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又風落。終于,這處染灑鮮血的‘戰場’,迎來了第一批的探索者。
滿地的鮮血,點點滴滴,預示著這里曾經發生過多麼慘烈的一幕。遠處昏迷過後的靈犀,眼含著淚水,慢慢的爬來,正好踫上了匆匆而至的暗夜,與百冰。
「她呢?」
或者,他們都愛洛月兒,但誰也不如靈犀愛得這般深刻。能為她擋災擋難,能為她耗去生命,卻無半點的遲疑,他自問,是差了一些的。
「我不信!我不信她會死!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咬了牙,他略顯狂亂的說。重傷的身子更是用力的掙月兌百冰的扶持,不顧一切的坐在地下。
「夜!你冷靜點!」百冰見勢不妙沖上前來,急忙救下靈犀,卻只見靈犀的眼角,那晶瑩的淚,撲落落的往下淌。
像是很費力的拉開了那扇主宰著生死輪回的厚重之門,心死的暗夜,絕望的靈犀,突然間,都回過了將死的魂。
她恨這個藍風!他殺了她的靈犀。殺了那個甘願以性命救她的男人!
怒極的悲痛的恨,夾雜著絕決的不死不休,向著遙遠的天際傳了開去。
鏡中,有著他們以為早就死去的人兒。
如果有可能,他願意代她去死。
「……」靈犀苦澀的望一眼那即將消失的水鏡,終于撤了力。
這地下的鮮血,到底是誰的?!
燃盡了生命之能,靈犀,怕是性命難保。
三個人,都一同愛上的這個女子,值得他們為她這般的犧牲。如若他阻止了,靈犀會恨他生生世世。
藍風……!!!
他終于,還是要死的。只是,他好舍不得她,舍不得……
「靈犀!」驀然,暗夜沉悶的一聲吼,撕扯了天地風雲。
明明,靈犀同她是被一起打落的,為何只見靈犀,不見她?
驀的,血霧漸漸散去,一串陰暗晦不清的嗓音低低響起,懸浮在半空的水紋停止流動,現出一面光滑的水鏡。
最後昵喃一聲,他緩緩閉上的眼底,是那不舍的思戀與悠悠的情深。
一剎那,心頭劇震。
百冰看了眼兩人,苦笑一聲,搖搖頭,先是撫起了靈犀,幫他順了下氣,然後才在暗夜幾乎要噬血殺人般的目光中幽幽的嘆道︰「夜,虧你還是聖皇冥朝的聖祭祀。洛月兒身為天降的聖女,又穿越千年而來,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死去?倒是你,事一關己,就亂了陣腳,這可不像你。」
甚至連最匆忙的交待都沒有,那修長高大的身影瞬間消失。
「洛月兒!」百冰寒了臉的叫,那個藍風,必須要死!
他以為他會死的,可偏偏又活了,但是,她呢?靈犀一顆心尖銳的揪起,無法呼吸。
但若一旦召喚成功,召喚者的生機也將被燃盡,天地之間,魂飛魄散。
「靈犀……你,怎麼樣?」暗夜低沉的問出一句,心頭的悔意恨不得要將自己殺死。為什麼,他就會中了父皇的圈套?他應該早就知道,為了皇位,父皇連娘親都舍得下手,又何論她這個聖女!不為他的後,便只有死路一條!
她不會死的!他有感覺。隨著越來越吃力的召喚,他的心情卻是空前的喜悅。冥冥中,他已經感受到了她的氣息,生命的氣息。
如若心中無愛,便不能實現。
慢慢的,血色的霧氣蕩了起來,將靈犀重重包圍在了里面,隱約只見一襲盤坐的人影,越來越淡,越來越淡……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的淚,沒有流,卻是宛若心被利刃無情的割,泊泊的流著鮮血,無以復加的痛楚,像魔鬼一般蠶食著他的心。
老婆,媳婦,你一定要平安啊!他默默的祝福,苦澀的眼眸深深的望著眼前的兩個男人,見他們點頭,他終是欣慰的笑了……
沒有阻止他使用召喚之術,不是他自私,而是靈犀的決定。
雙腿盤下,雙手抬在胸前,緩緩的劃動,像是在練習人間那八卦圖的走勢一般,堅定的,認真的,在做著他心中認定的事。而即便是死,他也願意!
「靈犀……」暗夜也抬起了哀絕的頭顱,沒什麼表情的望著這邊,卻是在看到靈犀的動作時,那哀約的眼底閃起了一抹希冀的光芒。
老婆,再見了……
因此,這種召喚術,是強大的,也是邪惡的,不到萬不得已,沒人願意施展。
原先以為洛月兒當真是給藍風殺了,因此,腦袋有些糊涂了,現下經百冰這麼一提,暗夜又這麼分析一下,靈犀原本絕望的心,便像是在死水中,投入了一塊泛起一線漣漪的小石子。
百冰沒有出聲,但渾身的僵硬,便說明了他的心情。
百冰的身子也僵了,藍色的眸底,那宛若藍天碧海般的柔情,被徹底的,擊碎。生上而麼。
九幽之地,有著龍昊之容的羅羅,驀的驚愕,掐指推算一下,臉色大變。
驟然,那面水鏡顫動了起來,像是力量不夠,馬上要消失一般。
「你,你說什麼!」驀的跳起,暗夜急切的問,那微微泛紅的雙目之中,有著濃濃的哀傷,還有那淡淡一線的希望曙光。
而仿佛是知道靈犀正在水鏡召喚著她的身影,行進中的藍風驀的轉頭,沖著三人詭異的一笑,做了個挑釁的動作,便再次向前走去。
贏弱的身子在藍風的脅持下亦步亦趨的往前走,面無人色的表情,失神痛楚的眼底,有著隱隱的淚水。
「靈犀……」百冰擔憂的叫著,想欲阻止,可看到靈犀驀然睜開的雙目中,那絕決的表情時,又生生的停下了腳步,不忍再看的低下了頭。
良久,風靜,雲止。
三個人,以自己不同的方式或驚或怒的望著,唯一不同的是,靈犀沒有叫出聲,可那深情的眼神,卻驀的流出兩行血色的淚水。「哇」的一口鮮血噴出,水鏡陡然消失,暗夜與百冰急忙回神,將力竭的靈犀抱住,眸底,是深深的擔憂。
「一定……救……她!」躺在暗夜的懷中,靈犀大口大口的嘔著鮮血,吃力的說完這幾個字,便再也沒有力氣說話了。
一切,都結束了?
「月兒!」暗夜十指掐進了掌心,暗隱的狠戾,以無可比擬的速度向著四面八方疾射而去。
眼里沒有淚,心里沒有恨,空虛的難受。
過了很久很久,幾乎有一世紀那麼久,百冰最先說話了。
而由于心急,原本便虛弱得差點死掉的靈犀,更是連聲咳嗽,唇角的血絲不斷的往外溢,明顯的,比起上次的傷勢,要重得許多。
「我不相信她會死的!」
「靈犀……」百冰低喃的叫著,藍色的眸底狂風暴雨。
擁有的時候,他不知好好的珍惜,失去了,才覺得天地失色,了無情趣。她都死了,他還活著干什麼?
「藍風……」閉了眼,靈犀失神的說,滿地是觸目血跡,這血不是他的,也不可能會是藍風的,剩下的,便只有她。
九幽之地,秘傳著一種古老的召喚術,以犧牲自己的性命,來召喚心愛之人的召喚術。
來不及說別的,直接一個閃身揪起滿身是傷虛弱無比的靈犀,暗夜心急的問。zVXC。
他說的,他何嘗又沒有想到過?低頭苦笑,一瞬間,仿佛他身上所有的生機都被抽走。隱約間,只听他喃喃的痛語︰「雖然她是天降的聖女,但她畢竟是個只擁有幾十年生命的普通人。皇叔,正因為我是聖祭祀,所以我才更加的害怕。假如聖女踫到了生命的危險,沒有人救她,一樣會死!」
蹬蹬蹬的連退幾步,暗夜瞬間心碎,無神的眸子,像是破敗的殘壁彰顯著滄涼的淒哀。
暗夜與百冰緊張得大氣不敢出,生怕驚了他。可是兩人也都知道,靈犀這次召喚,是以燃燒自身的生命力做為代價的。
不多時,泊泊的鮮血由唇角流下,流進脖頸,也流進了他的心里,宛若一條妖異的血蛇,在吸取在他生命的精華。
「她……你怎麼知道!」靈犀落後了一步,卻由于驟驚驟喜而牽動了傷勢,‘哇’的吐出一大口的淤血。
寒眸乍喜又乍悲,死灰復燃的心,被再次重重的一擊,便再也不可能有燃起的希望。
一霎時,天地變色,色彩沉澱。
那個明明膽小,卻偏偏又很倔強的可愛女人,不會就這麼死的!
她,死了。
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了下來,他怕是,再也看不到她了。
那個巧笑倩兮,明明膽小如鼠卻又偏偏喜歡挑戰的女人,就這麼的死了……
隨著血霧的越來越濃,一圈圈神秘的符號突然出現,像是一篷高速旋轉流動的水紋,不斷的蕩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濃霧中,靈犀的身影幾近透明,唯一可見的大概只有他抵死不放松的堅韌之神情。
心疼如絞,目赤冷酷,是他目前唯一的寫照。
「不!不會的!」靈犀一直憋著氣在听兩人說話,卻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原本重傷的身體越發的搖搖欲墜,強大的刺激已將這位自願做面首的小男人,徹底的失去了溫和討喜的那一面。
靈犀!你這個笨蛋!傻瓜!
有哥哥在,你怎麼能夠這麼蠢!
魂飛魄散的下場啊,你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