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勾在黃瓜還沒晃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比賽完了,黃瓜抬頭看夜勾,發現夜勾有些心疼地看著她,似乎並沒有因為比賽而出現的不同情緒。浪客中文網
果然,他比她更迅速適應,並且習慣競技場。
黃瓜對夜勾笑了一下,盡管臉色依舊蒼白,但好歹精神恢復了不少,她詢問了一下夜勾剛剛上場的感覺。
夜勾比劃著,告訴黃瓜,對手是一群女人。
一群很漂亮,但同樣很危險的女人。
夜勾的隊友不少被那群女人的外貌迷惑,以為看似柔弱楚楚可憐的姑娘沒什麼殺傷力,不僅大發善心地沒有迅速解決對手,有的甚至還毫無防備地走過去,企圖安慰她們。
無疑,做出這些愚蠢之極舉動的人都死了。
競技場上,隨時要保持至高的警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特別是人和人的團戰,這個世界,也許魔獸因為魁梧的身體猙獰的外貌讓人害怕,但真正讓他發自內心警惕惶恐的,卻是他的同類,是人,不管男性還是女性。
凌駕所有生命之上,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的人,最有智慧,卻也最殘忍。
看,競技場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所以,盡管那些女人千嬌百媚,楚楚可憐,他不為所動。
所以,他活著走了出來。
以上是他告訴黃瓜的,他沒說的是,當他下台的時候,灰爾站在台下看著他。看著臉色蒼白的夜勾。
「別告訴我,殺了我那麼多寶貝還面不改色的人,只是砍死幾個女人就受不了了。」灰爾面帶譏諷地看著夜勾。
夜勾沒理會他,上次殺狼,過程究竟怎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次殺人,他卻是清醒的,完全清醒。
好在從小到大他看慣了死人,所以此時來到黃瓜面前,還能控制著情緒,所有不適的感覺都被強迫壓了下去。
黃瓜的情況比他更糟,簡直糟透了,不斷嘔吐著,兩眼空白的麻木,夜勾很擔心。
黃瓜見夜勾還是那樣望著她,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對她的關心,黃瓜笑了笑,起身,拉著夜勾走出去。
上了台,勝利歸來,休息片刻,現在,他們該回家了。
「下次,你上台,我一定要在台下看著。」黃瓜牽著夜勾的手,轉頭道。
夜勾抬頭看她,比劃︰很難看,我在上面的樣子。
殺人的樣子,是最猙獰的時候吧。
「那你看到我在台上了嗎?」
夜勾點了點頭。
「我的樣子會不會很恐怖?嗯……我覺得應該狼狽多一點。」黃瓜自嘲笑道。
夜勾反牽過黃瓜的手,將她的手輕輕地握著,讓她感覺自己掌心的溫度。
黃瓜很喜歡這樣,所以笑著道︰「夜勾,我沒想過,你有靈力,更沒想過,你這麼厲害。」
所以很想看看,她所不知道的,另一面的夜勾,是什麼樣的。
他們曾相互溝通了解過,黃瓜給夜勾展現她發動靈力後,綠油油的左右手。夜勾也告訴黃瓜,上一次在競技場,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樣戰勝灰爾的,但這一次上台,相信他會明白。
他確實明白了。
身體有一種很奇怪的力量,當他想使用的時候,會自動感應到。至于那些殺人的招式,那些靈活的技巧,好像不用學習,天生就懂得一樣。
這種感覺很難解釋,用語言都難以形容,用肢體動作更難表達,他很認真地和黃瓜形容自己當時的感覺,但黃瓜依舊一知半解。
想不通的事就不去想,今天的黃瓜累極了。
他們這樣歷練著,努力忽視內心的抗拒,努力去適應,努力變得強大,時間一點一點,一天一天地過去。
在看不見的地方,在他們注意不到的小細節,證明著,他們在不斷地進步,進步。
有些東西,忽視久了,漸漸習慣,習慣了,也就麻木了。
當卡拉提醒黃瓜,再勝利一場,她就有資格進行個人競技的時候,黃瓜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之後,恍然大悟。
還有一場啊。
不不,別這樣想,是只有一場啊。就只有一場了。
夜勾和她的進度是一樣的,黃瓜轉身去找夜勾。
夜勾正和灰爾在一起。
這段時間,他莫名其妙地和灰爾成為了朋友。
連夜勾都不明白,為什麼灰爾會對他那麼上心。屠殺了灰爾的狼的人又不止他一個,競技場的人那麼多,難道因為灰爾覺得他長得和一個人很像?
但總之,他們常常在一起,雖然大部分時候兩個人都沉默著,夜勾不會說話,灰爾話不多。
黃瓜找來的時候,灰爾正抱著胖狗瞪著夜勾︰「別以為你輕松勝了幾場就了不起了,離我還差得遠呢。什麼,我實力低微?等你有資格在競技場上向我挑戰,勝過我之後,再這樣說吧。哼!」
說完,抱著胖狗的少年怒氣沖沖地離開了,從黃瓜身旁走過的時候,他看也沒看黃瓜。
黃瓜模著下巴看著灰爾離開。脾氣不好就算了,看來還很任性啊。
好吧,年紀小的家伙,是有任性的權利的,偶爾發發脾氣,也蠻可愛的,不是麼。
轉頭看夜勾,夜勾正無奈地看著她。
「你和灰爾說了什麼了,瞧把他刺激的。」
夜勾有些無辜地攤手︰他要我對他做個評價,並且強烈要求我實話實說,不準敷衍。然後我就說了。
「你說他實力低微?」黃瓜揚眉。
夜勾比劃︰對比胖狗,他確實……
黃瓜抿嘴笑了起來︰「灰爾想要你評價他的實力,是評價他和胖狗一起之後的整體實力,而不是把他單獨揪出來。」而他之所以會惱怒,其實就是因為自己很在意這個吧。
夜勾笑了一下,沒有再比劃。
黃瓜沒有想到,最後一場比賽,她遇到了熟人。
那個小貴族,當初黃瓜第一次來競技場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家伙。
小貴族顯然沒認出黃瓜,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眼里沒看任何人。
如果說灰爾是驕傲到眼里只看得見夜勾,那麼這個小貴族就是純粹的目中無人了。
顯然,這個小貴族是競技場的熟客,安排黃瓜下一場競技的人很輕松地和小貴族打了個招呼︰「萊邦。」
小貴族點了點頭。
原來他叫萊邦。
很巧的,黃瓜再次和萊邦分到了一隊。
一隊依舊是二十多人的規模,黃瓜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第一次到競技場的菜鳥了。所謂團戰,最看重的是合作和團結,可惜大家都是臨時拼湊起來的,人和人之間總有著各種猜忌,沒有經歷過一定的考驗,誰也不放心將後背輕松地交給別人。
別指望二十多個人團結一心,但臨時找幾個可靠的戰友卻是不錯的,萊邦是個很好的選擇。
有實力,而且他幫助過她。
萊邦很快注意到朝他靠近的黃瓜,轉頭掃了一眼,見是個女人,而且看得出來不是個新人,視線稍稍在黃瓜身上停留了那麼幾秒。
也就幾秒而已。
洞口打開,大蜘蛛的蜘蛛腳探下來,將大家一個一個撈上去。
現在面對這只大蜘蛛,黃瓜已經毫無感覺了。
這次他們的對手……是群小孩。
一群年齡不超過十歲的孩子,大部□高都知道黃瓜的腰部以下,稚女敕的臉上,滿是惶恐的神情。
黃瓜愣住了,根本沒想過,極樂樓居然會送這麼一批孩子上來。
和黃瓜一隊的許多人也愣住了。
他們實在是太小了,蜘蛛引發了孩子們的尖叫,好不容易蜘蛛離開了,台下的嘈雜聲又讓他們恐懼。
隨後他們茫然地看著黃瓜他們,似乎剛剛發現對面多了二十幾個大人。
但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又被別的吸引走了。魔法防護罩開啟,他們瞪大眼楮看著,驚呆了。
不管臉上的表情怎麼變化,他們都始終站在原地,站在一起,不敢往前哪怕走一步。
黃瓜這一隊二十多個人面面相覷。
面對這麼小的孩子們,誰下得了手?
萊邦第一個給出了答案,他往前走了幾步。
孩子們全都驚恐地瞪著他,清澈的雙眼,稚女敕的小臉,一致面對著他。
萊邦仿佛不受影響,繼續往前走,走到最前頭一個孩子的身前五米處。
「過來。」他沖孩子招了招手。
小孩們驚懼地看著萊邦,看著他已經開啟的黃金盔甲,最後,有一個穿粉衣服的小女孩鼓起勇氣,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她看上去不到七歲。
萊邦和小女孩開始交談。
台下發出了不滿的聲音,魔法防護罩都開啟了,台上卻一片平靜,那個穿著黃金盔甲的人,不僅沒有將他面前的小女孩撕成碎片,反而還耐心地和她說這話,神情溫柔。
黃瓜听力過人,隱約萊邦說的幾個詞「我們認輸」「沒有意義」「你們太小了……」,她大概猜出萊邦的想法了。
萊邦突然轉頭,看向黃瓜︰「她要和你說話。」
和我說話?
難道萊邦沒說服對方,現在要派她上場?
黃瓜一愣,覺得眼前的情況詭異。
不過還是走了上去。
小女孩略顯緊張地看著黃瓜︰「姐姐。」細細女敕女敕的聲音,她長的很可愛,看起來像個小天使。
黃瓜忍不住微笑應了一聲。
下一刻,小女孩從她的視線中消失不見。
黃瓜還沒反應過來,隱約感覺後背一冷,渾身汗毛瞬間豎起,她的身體條件反射地一偏,但隨後,胸前一陣刺痛,黃瓜低頭一看,一柄匕首從後背插入她的身體,尖端帶著粘稠的血液,泛著冷光,穿透過她的胸膛。
幾乎是同一秒,本能的,黃瓜的右手控制的黃瓜葉片隔空飛出,綠色的晶瑩的葉片準確地割斷偷襲她的孩子的手,回旋的時候,無情割過孩子的脖子,收割了他的生命。
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幾乎要了黃瓜的命。匕首還插在她的身上,黃瓜用靈力將那截掛在她身上的小孩的手弄掉,小心翼翼地喘氣著,痛的幾乎要昏過去。
萊邦已經和小女孩打了起來。
小女孩的速度非常快,太快了。
萊邦的速度也不差,而且反應極快,兩人糾纏成一團,金黃色和粉色的身影模模糊糊,只讓人瞧得見他們留下的殘影。
又有個小孩朝黃瓜沖來,黃瓜忍著胸口的疼痛,吃力地閃躲。
她看清了場上的形勢。
原來在不知不覺,這些小孩已經分散地站開,黃瓜這一隊中,除去萊邦和黃瓜以外,大部分都是戰斗實力一般的人,雖然許多是男人,很有力氣,但那些小孩……更恐怖。
他們的速度簡直不像是人,一旦開始行動,就像鬼魅一樣。體型小,下手狠,讓人防不勝防。
觀眾同樣嚇了一跳,雖然他們在台下,比黃瓜更清楚看得清台上的形勢,早就看出當黃瓜被叫過去的時候,那些小孩都有了小動作,但都同黃瓜等人一樣,覺得那是孩子的惶恐,根本沒往深處想。
以至于當小孩們發動雷霆攻擊的時候,觀眾看著那些小孩鬼魅般的身影,不禁大呼過癮。
黃瓜在台上咬牙堅持的時候,夜勾在台下,憤怒的幾乎要殺上去。
灰爾使勁地制止他︰「你要干什麼,你是白痴嗎,魔法防護罩還開著,比賽還沒結束,你現在這樣沒頭沒腦的沖過去,會一下子被防護罩給烤焦的!而且你們上競技場前早就簽過契約,不是隨時做好死的準備嗎!」
夜勾仿佛沒听到似地,眼楮死死盯著黃瓜,嘴巴一張一合,咽喉深處發出野獸一樣的低吼。
那是致命傷,是致命傷!
匕首還插在黃瓜的後背,黃瓜因為不斷閃躲攻擊,傷口越來越大,血越流越多。眼看就要倒下了,那些小孩還在攻擊她!
「那防護罩是樓遙親手布置的,你想死嗎,你還想上去?笨蛋!比賽很快會結束的,只要黃瓜撐著一口氣,下場之後你迅速給他找個治愈師不就行了,這種傷,雖然危險,但是治愈師還是有辦法的!」灰爾對著夜勾的耳朵大吼。
夜勾根本不為所動。
「混蛋!」灰爾也惱了,揪著夜勾的手臂,「我說,難道你就那麼不相信她?那個女人,雖然實力不怎樣,但是頑強的很,你就真覺得她會這麼輕易死掉?」
「听著,你與其在這下面白白浪費力氣,想著沖上去送死,不如現在跑去找個治愈師過來!夜勾!你到底有沒有听我在說什麼!」
夜勾突然身體一頓,所有掙扎的動作都停下了,然後慢慢地,轉頭看灰爾。
那一瞬間,灰爾突然覺得,那雙漆黑的眼中的神情,竟然是完全陌生的。
冷淡而疏離,微微皺著眉,和剛剛的瘋狂,截然相反。
從瘋狂的極怒,迅速到詭異的安靜,夜勾的這種表情,竟然像是短短幾秒內完全變了個人。
灰爾渾身打了個激靈,不自覺放手。
夜勾沒有再沖動地上台,而是面無表情地盯著台上,掃視了一眼競技場,漆黑幽深的眼,沒有任何神情。
灰爾渾身僵著,一動不動。
迅速安靜的夜勾,讓他莫名的,十分恐懼。
「這里是……極樂樓?」夜勾突然開口問道。
聲音沙啞,粗糙,像是幾百年沒說過話一樣。
這樣的聲音發出來,夜勾愣了一下,灰爾也呆住了。
但競技場沒有再給他們發愣的時間,比賽結束了。
從小孩開始攻擊到比賽結束,全場是寂靜的。此時魔法防護罩開啟,觀眾的呼聲幾乎要將一樓給掀翻。
巨大的聲音將正常的夜勾也喚了回來。
沒有灰爾的束縛,夜勾沖向台上。
灰爾傻愣愣地看著夜勾急急忙忙地撞開攔住他的工作人員,將黃瓜抱下台,夜勾臉上的表情,惶恐,無助。
這才是夜勾,那麼,幾分鐘前的那個,開口說話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