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如果我們的基因遺傳性更強，他們就不會再來地球了。親王殿下的子女全都是地球人一定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小白想了想問，「為什麼他不能再回賽德維金了？」
艾爾和蘭尼對視一眼，都露出贊許的笑容。顯然小白的問題擊中了重點。
「唉，那是因為親王已經適應了地球的環境，無論是自然環境還是人文環境。」
「蘭尼你說的真客氣。」
「菲利普殿下可是我小時候崇拜的英雄。」
艾爾轉轉手邊的玻璃杯，「叔叔到地球沒多久，就遇到主動向他示好的女性。」
小白點點頭。嗯，肯定啦！他年輕時真的很帥，現在也依然有魅力。
蘭尼接道，「單純善良的親王當然接受了這位女性的求愛。」
「啊說得那麼美好干什麼，」艾爾嗤笑一聲，「其實就是跟人家一夜然後第二天早上發現自己被拋棄了。」
「可以想見，對于來自一個伴侶一旦確定關系之後彼此忠貞不渝的星球的人來說，這是多麼可怕的、不，簡直是毀滅性的打擊！」蘭尼不滿。
「啊差不多吧，不過他很快就習慣了然後還樂在其中呢！」艾爾不以為然。
「來到人文環境和我們天差地別，並且某些事情上道德水準還特別低的星球也是親王殿下的錯麼？」蘭尼不綴，「你難道就沒想過有可能是因為親王殿下在第一次真正交•配後就被配偶拋棄了而受到了無法逆轉的精神打擊所以不得不采取這種方式來麻醉自己的痛苦麼？」
小白斜眼看他，喂喂，你夠了，你們這個3p王道的星球居然還敢說我們道德水準低？
「噗嗤——」艾爾不顧皇室形象的笑了，「根本不是這樣！叔叔他只是發現了另一種生活的方式，就像第一次從泥沼里爬上陸地的生物一樣。」
「請愛護您的形象，殿下。」蘭尼極度不悅的看艾爾。
艾爾輕咳一下肅容，「抱歉，回到正題，對于叔叔的後代通通失去賽德維金人的特征，我們的生物學家起初認為這可能是由于繁殖對象的智商和我們相差太遠造成的，但後來的研究發現智商的差距只是一方面。」
「除了那四位為他生育的配偶，我的叔叔還有過很多其他配偶。事實上在他第一次締結婚約之前，他有過的配偶數目駭人听聞，而且你可能也知道，他第一個後代的母親並不是他第一次婚姻的對象。當他的第一次婚姻結束時他有了第二個後代，兩個孩子除了外貌沒有任何賽德維金人的特征。結合他的行為，這時研究員們才做出了一致的推論。」
「地球女性和我們所生的後代的的確確有可能繼承雙方的基因優勢，但只能在一種情況下發生，那就是——」
「愛情！」艾爾大聲宣布。
「要在雙方的腦電波十分契合時才行！」蘭尼說的就比較科學。
對于這種神棍的結論小白直接想說我不信，不過，她忍住了，迂回的質疑，「怎麼得出這樣的結論的？你們做實驗了？」
「沒錯。」艾爾點頭，「在我叔叔……」他眼含笑意看看蘭尼，「喂，我該怎麼說啊？」
蘭尼沒好氣的回答，「您可以說，在菲利普殿下周游世界探索地球人愛情觀和生命奧秘的那段時間。」
「哦，在他周游世界和上百位女性探索生命奧秘的時候，我們的研究員已經覺得非常不妥。從道德角度考慮，我們星球的人自開化以來從未有人如此放縱……嗯，用不節制這個詞吧，總之，沒人像他那樣，有時候甚至會在一天中有幾個不同的伴侶，這實在是……」王子看看他的et同胞，「不太符合我們的道德標準。」
「而從科學角度考慮，我們從來都是一旦確定關系除非一方死亡會維持一生的物種，這是有原因的，當伴侶之間的默契隨著相守時間增強，經過了千萬年，才進化出了不用語言可以直接用腦電波來傳遞信息的能力，其實，這種情況在你們地球也有出現。你們的腦電波十分微弱，只有智商高于某個數值的人或者經過長期冥想訓練的人腦電波才會更強一點，但長期相愛的伴侶之間偶爾也會有‘兩心通’的現象。」
他說到這里，小白想到了一系列成語。心有靈犀。心心相印。心電感應。喂。
「所以，叔叔的行為在大家看來已經不僅是違背道德，簡直是有點違反自然規律了。」
蘭尼還有點想為自己的偶像辯護，不過張了張嘴沒找到詞，只好不吭聲了。
「不過，就像蘭尼所說的，到了你們這樣一個亂性成風的星球，他該遵守哪里的自然規律呢？」
喂！我們才不是什麼亂搞星球！小白心里不滿，但她沒心思為地球的名譽去和王子辯論，她只是簡單的問，「後來呢？」
「後來，在叔叔的後代被接連發現沒有繼承賽德維金人的特征之後，研究員們作出推論，如果受精卵在孕育的過程中沒有不斷接收父母雙方十分契合的腦電波，那麼孩子就不具備賽德維金人的特征，這也是自然選擇的結果，假設說細胞有自己的意念和智慧的話，沒有受到父母腦電波的刺激，它就認為來自父親的那部分強化腦電波的基因是不必須的……」
「這是精簡原則。」小白知道，就像並非所有地球人的皮膚都含有大量能夠抵抗強紫外線和長時間日曬的黑色素，也並非所有人都會有十分堅強的腸胃和擅長奔跑的長腿，我們只會根據環境給我們的各種刺激進化。就比如，天朝人民的腸胃跟動不動吃個花生就過敏的歐美人民一比是金剛鑽做的，但是跟印度人民一比又弱爆了。這是環境的刺激造成的。
「得出這樣的推論之後，當時的特遣隊以各種方法得到了一些高智商女性的細胞樣本，進行模擬受孕的試驗之後，推論被證實是正確的。」
小白似乎明白為什麼菲利普殿下徹底失敗了。她對他的了解僅限于八卦雜志和維基百科，但是，那樣的人是不可能再相信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了，並且，以他的名氣財富，他也很難再找到這樣一個伴侶。
果然，艾爾嘆口氣總結，「顯然，我叔叔已經不再相信‘愛情’這東西了，他說那是我們的星球生存環境太惡劣祖先為了讓伴侶們更親密而由荷爾蒙所造成的錯覺。所以，這樣的他不能也不願再回母星了。」
「小白，你也覺得愛情僅僅是由荷爾蒙造成的錯覺麼？」蘭尼小心翼翼的問，問完之後他和艾爾一起極為緊張的看著她。
被兩個「異形」用這樣緊張期待的目光盯著真不是件輕松的事。
小白想了很久才緩緩開口，「在地球上這也是被爭論最久的話題。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認真思考它。如果按照科學來解釋，的確，愛情是一種美妙但短暫的感覺，大概只能維持幾個月的時間，可是——讓我從心底相信它只是個傳說，或者是……」她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我不能接受。真矛盾。」
蘭尼松了口氣，拍拍胸口，「你還是挺樂觀的嘛。」
艾爾沒有那麼樂觀，他垂首微笑，「這只是她目前的想法。」他抬起頭看小白，「現在你知道了，篩選的基本原則有兩條，較高的智商，以及對愛情的信心。所以我們在一個聚集擁有這兩個基本條件的適齡女性的地點附近建立了基地。」
嗯，艾爾弗蘭德1號。
之前只認為這是個稍微怪一點的地名，其實艾爾弗蘭德1號，是類似空軍1號的存在吧？小白想。
「基地建立之後常駐人員就可以進行進一步的篩選了。」艾爾指指蘭尼，「具體的篩選辦法和過程都是他負責的。」
小白嘆氣，「在我看來這只是個圈套，哪里有什麼‘篩選’啊？」
我只是被便宜房租給引誘了。
其實你們找到的人根本不是什麼高智商的家伙，不過是個貪便宜的笨蛋。
越想越覺得我就是那個為了一小塊女乃酪跑進籠子的小老鼠。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沮喪，蘭尼的語氣幾乎是在安慰她，「不是每個女孩子都能進入艾爾弗蘭德1號的。測試從你在圖書館看到房屋出租廣告那一刻就開始了，艾爾弗蘭德1號並不只是這座建築物而已，從你來到山爬台階開始，你已經進入艾爾弗蘭德1號的範圍了。你的磁力場適應力，空間方向感，邏輯分析能力，還有健康程度，基因適配度等等，都會得到徹底的調查。」
那又怎麼樣呢？你現在這麼說我只會想到一只小老鼠為了一小塊女乃酪走鋼絲鑽火圈一路披荊斬棘終于喜滋滋的爬進籠子而已。
小白把額頭放在交疊的手臂上趴在餐桌上。
怎麼辦？
值得欣慰的是把小老鼠抓住的人並不想用剝奪它的生命。
如果他們沒有撒謊——從種種事實上來看也的確沒有。賽德維金人並沒有強迫女性的意圖和習慣，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需要的繁殖是建立在雙方腦波的高度協調基礎上的。所謂的腦波高度協調……哦好肉麻的概念。
雖然感覺上很別扭但如果仔細想想，暫時，我不會遇到任何危險。
想到這里她坐正，「賽德維金的艾爾弗蘭德殿下——」
「是！」艾爾立刻以標準的皇族風度站起來。
「殿下，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時，您對我說的那些話，」就是穿越星辰大海億萬光年之類的，「我可以理解為您是在向我求愛麼？」
「當然！」艾爾的臉紅了，瞳孔也出現輕微的擴散，「當然是！您是要給我回復了麼？」
「是的，」小白也站起來，不過她可不打算停留多久，她的回復十分簡短，「我拒絕。對不起。」
說完她拉開椅子走出廚房，「蘭尼，我不想跟你們的計劃有任何關系，當然以我的能力我也不可能做出任何威脅你們的事，我會盡快搬出去的。」
在樓梯上走了幾步，小白回頭，對失魂落魄的跟著自己走出來的艾爾說，「還有，我不是布瑞坦尼亞的蘇小白，我是大中華的蘇小白。」
在樓梯的轉角處，小白看到艾爾殿下仰望著她，俊美的臉上是種她從沒見過的表情。
大概他從來都沒有被真正的拒絕過。
所以才會有這種混雜迷惑、失望、難過和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這樣子讓她莫名的想起一年暑假她和媽媽在某個意大利小鎮上的一間小教堂里看到的斑駁壁畫，那上面有不知名的前輩藝術家所畫的一位持劍的大天使，他正在被無情的時間消退，可又讓所有見過他的人永遠無法忘記。他臉上那表情和艾爾此刻相似。
關上房門，她靜靜在黑暗中站了一會兒，眼前還有他那雙鸀得像薄荷糖一樣的眼楮。
啊，如果不是這樣的怪異的開始，如果只是普通的相遇，我會不會對他動心呢？哪怕一點點？
睡著之前小白忽然問自己。
我不知道。他可是alien。她這麼回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