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不知道她家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但是看她的樣子根本不想回去。但是家里的事，就算她不想也不現實。陪她去買票，火車票已經沒有了，關關煩躁地想要坐大客，楚衍不放心，給侯天陽打了個電話，讓他自己解決，之後就開車送她去。
關關家不遠，就在臨市，開車也就兩個小時的路。
這一路上關關也不怎麼說話，楚衍問一句她答一句，態度也不是很好。不過問幾句楚衍也就差不多明白了，大概就是她媽媽有些犯病，要她回去看看。只是做兒女的，這都是必須的，關關不是混孩子，相反對親近的人比誰心都重。
但是再問下去，肯定是要炸鍋了，到時候再看吧。
Q市的天氣和A市很不一樣，九月底的風很大，下了車連楚衍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關關父母家的小區在郊區，前面是很大一片村子，七拐八拐才看到小區大門口。
關關嘀嘀咕咕說就不明白看上這地方啥了，楚衍伸手過去握一握，放在嘴邊親一親，關關突然扭身抱住他的手臂哼哼唧唧。
「不許胡鬧，開車呢！」楚衍就見不得她這軟綿綿的樣子，連訓斥的口氣都是寵著的。
「楚兒，咱晚上出去住好不好？」關關委頓極了，和下午完全是兩個樣子。
「阿姨不是病了麼，你咋能走呢？」楚衍模模她的頭發。
「已經好了，就是高血壓犯了，她听我姑姑說我談男朋友了，抻著我沒告訴她，昨晚上鬧了一陣就犯病了。」關關聲音也不對，楚衍不知道該怎麼說。這會兒是該問她為什麼不說呢，還是考慮一會兒是不是要回避。
「一會兒回去好好說，我再見不得人你也得給我個名分不是，我這輩子跟了你總不能老當地下黨吧！」楚衍拿自己開玩笑，讓她先緩緩吧，總不能板著臉回家。
「楚兒，不是我不說……」關關哭了，她很委屈的，他不明白！
「我不怪你，這種事應該我來說，結果現在還讓你挨說了，要不一會兒我跟上去，要挨打我上，講道理你來？」楚衍將車停在一邊，解了安全帶給她擦眼淚，關關一把解了自己的，撲上去偎在他懷里不停地蹭。她想發泄卻不知怎麼辦。
「好啦好啦，不管什麼事，一會兒好好說，知不知道？」關關正要點頭，又一個電話催她到哪了，關關只說快到了，那邊男人才緩了語氣。
「走吧！」楚衍正要發動車子，關關卻說再等一會。楚衍看著她通紅的眼楮拿她沒辦法。
「抱抱！」關關張開雙手，楚衍只好探身過去將她抱過來。誰也不說話，關關閉著眼，楚衍看著車外手掌溫柔地順著她後背。終于她說走吧，楚衍才沉默地發動車子。
楚衍覺得要是因為他倆的事，解釋開了就好了，卻沒想到剛一進門迎面爆發的就是一場大戰。
「你回來干什麼呀！」關關的母親他只是十年前見過，很精明的一個人，看著很強勢。關關卻總是和她頂著干，但是心里還是很怕她的。現在這樣歇斯底里，楚衍暗叫不好。
「不是你讓我回來的麼？」關關趿著拖鞋坐在單人沙發上，她母親就坐在她側面的主位上，雙手抱胸一臉冰冷。
「你會好好說話不？」趙燕挺直了身體，她知道門口還有一人，似乎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讓她受不了，對著關關的聲音又提了幾度。
「我怎麼沒好好說話啊？要不我還能怎麼說啊，你罵我我還能死皮賴臉對著你笑啊？」關關撇一眼，也不看她，端起杯子想喝口水，卻被她母親一把打掉。
趙燕站起來，指著她鼻子就罵︰「我養了個什麼東西，啊？供著你吃供著你花，結果連個好臉子都撈不著，恩？你什麼東西？」趙燕吸吸鼻子，情緒很激動。
楚衍站在一邊，從一進門的氣氛就不適合自己開口，但是看她站起身來他就已經渾身戒備。趙燕打掉她杯子的那一下，他迅速跨步過去將關關拉起來，扣在自己懷里。關關就像個布女圭女圭，怎麼擺弄怎麼是。
「你誰啊，邊去！」趙燕氣極，手一揚一巴掌抽在他臉上。
「你憑什麼打人啊！我不就是還沒告訴你呢麼？我能不告訴你麼？你耍什麼啊！」關關听到一聲脆響，再加上楚衍身子一僵，憋了一肚子的氣全拱上來了，撥開楚衍的手就沖她吼。楚衍拉她也沒用。
「你放開我！」關關急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急了就什麼話都不知道說，光會扯著嗓子喊。
「關關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不起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讓你和你親爸那邊聯絡狠心了？你不就是恨我麼，恨我生了小紹麼？你怎麼這麼小心眼啊！愛跟你爸過你過去啊！」話越說越狠，關關反倒不哭了，只是臉色嚇人。
「我恨你什麼啊？你過不下去了就別過唄，你愛生兒子你就生唄，我是心里難受！我都躲得那麼遠了你干嘛還追著我不放啊？你能不能別一張嘴就說我覺得你對不起我？你沒對不起我，我欠你的，我這命不都是你給的麼？你這回殺了我不？」關關睜著眼，不敢眨眼。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不能低頭，一低頭眼淚就要下來了。
「關關，你就氣我吧，是不是我死了你就高興了？」趙燕說著就要往廚房里沖，關關正好擋在她面前，她狠勁一推，關關腳一別就要摔。楚衍緊緊將她抱在懷里，目光深深地看著她母親。
他父親倒是不吱聲，沉默地坐在沙發上抽煙。只是她母親往外沖的時候起身拉下她，扣在懷里安慰著，看得出他們夫妻二人感情倒好。
場面有些僵持，趙燕被她丈夫抱著坐在沙發上，似乎血壓又上來了，閉著眼楮呼吸很劇烈，又剛剛哭過，一抽一抽地看著很痛苦。
關關被楚衍抱著站在他們對面。關關渾身沒有力氣，楚衍大掌包著她的頭扣向自己，不讓她看他們。
「你明知道你媽心里有疙瘩，你就早點告訴她不就完了麼？非鬧，小的鬧，大的也鬧，都是不讓人省心的玩意兒！」話雖這麼說，還是起身去衛生間擰了冰毛巾敷在趙燕頭上。
關關不說話，這個爸爸對她很好。每次和她媽吵架，她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她爸爸。
「媽怎麼了？」關關哥哥從外面回來，就看到沙發上躺著的母親，听父親說沒事這才放心下來。
「小紹送過去了？」高連見大兒子回來不放心的問。
高程點點頭，看向關關的眼神帶著憤怒和鄙夷。這讓楚衍很不舒服，冷冷地看回去，高程卻不見收斂。
「關關？」高程走過去，關關不露頭他就一直叫。關關是打算沉默到底的，這就是件小事，非要吵得驚天動地的麼？只是他們不這樣想，高程生生將她拉出來，關關疼的皺眉。
高程以前上的是武術學校，手勁很大。關關被他拉住根本沒法掙月兌。楚衍不想動手，畢竟這是家里，而且剛才就算是關關委屈，那樣頂撞確實不對，讓哥哥說幾句也是給爸媽個面子，雙方都有個台階下。卻不想高程說起來有些過分了。
「關關你憑什麼跟他們大吼大叫，他們不僅是你爸媽，也是我的！你很他們吵吵，就不行！他們把你養這麼大容易麼，你不明白我明白，我媽死得早，媽照顧我……」關關就在這時突然打斷他的話。
「你明白，你可不明白麼，你多好啊，親媽死了馬上就來個比親媽還好的媽，生病了照顧你、給你做飯哄你睡覺、給你開家長會帶你出去玩，你可不明白嘛！那你想過我沒有，你有媽媽那一天開始，我就沒有媽媽了。把我扔在姥姥家，一年打過幾個電話，從小到大老師同學只認識我姥姥，你知道這是啥滋味麼？」關關說不下去了，雙手捂著眼楮，身子晃晃悠悠的。
高程見她頂嘴，伸手就要打。抬起的胳膊卻在一半被截下︰「大哥，有話好好說。關關，爹媽能打，你不行！」楚衍有點明白了，雖然不認同關關這種逃避的方式，卻實實在在的心疼她。對著高程的態度也不太友好。
關關還是冷靜的，她可以和家里鬧翻，卻不想楚衍因為她連個印象分都沒有。輕輕拉下他的手，關關將臉放在他掌心。他的大掌干燥微涼，正好給她的臉降降溫。關關在心里讀秒，數到五十的時候，她站直身體，面向父母的方向，拉著楚衍的手鞠了一躬。
「爸媽，這是楚衍，我男朋友。初中時候早戀就是和他，前幾天相親才又遇見的，感覺挺好的，我們準備結婚了。今天帶回來給你們看看，他是個軍官，得馬上回部隊去不能多留，我們晚上就走了。等他什麼時候休假再讓他請你們吃飯。」關關微笑著說完，拉了楚衍就往外走。
楚衍任她拉著，出門的時候對著高連點頭，既是道別也是抱歉。關門的一瞬，楚衍清楚地听到里面一聲清脆的響動，不知是誰，砸了玻璃杯。
這一吵就到了八點多鐘，兩個人都是一身的疲憊，再加上她這種情緒也不適合往回走。楚衍索性到了市中心找了家酒店住一宿。
一整晚關關都呆呆的，不愛說話也不愛動彈。楚衍放了水，把她抱到衛生間，她也就坐在一邊。楚衍只好月兌了她衣服給她簡單的沖一沖，裹了浴巾抱出來也不給她穿衣服了，直接送進被窩。
捂上她的眼楮，關關就自動閉眼，呼吸淺淺的，楚衍有點擔心。倒杯水給她，關關只是搖搖頭，楚衍想要起身月兌了外套她卻一把拉住人不放。
「我在呢，快睡。明天咱就回去，不想了啊！」楚衍拉開她的手放進被子里，月兌了外衣外褲掀開被子躺進去。關關一身赤|果，楚衍有意避開些，姑娘卻翻身來進他懷里。
「我們結婚吧！」關關聲音悶悶的。
「這麼不情不願的一看就是在賭氣，明天賴賬怎麼辦？」楚衍心里一動，但是理智還在，他不能。
關關搖搖頭︰「不會的，我這麼壞，對自己的父母都這麼壞，沒人喜歡了。你是不是也不想要我了？」
楚衍以為，她今天一定什麼都不想說。但是她實在太憋屈了，楚衍緊了緊懷抱。
「可是你不要我，就真的沒人要我了。」關關這些話卡在嗓子里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听得楚衍心里反酸。
「不會。」楚衍關了燈，人在黑暗里會有種莫名的安全感，掩蓋起一切不被人發現的情緒，才能允許自己盡情發泄。
關關就是如此。
楚衍很快適應了黑暗的環境，低頭看向自己的懷中，小姑娘兩眼亮晶晶的水漬格外清亮，楚衍想給擦擦，手卻在她身後握成了拳。
「你走那年，我媽媽生了弟弟，我不明白他們到底是什麼感情，能讓我媽媽三十八歲冒著危險給他生孩子。我心里很難受。我五歲那年她離婚，我一直都在姥姥家，我覺得她的一切都給了哥哥，等到長大一點，我讓自己每天都高高興興的，假期和他們一起住也嘰嘰喳喳很開心，我覺得這樣他們就會喜歡我。
是，他們喜歡我，但是在內心中並沒有把我當成自家人的。高家這個家族里，只有爸爸把我當做親女兒。我裝傻，我騙我自己，可是等到弟弟出生，我就再也裝不下去了。我的媽媽又不會對我好了，我只想跑得遠遠的。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好，可是他們為什麼不放過我呢？
她只要一和我生氣，就不和我講話，不然就是話里帶著話，急眼了就說我覺得她對不起我。其實我倆生氣沒什麼大事的，我也總想著忍啊忍，但是她一說這個，我就受不了了啊。她過得好我就開心了，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呢？可是她不了解我，她不懂，一點都不，可是、可是，她是我媽媽呀……」
關關伸手到他背後，整個人貼在他身上，眼淚鼻涕擦不淨，楚衍心里一急索性月兌了襯衣給她擦臉。
「求你了，咱們結婚吧。」關關突然轉變話題。
「啾啾，不是我不娶，而是你現在真的想好了麼？咱倆真正認識的時間，連我都覺得短，你不能賭著氣嫁給我。這就叛逆的孩子像買東西，不讓你買的你偏買，到手了才覺得失望透頂。但是婚姻又不是買東西，東西買錯了就當花錢買教訓，但是婚接錯了你怎麼辦呢？什麼都給了我，你怎麼辦呢？」
楚衍的話像是有魔力，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讓關關冷靜下來，至少語氣冷靜下來。
沉默片刻，關關才一字一頓︰「遇見你之後，我就沒想過還能有別人比你好。」
楚衍被這句震撼了，他的女孩何曾這樣對他表白。他也沒想過，就這些天，見面三天，次次流淚，她竟然有了這樣的念頭。
「啾啾，啾啾啾啾。」楚衍翻身平躺，將關關放在自己身上，「你對我還有什麼要求沒有？」
「我不要求你個人全能，對我百依百順，你只要宜室宜家就好了，行麼？」關關稍稍撐起身子，眼楮亮晶晶地望著他。
「遵命，我的小首長。」楚衍一手圈住她腰身，一手在她背上游走，細膩的皮膚像是要將他的手指吸進去，就像她甜膩膩的要他吸進去。
「還有啊，我沒什麼主見的，以後大事小事你得給我做主，不帶不耐煩的！」關關被他弄得癢癢，扭扭腰，楚衍便身軀一僵。
「遵命！」楚衍微微抬頭含住她的唇瓣，兩個字揉在兩人的細喘里。
關關想不起來了，原本有很多話要說的，這一下什麼都想不起來了。癱軟□子賴在他身上，完完全全信任他、交給他。
楚衍感覺到她的信任，猛一翻身將肉肉的小綿羊壓在身下。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了啊，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