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離安然被綁架,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這兩個小時,先是京大附中校園被翻了個底朝天,再就是查找出了陳楚楚這一幫凶,從而證實了安然被綁架的事實。同時,還有「第一輛車」和「王哥」這兩個線索浮出水面。
對于一般的綁架案件來說,警方的效率可以說稱得上是神速的值得被送錦旗。但那只是一般情況下,眼前在虎視眈眈的葉家一眾人看來,這些成果顯然還是不夠的。
全面接過掌控權的葉大伯面臨著一個難題︰是否要把安然被綁架的時告訴自己家老爺子?
京大附中五點辦放學,往常一般情況下,六點鐘安然就該到家了,最晚也只能拖到七點鐘。如果在這之前還不能營救出安然,那麼老爺子那里就無論如何也瞞不住了。到時候老爺子那里除了孫女失蹤的驚嚇,恐怕還要加上被隱瞞的震怒。
但是如果告知,以老爺子對安然的重視,和這麼多年一手拉撥大安然的情感來說,不知道老爺子能不能承受得住這個打擊?
至于安然的父母,自己的二弟那里,葉大伯和葉治考慮的不一樣。葉政畢竟是安然的親生父親,無論他現在在不在京城,也是應該馬上通知到的。相比他知道了這個消息,也是會馬上返回京城的。
但是,就在葉大伯作出通知自己二弟這一消息的決定前十幾分鐘前,葉爸爸已經提前知道了安然被綁架的事情!
……
這就要從楮少爺那里說起了。楮少爺大費周折的綁了安然,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在青夜幫的夏老大和他手下的蔣護法,陳哥,小馬等人看來,是為了一個「色」字。安然那讓人無法忽視的美貌,和楮少爺「憐香惜玉」的態度,讓他們不能不往這方面想。
當然,這是在他們不知道安然的真實身份和龐大的家庭背景的前提下作出的揣測。如果他們知道了這些,就肯定不會這麼想。
楮少爺不是白痴,他再怎麼狂傲不羈,再怎麼**薰心,也不敢對葉家小公主作出劫色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來。畢竟對楮少爺這種人來說,什麼樣的大美人沒見識過,何況只是這個一個尚且有些青澀的小丫頭,尚且不足讓他冒著身家性命的風險來做這種事。
而在安然最初的揣測中,楮少爺的目標應該是葉家幾位哥哥,理由前面已經說過。看到本人年齡後這一懷疑對象又加上了一個小叔叔,因為楮少爺跟葉家哥哥和小叔叔在年齡上都能搭上邊。
但實際上,無論是夏老大還是葉安然,他們都猜錯了。楮少爺真正的目標是安然的爸爸——葉政葉司令員。
安然當初之所以沒有把懷疑對象放到葉大伯和葉爸爸等人身上,是因為楮少爺和他們之間的層次是不對等的。太子們無非是斗個氣,爭個面子,這都跟他們的靠山沒關系,甚至一般情況下太子們都會瞞著他們的父輩,私下解決。
而楮少爺之所以有些不可思議的把目標對準葉政,則是跟他的父親,現在的京城軍區副司令員,楮隨軍有關。
……
說起楮隨軍,也是一個很有傳奇性的人物。
楮隨軍出身于一個普通的家庭,父輩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他青年時代參軍,因為表現優良,又獲得領導賞識提攜,所以慢慢爬到了軍隊中層干部的層次上。
而中越戰爭的爆發,則是楮隨軍的一個契機。他參與了這場戰爭,經歷了痛失戰友的悲痛,也取得了不凡的戰功。此後,他一路攀升,最終飛黃騰達。在毫無家庭助力的情況下,坐到了京城軍區副司令員這樣的位置上。
可以說,楮隨軍的仕途是成功的。
但是因為吃夠了獨自奮斗的苦,又有著傳統思想里傳種接代的想法,對他唯一的兒子,也就是楮群楮大少爺,楮隨軍不免有些嬌慣放縱。
楮群自小成績不好,考不上大學,也不想再上學。楮司令也不強求,就給順勢安排到了軍隊里。對于他們這個層級的領導人來說,給子女安排個工作,這算不得什麼以權謀私的大事,大家都這樣,也就習慣了。
可是盡管有著自己父親的照料,楮大少爺依舊受不了軍隊的管束,所以混到將近三十歲,掛著少校的軍餃,下了海,一心奔著金錢和自由享受去了。
可惜楮少爺書讀不好,兵當不成,經商也沒有什麼天賦,還不肯吃苦,所以折騰了幾年,最後落得個只能靠著父親的關系,做做軍隊的生意得下場。
當然,這樣的生活也很不錯,賺錢輕松自在,關系在那,怎麼也虧不了。有父親撐著,平日行事也是為所欲為,日子不要太滋潤。
……
但是,軍隊的干部不是終身制,也不是世襲制。楮隨軍快六十歲的人了,眼看著就要退休了,楮少爺這才著急了起來。
楮家完全是靠著楮隨軍才興旺起來,上頭沒有老爺子,中間沒有扶持的兄弟姐妹,下面的孩子楮群又不爭氣。所以楮隨軍要是一退休,楮大少爺的好日也就到頭了。
首先,楮少爺闖了禍,再也不能仗著父親的地位輕松擺平,人走茶涼是常態,再多的人情也有用完的那天。
再者,以後想繼續輕松賺到軍隊的錢,也就沒那麼容易了。楮少爺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也就這幾年,仗著關系,賺了點錢,可他平日里大手大腳,奢侈浪費慣了,錢來得容易,去的也容易,所以沒攢下多少錢。
這將來的日子怎麼過?沒有積蓄,沒有靠山,沒有錢賺,想想都覺得未來一片慘淡。
所以,楮大少爺比他父親楮副司令還在意他的前途。
本來六十歲退休是常態,可也不是沒有例外。國內領導的退休年齡還與他本上的職位和級別有關,級別高,退休年齡就可以延長一些。眼下,楮隨軍面前就有一個很好的機會︰
京城軍區司令的位置空了下來。無論從能力還是從資歷來看,楮隨軍都是競爭這一位置的有力人選。畢竟他本身就是副司令,升上一級,接了正職的位置,很是理所應當。所以楮少爺看到了希望,如果父親能夠當上京城軍區司令,那麼按照軍餃和級別來算,就能再干一屆,也就是六十五歲才退休。
五年的時間,對楮少爺是很重要的。且不說還能享受五年的大少爺身份,單這五年的時間,如果能夠用上心思,撈一筆,那也夠父親退休後繼續逍遙的了。
……
楮少爺是躊躇滿志,似乎希望就在眼前。可惜楮隨軍從老領導那得到了一個不怎麼樂觀的消息︰上頭有意把這一職位給四川軍區的葉政葉司令。
葉政資歷或許不如楮隨軍,但他有他的優勢。
首先,他年輕,才五十一歲,在追求干部年輕化的當下,這就是資本;
其次,他學歷高,這是農村出來的窮小子楮隨軍所比不上的。
更何況,葉政還是葉肅老首長的兒子,是葉家在軍界的唯一代表,他身後有整個葉系力量的支持。
而且葉政本身能力也不比楮隨軍差,所以種種對比下,楮隨軍不得不敗北。楮隨軍心里或許有些不服氣葉政的橫插一杠子,但是再一想想,作為一個當初一無所有的窮小子,能夠奮斗到今天這一地步,已經知足了。
上頭的決定或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不考慮背景,葉政本身就比自己合適。人老了,也辛苦夠了,退下來,享受一下含飴弄孫的樂趣也是好的。
楮隨軍這麼想著,不肯再爭。楮少爺則不然。,
既然父親這走不通,楮少爺又想到了另外一條路子,從競爭對手葉政那入手。如果葉政在這個關鍵的考察期內出點什麼事,讓他當不成這個京城軍區司令,那機會不就又落到自己父親身上了嗎?
可是怎麼樣讓葉政就範,對于楮少爺是個很難的問題。
錢?葉政的四弟葉進,是太子圈內有名的有錢人,大富豪,自己的那點小錢,根本沒法比;
權?一個即將升任京城軍區司令的大領導,還有定海神針的老爺子罩著,自己只是一個朝不保夕即將過時的,沒有父親支持的二代,連對話的資格都沒有;
……
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這個時候似乎是靈光閃動,楮少爺想起了當初在朋友孩子那里听到的那段話︰
「給他妹妹當保鏢去了,逗吧?太可憐了這孩子。」
雖然那孩子說的是他的同學葉治,但是楮少爺最先想到的是話中的妹妹,也就是葉安然。當然,名字是他後來調查得知的。
楮少爺先是找人查了葉治,有他的照片,又是京城四中轉到京大附中的,很好查。通過葉治,這才找到葉安然的資料。而且葉家將葉安然保護的很好,檔案都是虛構的,這為楮少爺瞞過夜老大創造了條件。而楮少爺之所以選擇青夜幫也是看在資料顯示,青夜幫夏老大的女兒和葉家小公主葉安然是同桌的便利上。
楮少爺之所以選擇葉安然而不是葉治作為綁架對象,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畢竟葉安然才是葉政的親生女兒,而葉治不過是佷子,從關系上來說,葉安然對葉政更為重要。再次,葉家上家,既然這麼重視這個唯一的女孩,那麼就更容易達到威脅的目標。還有一點,葉安然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也比葉治這樣的大小伙子綁起來容易得多。
那麼,楮少爺又是怎麼打算通過葉安然達到目的呢。
直接說︰「你女兒在我手中,如果想讓她活命,那就放棄競爭京城軍區司令」?那肯定不行。
楮少爺就算不是多聰明,但也絕對不是傻子。這樣很容易暴露自己目的,從而被猜到身份。再說了,怎麼個放棄法?這是上面領導說了算,不是葉政說放棄就能放棄的。還有,這個方法一時半會難以見成效,自己也不可能長時間禁錮葉安然,難免夜長沒多。
想來想去,楮少爺想到了一個主意︰利用葉安然威脅葉政犯錯誤,犯個大點的錯誤。
此外,還要找個替罪羊,讓葉家吃了虧還懷疑不到自己身上。至于以後他們能不能想到,那是以後的事情。到時候自己目的達成,葉安然又安然無恙,毫發無損的放了回去,沒憑沒據,葉家又能把自己怎麼樣呢?
是的,從一開始,楮少爺就從沒想到過動葉安然一根毫毛。即便安然這麼美麗,楮少爺也沒動歪心思。
當初楮少爺之所以選擇安然,是為知道她對葉家的重要程度。事物都有兩面性,如果她在自己手里出了事,那葉家的報復肯定也很瘋狂。
楮少爺不敢賭自己的安排萬無一失,永不暴露。事實上,如果不是被權力逼瘋了,走投無路之下,他也不敢動綁架安然的心思。所以,哪怕葉家人真的不怕魚死網破,那自己還真不敢把這丫頭怎麼樣,只能乖乖放回去。現在只能賭上葉家對她的重視程度了。
……
看著安靜沉睡的如同睡美人的葉安然,想想蔣護法保證她24小時無知覺的承諾,楮少爺感到安心之余,也才開始有心思安排起下面的步驟來。除了綁人用的是青夜幫的人手,其它安排楮少爺不相信任何人,只能親力親為。
鑒于楮司令的圈子,楮少爺還是弄到了葉爸爸的私人手機號碼。又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安排,確認無明顯漏洞,楮少爺定了定神,開始給葉爸爸打電話。
電話接通,確定了對面之人是葉政本人,楮少爺壓低嗓音,陰森森的開口︰「葉大司令嗎?听著,你的女兒現在在我們手里,不想她有個什麼好歹的話就照我說的做。」
葉爸爸被楮少爺這沒頭沒腦的話弄懵了,可听著楮少爺也不像開玩笑,只好問道︰「你是誰?你把我女兒怎麼樣了?」
葉政嚴厲的口吻,讓楮少爺感受到了比自己父親還威嚴的氣勢,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有些惱羞成怒︰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如果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問問你女兒的老師,看看她在不在學校。下面是我的要求,你听好了,馬上釋放關押在你們那里的馬老大。」
在楮少爺想來,這時候葉安然的學校那邊應該已經發現她失蹤了的事實。所以不能讓葉安然親自證實她在自己手里的情況,楮少爺讓葉政向學校求證。
楮少爺的話讓葉爸爸意識到,女兒恐怕是真的被綁架了,他是又驚又怒,竟然有人敢綁架自己的女兒,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嗎?葉爸爸暴怒的問道︰
「你是馬輝的什麼人?他關押在我們軍營中,我們只是受地方委托。我沒有權力釋放他,你的要求根本不可能達到。還有,我勸你最好馬上放了我的女兒,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
楮少爺笑了,他從葉爸爸的話里听到了心虛,膽怯,于是越發自信︰
「葉大司令,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讓你放了我們老大,我也不用你給他洗月兌罪名,你只要把人偷偷放出來就行,你可以裝成守衛疏忽嘛。我相信這對你來說只是小菜一碟。
別忘了,你的寶貝女兒可在我手里,對你來說,她應該比馬老大重要的多了吧?限你今天晚上12點之前辦妥這件事,否則我就不敢保證你女兒怎麼樣了。要知道她可是美麗的讓我很心動呢。」
「你敢!」
「不要妄想拖延時間,我再說一遍,晚上12點之前。辦好了,保證還你一個完完整整地女兒,否則,哼哼…」
……
楮少爺掛斷電話,果斷關機,抽出sim卡,扔進馬桶,按下沖水鈕。
說得越多,暴露的越多的道理,楮少爺還是知道的,所以幾句話說話要求和時間限制,楮少爺就不肯再跟葉爸爸對話。
而且楮少爺也在軍隊內混過,知道一些信號定位系統的事情。所以,說完後就直接關機,不給葉政查找定位自己位置的機會。打電話用的這張sim卡也是無記名的,摒棄是第一次使用的。楮少爺混歸混,還真不是頭腦簡單的草包,這一系列的安排可算得上膽大心細。
至于剛才楮少爺和葉爸爸所說的馬輝馬老大,涉及的一件全國範圍的重大案件。馬輝是雲南邊境有名的大毒梟,經過警方幾年的努力,前段時間終于在四川境內落網。
因為他勢力龐大,關系網錯綜復雜,地方警察系統不敢相信內部人員的純潔性,為了防止內外勾結,抓到人後委托給軍隊看管。畢竟軍隊那邊紀律比警方好的多,而且馬輝之前也肯定不會把勢力滲透到軍方那邊去。
楮少爺是從四川軍區一高層領導人的公子那得知的這一消息。他本人並不認識那個什麼馬輝。
他選擇這個事情為突破口,一是可以誤導葉政,讓他認為自己是馬輝的人,從而掩飾自己的真實身份和真實目的。
二是如果葉政真的那麼重視這個女兒,就會按照自己的要挾放了馬輝。自己再在適合的時機暴露出這個消息,那麼葉政即時不倒台,在這個考察的關鍵時間段也會給上面形成惡劣印象,從而失去競爭資格,那麼京城軍區司令員這一頭餃就只能落到自己父親的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