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進入初夏,日長夜短,天色才蒙蒙亮,早早的就有人在田野間走動,或勞作,或撿糞。
這日,田敏顏兄妹早早就跟著田懷仁去田里排水看莊稼除蟲,直到天色大亮,才扛著鋤頭家去。
田敏瑞還得去學堂,田敏顏他們曾勸說他不用去田里,可他卻說念書歸念書,家里的活兒也不能只丟給爹娘他們,所以總是早早起來跟著一起打理農活,到點就去學堂,懂事得讓人嘖嘖稱嘆。
而小五年紀雖小,也和哥哥一樣,干點力所能及的事兒,比如牲口的青草就是他去割的。
一家子五口人,分工合作又搶著干活,羅氏更是包攬了家里的家務,倒也整理得井井有條的。
匆匆吃了一碗羊女乃/子,又吃了冷飯粥,包了兩件蛋糕,田敏瑞就和小五牽著手去鎮學。
田敏顏送出門去回來,就見李氏打扮一新笑容滿臉的從上房出來,像是撿到了金子一樣,不由挑眉上前︰「二伯母穿得這整齊,這是哪去呢?」
今兒就要當女乃女乃了,李氏心情很好,冷睨了她一眼,難得平和的道︰「啊,你青姐姐她舅母過生辰,讓俺們去吃酒呢。」
田敏顏哦了一聲,又看向他們身後的屋子,見有幾個大包袱在桌子上擱著,心里一動,不動聲息地道︰「去舅家還拿這多包袱去啊?」
「啊,哦,你姐姐他們怕是要住幾日呢。」李氏有些不自然,眼神閃爍。
田敏顏眯了眯眼,心道,作罷你就作吧,看你能作到哪去?
「娘,走了,和人磕啥子呢,沒得以為你想要粘金糠呢。」
此時,田敏青挽著個大包袱走了出來,收拾得比過年還要漂亮,田敏顏仔細看向她的臉,喲,竟然還抹了胭脂呢。
「二姐姐今兒打扮的真好看,別人不知的,還以為你到城里當小姐相人去呢。」田敏就是看不得她那副高傲的樣,故意笑著說了一句。
田敏青眼皮一跳,有些心虛,故作鎮定地狠狠地瞪她一眼道︰「干你什麼事啊?」又嘟嚷了一句什麼,田敏顏沒听清,但絕不是什麼好話就是。
「娘,走啦。」田敏青哼了一聲,又冷睨她一眼,心道,今兒我就去橫河當貴小姐了,你就在這破村落一輩子當個破村姑吧。
「狗剩,三郎,走啦。」李氏在屋里吆喝了一聲。
田敏顏讓開一邊,三郎田敏貴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還避開了些,低著頭不敢看她,田敏顏心里更是了然了。
「早點家來,這都大堆事要做呢,一個個就會躲懶。」江氏走出上房沖著要離去的一行人喝了一聲。
田敏顏心里暗道,家來?做夢呢吧。
眼看著二房剩下的人走了個干淨,田敏顏樂得清靜,蹦跳著回到西廂,羅氏見了不由奇怪這丫頭今兒是有啥高興的事兒了?
和想象中的一樣,眼見太陽都下山了,李氏他們還是沒有回來,江氏叉著腰在上房里罵罵咧咧的好一會,說他們作懶什麼的,讓她老婆子伺候,還是老爺子勸了回去,在舅家過兩夜又咋的了?
田敏瑞和田敏顏倒是知道內情的,雖不確定,卻是十有九的去橫河了,也沒哼聲。
二房一走,田敏顏歡喜了一整日,這晚才睡下,迷迷糊糊時忽然覺得不對,彈坐起來。
不對啊,二伯母他們是向誰借的銀子去橫河啊?
歪著頭想了好一會都想不出個所然,直到羅氏問了她才又重新睡下,只是,心里總隱隱覺得不對,有些不安起來。
第二日,李氏他們還是沒回來,江氏狠狠地發了一大通脾氣,直到第三日,田敏顏跟著田懷仁到鎮上給聞香居送蛋糕的時候,恰好遇見柳家那在大/女乃女乃身邊的丫鬟外出買物件,才知道自己的不安來自什麼。
田敏顏氣得不輕,想了又想買了些手禮前往柳家。
在上次和柳大/女乃女乃見面的那個廳,田敏顏坐在那里,臉漲紅的如火燒,尤其是那環兒投過來的鄙夷目光,讓她恨不得挖條地縫鑽進去。
「田姑娘,咋這麼個時辰來啦?」柳大/女乃女乃和鄭嬤嬤從耳房走了出來。
田敏顏當即站了起來福了福身,見到兩人的笑容,更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不知道怎麼開口。
「不用多禮,快坐。」柳葉氏示意她坐下,又吩咐環兒︰「怎的不給田姑娘上茶?愈發沒規矩了。」
環兒不屑地剜了田敏顏一眼,身子一扭就去了。
「大/女乃女乃,今兒打擾您了,我實在是,實在是……」田敏顏羞得說不下去,手指絞成一團。
柳葉氏笑了笑道︰「田姑娘是為你二伯母的事兒來吧?」
環兒一回來就說在街上遇見田敏顏,並把她二伯母前來打秋風的事說了,她這一來,十有**是為那事而來的。
田敏顏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又氣又惱,亟亟地道︰「大/女乃女乃,我實在是真沒想到我二伯母她會……」她咬了咬唇道︰「還請大/女乃女乃與我說,我二伯母跟您借了多少銀子?我這就還上。」
「區區幾兩銀,說什麼還不還的?你這孩子,我還緊著那幾兩銀子吃飯不成?」柳葉氏嗔了一句。
「大/女乃女乃,銀子定是要還的。只是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還請您與我一說。我二伯母前兒出門時說要回娘家吃酒,現在還沒家去,我阿公阿媽都急得不成呢。」
「還有這事?」柳葉氏有些驚訝,看著田敏顏那惱羞又氣急敗壞的表情不像是裝的,看來那李氏不像是她說的那般簡單了,于是道︰「我那時有事,這是鄭嬤嬤見的人,她是最清楚不過了,嬤嬤,你給姑娘說一說當日的事兒吧。」
「是,女乃女乃。」鄭嬤嬤點了點頭,笑著道︰「田姑娘,這也不是啥大事,是這樣的,那日……」
田敏顏坐直了身子,越听臉色就越難看,到最後已經是鐵青一片,恨得牙癢癢的,也不顧柳葉氏在場,恨恨地一拍桌子,怒道︰「我今兒才知道那句話的真理,人至賤則無敵,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