀地，眼角閃過一道黑影。再抬頭，他愕然震住，嘴里來不及發出最後的吶喊。
「修月！」皇甫函明厲聲驚呼。
李修月瞪大美麗的眼楮，她覺得自己宛若振翅高飛的蝴蝶，煽動著流光溢彩的翅膀，最終回到天空的懷抱。她看見皇甫函明痛徹心扉的容臉，听見那一聲歇斯底里的呼喊。心口處溫熱的液體噴涌而出，陽光下格外刺眼。
腳下生風，飛身半空，穩穩的將她接住，終于安然落地。
鮮血，賤了一身。濕了他華麗的衣衫。
赤邪陰冷佇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那一掌正好擊在她的心口，力道足以教她灰飛煙滅。
嬌眉無力的擰起，痛楚隨著血液的流出逐漸淡漠，全身體溫急速降低。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躺在他的懷里，無需再隱藏自己的身份，扮演不屬于自己的角色。蒼白的唇顫了顫，她如此清晰的看見皇甫函明眼底的淚光，閃爍的盈潤碎了她的心，也抹去了她的一生華年。
「修月？修月！」他的淚落在她柔女敕的臉頰，宛若燒紅的烙鐵，帶著炙熱的滾燙。死死擁著她，那一刻他整個人顫抖得厲害，猶如那年那日那個白衣女子死去之時。
「對不起，怕是不能陪你……陪你終老，到底還是……留下你獨自一人……」冰冷的指尖撫過他擰如山峰的眉頭，「說好了不許蹙眉，怎麼……怎麼就是記不住呢？」
「要活著，不要死！」皇甫函明連嘶喊的氣力都沒有，心碎得無法拼湊。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李修月，卻一直……一直容忍我………到現在。是你讓我明白什麼是愛，什麼是……是活著。我不後悔，哪怕只是短短一段時日，我也……」她的血如潮般涌出傷口，她知道，自己彌留了。
可是……
「對不起，沒能為你……為你保住我們的孩子……原諒、原諒我……」李修月的嘴里不斷溢出成線的血液，眼睫無力的抖動，仿佛隨時會永遠閉上，「我是妖，怎能為你、為你產子，可是我真的……真的好想為你生個、生個孩子，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
人妖殊途，她要為他產子，必得付出性命的代價。以一身道行維系孩子的周全，待孩子呱呱落地之日，便是她功力散盡灰飛煙滅之時。所以孩子愈發長大，她的功力便越發減弱，宛若尋常女子。不堪一擊！
這便是軒轅素和說的︰有心沒命受！
皇甫函明忽然抱著她的頭放聲痛哭，「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他害怕失去、害怕孤獨、害怕她死！
「可是少雲，我不是李修月，是、是……」她的氣息愈發急喘，整個人開始微微抽搐，面色慘白如紙。
手，緩緩伸向她的容臉。
驀地，她無力的抓住他的手，絕望搖頭，「不要。就讓我、讓我一輩子帶著這張臉，以最、最好的容色留、留在你的心里。」最後咽下一口氣，「少雲，我好想、好想再听你、听你說……說一次那夜洞房、洞房花燭……」
他緊握她的手，淚如雨下，「此生與卿…………共白首，生生世世一、心、人。」
音落，他听見她最後的溫婉之音，「真的好想和你……」
淚，落；人，歿。
他的吻在即將貼近她的身體之時，化為泡影。李修月的身體宛若凋零的梨花，紛飛四散。潔白的花瓣直上九天，帶著對皇甫函明無盡的眷戀與此生遺憾，徹底從世間消失。
皇甫函明仰起頭，去看漫天梨花綻放，隨風輕舞。像極了那年的梨樹，花開時節色白絕塵。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可是修月，此刻的我即便抬頭看天，也無法止住眼角的淚水。我的妻子、孩子，再也不復存在。
眸子痛苦閉上，再睜開，早已淚流滿面，「以後，只剩下我一人心碎了……」
軒轅素和急忙將皇甫傾軒交到赫連凡手中，「立刻離開，切莫停留。」話音剛落，赫連凡旋即抱起皇甫傾軒，不容分說即刻馳馬而去。如今的狀況，他與皇甫傾軒留在當場，無異于累贅，只能拖累皇甫函治與軒轅素和。
擰頭望著深愛自己的丈夫，軒轅素和笑靨如花，十指緊扣。哪怕是死，君不離吾不棄。
「素和？！」赤邪冰冷的望著彼此深愛的兩個人，眼眸迸射出憤怒的火花。
抬眼看他，軒轅素和一掃笑意，眼底無溫，「赤邪！」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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