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箬看向呆愣著依舊沒有回神的藍瑾軒眼中一片痛苦與不可置信,心里頓時復雜,有些開始相信,當日顧楮墨對她說過的話,並不是憑空臆想的。
原來,他對我,真的不僅僅是朋友……
沙箬知道,自己再留在這里,一定會讓藍瑾軒更加難受,便拉著北冥雲天,乖乖地听從了逸眉的安排,還勉強地笑著道︰「好呀,我要吃你這里的招牌菜,還要吃你親手做的酸黃瓜。」
「好好好,我一會兒就去給你做!」逸眉感激地看著沙箬道,也對北冥雲天一直不說話,任由他們安排的配合而慶幸。
而在出門的時候,北冥雲天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藍瑾軒,這一眼藍瑾軒沒有看到,卻被逸眉看到了,心頭頓時一驚,暗叫不好。
兩刻鐘後,逸眉把沙箬和北冥雲天都安排好了,還依著沙箬,給她做了一盤酸黃瓜,便重新回到了景雲軒,可是她沒想到,藍瑾軒居然已經走了,甚至那個被砸碎的酒壺也都已經被伙計收拾好了。
逸眉掃視了眼整個包廂,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于是便去問門口的伙計,得知藍瑾軒並沒有離開仙客居,心中便微微松了口氣。
坐在仙客居的頂樓屋頂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皓月中的黯淡黑點,拂面而過的夜風也帶著似乎可以入骨的寒意。
逸眉一上來,就看到屋頂上的那抹淡藍色身影,懸著的心遍也可以放下來了。
走到藍瑾軒的身邊坐下,逸眉見他居然沒有像以往那樣抱著酒壇,心頭不由得微微詫異。想到之前藍瑾軒一來就說他不是來買醉的,要她拿平常的酒,就更是狐疑不解了。
到底是因為什麼,才讓軒少不再追求大醉一場的快感呢?
「你上來,不該有什麼要和我說嗎?」見逸眉一上來就對著自己打量個不停,卻不似往常那樣對自己開解一番,藍瑾軒便問。
逸眉對上藍瑾軒清明的眸子,心頭微動,勾起嘴邊的笑道︰「我以為,你已經不需要我的開解了。」既然你已經想明白了,我又何必多說?
目光掃過逸眉的星眸秋眉,藍瑾軒的心頭有些恍惚,涼風拂面,這才讓他清醒了幾分。想到之前的那點恍惚,便是一陣嗤笑,「逸眉,你和錦兒可真像,有時候,我都險些把你們當做一個人了。」
這話一出,逸眉的臉色就黑了大半,縱然他的脾氣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一個,此時也不由得怒火中燒了,瞪著藍瑾軒道︰「軒少,你記住了,南宮錦兒是北冥瀛翾的紅顏知己,解憂良方,而我逸眉,卻不是,我們是完全不一樣的,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認錯了。」說完就要拂袖而去。
藍瑾軒見此,連忙拉住,訕笑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
逸眉氣急,卻也無奈,嘆著氣又坐了下來,只是心頭卻不由得抱怨,正因為他和南宮錦兒都是某些人的知己,都是用來給某些人開解的,所以他們才總是不對盤。想到南宮錦兒每次見到他的時候都沒有好臉色,就不由得暗自苦笑。
見逸眉不再生氣了,藍瑾軒也就放心了,可是想到沙箬和北冥雲天的事情,臉色又有些難看了起來,猶豫著問︰「逸眉,小箬和雲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逸眉一愣,雖然知道藍瑾軒會問他這個問題,可是現在真的問了,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只能支吾著道︰「還能是怎麼回事?小箬喜歡雲天,雲天也向皇上提出了賜婚,皇後娘娘同意了,還讓小箬認顧伯父為父,婚期就定在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藍瑾軒自嘲一笑,「人月兩團圓,還真是個好日子。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要成親了。」想著什麼,漆黑的眸子閃過一道痛苦與無奈。
逸眉見他這般,心里也不好受,便躊躇著道︰「其實,天下好女孩多得是,小箬雖然很好,可是從她隨雲天大哥來雪陽的那天就已經昭示著,她是雲天大哥的了,你還是放下她吧。」頓了下,「也許,你回回頭,還可以發現,其實,還有更好的人,在等著你。」說完,臉上就有些發紅。
藍瑾軒愣住,看著逸眉的眼中也不由得閃過一道暗光,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緩緩地移開自己的目光,望著天上的皓月不說話。
逸眉見他這般舉動,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羞紅的臉頓時也變得慘白,但除此之外,倒也並沒有太多的失落與悲戚之色,因為答案他早就知道了,原本也並沒有抱著什麼希望,也就不怎麼絕望了。
「逸眉,」沉默了許久,就在逸眉以為他們就要這樣呆坐一晚的時候,藍瑾軒卻突然道,「你還記得,當初遙兮姑姑收你為徒的時候,說過的話嗎?」
逸眉臉色微微發白,沉默了一會兒,「師父說,我是釀酒的天才,卻不是做菜的好手。縱然我肯努力,可是我並不是她最想要的徒弟人選。如果我一定要做她的徒弟,那麼除了要在五年之內達到她的要求,獲得食神稱號之外,還要答應她一個要求,做她的兒媳婦。」
藍瑾軒接著道︰「君旻玟從小就是個乖巧的孩子,可是自從君燁伯父去世後,他就變得很冷漠,不愛與外人多有交集。司徒洢下落不明後,他更是沒有一個朋友,縱然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對我們這些人,也都冷淡得很,如果不是我們強行以朋友自居去纏著他,估計我們在他心中也不過是個陌生人。遙兮姑姑擔心他以後會一直孤單下去,所以要你這個徒弟嫁給他,可是沒想到君旻玟卻拒絕了,說他心中只有司徒洢,縱然司徒洢再也回不來,他也不會娶任何人。」
「所以師父的條件變成了要我以男裝示人,」逸眉苦澀一笑,「以兄弟的身份來照顧大哥,直到大哥找到了喜歡的人,擁有了自己的幸福後,才能恢復女裝。在此期間,哪怕是我有喜歡的人,也不能言明,甚至是不可以說出自己的女兒身份,一定要我在大哥成親後才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藍瑾軒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遙兮姑姑只是希望,你能夠全心全意地照顧君旻玟,幫助他找到司徒洢,或者是其他有緣人。」
「我知道,我也從沒有怪過師父,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的。」逸眉釋然一笑,「只是師父怎麼也沒有想到,大哥對司徒洢的痴心,而我也喜歡上了你罷了。」
听到逸眉如此直白地說出自己的心意,藍瑾軒臉上有點尷尬,可是見逸眉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也就明白逸眉是真的釋然了,也絕對要開始放下他了,心中也不由得欣慰。
「逸眉,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藍瑾軒真摯地寧世澤逸眉道。
逸眉對他這番鄭重卻是一笑,錘了下他的肩頭,「軒少,你我之間,還用得著一個謝字嗎?太見外了吧。」
藍瑾軒輕笑,的確,他們之間根本不需要一個謝字,就如同北冥瀛翾和南宮錦兒之間一樣,早就親密無間,何必客氣呢?
「不過,有件事你必須告訴我,」逸眉正言道,「瀛翾大哥不喜歡錦兒姐,是因為他們從小就像哥們一樣長大,而且錦兒也是一副男孩子的性格,對他也未有傾心,那麼你呢?為什麼你對我,也沒有一點綺念?」
雖然說要結束這段暗戀了,可是逸眉還是想要知道原因,只有知道了,她才能真正的放下。
「這個……」藍瑾軒有些為難,其實他也說不好,為什麼不喜歡逸眉。
逸眉很好,人好,性格也好,長相也不差,還做得一手好菜,釀的一手好酒。這樣的人,既可以當做知己一樣來交心,也可以當做妻子一樣來溫存,可是很奇怪,他就是從沒有對她產生過別的念頭。
思考了許久,久到逸眉都快要放棄了的時候,藍瑾軒才不確定地說︰「也許,是因為我在十二歲的時候就認識了你,而你,又身世可憐。」
藍瑾軒說的很含糊,可逸眉還是明白了。
因為認識的時候,藍瑾軒還是個孩子,並未開竅,而且逸眉身世可憐,又被逼著以男裝示人,所以當時的藍瑾軒對她心存憐惜,把她當做了妹妹,當做了用來保護的家人,所以就算她再好,也產生不起一點不軌之念。
這個回答已經是最好的了,逸眉釋然一笑。原來,不是她不夠好,而是他們相識在了錯誤的時間里,如果是長大成人後的今天來認識,恐怕就會不一樣了吧。
解決了自己的執念,逸眉深深地松了口氣,再看向藍瑾軒的時候,眼中已經沒有了以往的朦朧愛戀,唯有清明。
藍瑾軒看著她的變化,心中復雜。
其實當初遙兮要逸眉做男子打扮,還不許告訴意中人她是女子,並不是殘忍,而是希望逸眉能夠不做一個為愛生為愛死的痴情人。遙兮愛君燁,君旻玟年紀小小卻也對司徒洢有著很深的執念,可是這份愛並沒有讓他們快樂一生,反而痛苦了半生,所以遙兮不希望逸眉也這樣。
以男裝示人,又要逸眉沉迷于做菜和釀酒中,可以使逸眉養成一種淡然的氣質。而讓小小年紀的逸眉掌管仙客居,又是為了讓她明白世人的善惡百面,讓她明白這世間並非只有愛情,縱然一直做個假男人,也能夠過得開心。
而如果真的遇到了喜歡的人,卻能夠做到一直都隱忍不發,那麼必定能夠鍛煉逸眉的心性,甚至在長期的等待中,那份愛也有可能消失不見,避免了日後痴心錯付的局面。
如今看來,遙兮的計劃無疑是成功的,如今的逸眉,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心,都是個隨遇而安,不愛強求的人,對藍瑾軒的這絲執念也能夠輕松放下,相信日後的逸眉,必定也會是個心懷天下,不拘泥于兒女情長之人。
「逸眉,我突然很羨慕你!」看著這樣的逸眉,藍瑾軒突然這樣說。
逸眉一愣,繼而明了,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不用羨慕我,其實執著也有執著的好,要不然,你們也不會都沉醉其中,不肯自拔了。」
沉醉其中,不肯自拔?藍瑾軒嘴角一抽,分明是拔不出來,那里是我們自己不想要解月兌了?
「如果你們想要放下,自然能夠放下,如今放不下,正是因為你們都放不下。」逸眉肅然道。
藍瑾軒語塞。回想他對沙箬的感情,可不就是不願意放下嗎?兩個月里,他放下了對他有恩,相識了十年的藍瑾瑜,卻放不下認識不過短短幾天的沙箬,說來都覺得可笑。
藍瑾軒自嘲地大笑了起來,「逸眉,你說得對,我就是沉醉其中,不肯自拔。縱然痛苦,卻又享受這份痛苦,不願意舍棄,想忘,卻在又看到她的那一刻,記起來了,無法真的忘情。所以,」突然轉過頭來,兩眼放光地看著逸眉,「我決定不忘了,就這樣喜歡著她,看著她成親,甚至是日後相夫教子。我要像你以前一樣,守護在她的身邊,以朋友的身份去關心她,為她排憂解難,也許有一天,我也可以像你一樣,完完全全地放下她。」
說完,便仰頭大笑著,縱身而去。
「哎,軒少……」逸眉見他這般,想要叫住,可是藍瑾軒去已經走遠了,只能作罷。
想著藍瑾軒剛才的話,逸眉突然有些擔心了起來。
軒少,你真的確定,這樣真的能夠放下,而不是越陷越深嗎?
想到藍瑾軒的性格,逸眉更是擔心他在看到沙箬和北冥雲天親近的時候,會心痛難當,不受控制地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希望,這團感情的亂麻,能夠早日理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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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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