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乃太極宮北隅之地,其知名程度,自不必多言。唐開國功臣李君羨乃此門宿衛。其人曾效忠秦王,立下赫赫功勛,封爵五連縣公。子嫣與風瀲乘騎北上,至朱雀門,攬轡停驂,亮出令牌通報,此門宿衛哪敢阻攔先皇後的小佷女?兩人經承天門,才至目的地「玄武門」。門樓下,有常氏巡邏(乃玄武門之變關鍵人物‘常何’之子,‘常何’因功封爵後,子繼父之原職,為此門禁衛總領)。子嫣對其道︰「常總領,我乃夏子嫣,y 見李將軍。」常氏笑道︰「原來是趙國公的千金,失敬失敬!」
子嫣奇道︰「總領知道小女子?」常氏道︰「小姐難道忘了?你垂髫之年時,耍手段溜進太極宮找父親。那時太極殿正值早朝,君臣議政。太宗仁德垂恩,不予深咎。只是笑罵禁衛軍懦弱,又贊小姐機智聰明,戲稱為‘仙童’。」
夏子嫣頗具男兒氣概,仰天哈哈大笑,道︰「太極殿的這件小事,子嫣早就忘了!」風瀲、常氏︰「」常氏道︰「常某當時乃太極宮的小小禁衛,對小姐的搗蛋,可是印象頗深。」風瀲暗笑,想道︰「她以齠齔之齡,耍了須眉男兒,真是調皮可愛。不知這丫頭給家里添了多少麻煩。」
「哈哈哈當時老夫也在場,至今對此事念念不忘。」城樓石梯上傳來個老邁豪爽的聲音。子嫣循聲望去,見來者正是老將李君羨。其人花甲之年,頭頂銀盔,身披甲冑錦袍,腰懸寶劍,威武非凡。沿階梯而下時,行路之快,如履平地。
子嫣上前襝衽,恭敬道︰「世伯來了,佷女兒有禮!」李君羨道︰「賢佷女兒此來,所為何事?」子嫣道︰「求世伯救命!」李君羨道︰「誰人有疾?」風瀲上前拱手道︰「晚輩公冶風瀲,拜見李老將軍!」
參人來到城門樓閣中。李君羨問明風瀲的身份和來意後,輕捋長須,沉默良久,道︰「‘一箭穿心’而不死,卻是何故!」苦思不得其解,讓子嫣、風瀲靜坐,自己則進內室褪下甲冑,沐浴更衣,換上八卦道袍,持道用之物,來到中堂。
李君羨,其師乃先秦諸子百家之兵y n陽家的傳人。君羨青出於藍而勝於藍,j ng通無數雜佔。將y n陽五行之變、奇門術數之幻運用於軍事之中。故而在戰場上勝多敗少。他對風瀲道︰「郎君如此怪疾,老夫無能為力,不過可以召喚‘神道之靈’前來問詢。若郎君命不該絕,自可延長壽元;若天滅郎君,事勢使然,天王老子也不敢‘逆天違道’。」
風瀲跪下,磕了參個響頭,道︰「無論結果如何,晚輩都要感激將軍的救命之恩。」李君羨將其扶起。子嫣喜道︰「世伯,您要召喚甚麼神靈?」李君羨道︰「道教護法神六丁六甲」子嫣滿眼都是小星星,插口道︰「哇世伯道法之高深,驚世駭俗,竟能役使玉帝手下的天神!」李君羨道︰「本想說‘只能役使職司中的一神’,卻被你打斷。」子嫣掩嘴偷笑︰「白夸贊您了。」李君羨、風瀲︰「」
子嫣問︰「如何召喚神靈?」李君羨答︰「用祭禱儀式!」子嫣又問︰「祭禱有多種,是哪類儀式?」李君羨道︰「齋醮!」子嫣還問︰「召喚哪個神靈?」李君羨開始問︰「今r 何r ?」子嫣道︰「丁卯r !」李君羨又問︰「此時何時?」子嫣答︰「已至亥時。」李君羨道︰「照啊!此刻乃亥時,能與‘屬y n之r 的天干’配合;而卯時已過,除非等到下個丁卯r 時,才能召喚與時刻掛鉤的‘丁卯y n神’!現在唯能召喚職司中的‘丁亥y n神張文通’!這麼簡單還問,真是笨丫頭!」
夏子嫣笑道︰「世伯不地道,佷女兒又不是甚麼道姑,哪知這些神神鬼鬼的事。亥時,乃時刻之最末,由此可見,這神靈的排名也是倒數第一。如此說來,世伯的道法嘛子嫣實在不敢恭維。」李君羨笑罵︰「小妮子,竟然胡亂猜對了,咱倆別廢話了成不成?若耽誤了時刻,到了子時,就是‘甲子陽神王文卿’職司。世伯可請不動他,人家乃是六丁六甲之首。」
亥時一刻!李君羨開始布置道場。子嫣這個孩子比較天真,想去看看神靈的模樣。李君羨也不阻攔,先行齋醮,期間取出一道符,上書丁亥y n神的名號,點燃後,盤膝坐在蒲團上,開始掐訣︰與天干地支、五行八卦等配合,做出伸、屈、拉、勾、交各種手勢,掐成諸多法決,與此同時,心里默念「喚神咒」。過了良久,李君羨開始「等神」。
亥時二刻!李君羨跳了起來,氣得吹胡子瞪眼,開始「罵神」︰「大膽丁亥y n神,竟敢不來r 後,老道必會上天告狀」子嫣哈哈大笑,道︰「世伯的道法又退步了不少!您不能役使人家,難道還不能懇求?世伯,再和y n神溝通溝通。」李君羨受了子嫣的打擊,不服氣,又盤膝而坐,閉目入定。
亥時參刻!李君羨緩緩睜開眼,道︰「原來如此,太極宮里有孔聖後裔,鬼神不敢近!」子嫣急了,道︰「那我去把孔聖後裔趕跑,成不成?」李君羨道︰「不用這麼麻煩,待世伯元神出竅,去找y n神張文通。」子嫣道︰「不妙啊,不如明天再‘喚神’吧!听說元神出竅,是特別危險的,您的元神若回不來的話,就死翹翹了!只能當個‘鬼道士’了。」
李君羨笑罵子嫣︰「那是鬼仙,甚麼‘鬼道士’的,別瞎說。出竅的時候,你和風瀲護住世伯的**,不得讓任何人靠近,知道麼?」子嫣道︰「嗯!」急忙把風瀲喚來,兩人仗劍護在李君羨的身側。子嫣又道︰「世伯,您平r 價經常畫符捏決、趨吉避凶,若有甚麼邪魅來損害您的**,該如何是好!」
李君羨笑道︰「哈哈哈笨丫頭,太宗有‘紫薇真元’護體,哪個邪魅敢來皇宮?」子嫣道︰「世伯難道忘了涇河龍王之事?」李君羨道︰「那是龍王的怨靈,不能算邪魅!」說著,閉目入定,外丹元神出竅,飛度門外,去尋找丁亥y n神
附錄︰丁亥y n神,乃玉女也!先前將十二丁甲神統稱為「神君」,並非錯誤。神君,乃神靈之意。以「道」來說︰天地本一體,何分男與女;「君」,隱含‘官妻’之意,唐制中,四品官之妻為郡君;另外,太君也是仙女的別稱,譬如李商隱的詩句︰安得薄霧起緗裙,手接雲衢呼太君。
卻說李君羨的元神飛至半空,雲霧中,找到玉女y n神,將公冶風瀲之事轉述。這個玉女當初負責押送「風瀲的前世」轉世投胎,自然知道該怎麼做,她道︰「天命難違,一切隨緣。」言訖,化清風而去李君羨還想了解詳情,喊道︰「神君留步!」,玉女根本不理睬他。氣得李君羨破口大罵︰「甚麼道教護法,根本不稱職,臭娘們咒你成為y n陽人」
玉女突然去而復返,道︰「死老頭,膽敢罵我!」李君羨有點緊張,雙手微微發抖,道︰「相隔這麼遠也能听到」玉女冷笑道︰「哼,閣下莫非以為所有的神靈都像你這般道法低微麼?」李君羨道︰「不是不是」玉女道︰「爾乃道士,世人虛稱閣下為‘半仙’,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本神可不怕你看法寶」
「啊!神君饒了在下吧」「別打了求您了元神破滅的話,就徹底完蛋了」「神君您快成仙了吧好生厲害呀」「天吶還打」李君羨忽生一計,道︰「啊太上道祖您老人家怎麼來啦?」見玉女四處觀望,飛遁而去玉女知道被騙後,罵道︰「死老頭,敢騙本神!跑得倒是挺快,下次決不輕饒可惡!」
玄武門樓閣內。李君羨元神入竅,剛睜開眼,就呼天號地,哀嚎道︰「呀喲痛死我啦!」子嫣道︰「世伯怎麼啦?」李君羨道︰「方才世伯去找玉女y n神,問風瀲之事,她剛說了八個字!突然,來了個絕世大妖魔,玉女嚇得臨陣月兌逃,世伯苦戰妖孽,雖然將其打得魂飛破散,但己身卻傷及內髒。」風瀲歉疚,道︰「晚輩牽累老將軍,真是慚愧得緊,若」李君羨擺了擺手,意思是不必謝罪。子嫣道︰「玉女說了哪八個字?」李君羨長嘆一聲,道︰「她說‘天命難違,一切隨緣。’事已至此,大羅金仙都無力回天!」
子嫣安慰風瀲,道︰「既是如此,那就看開些說不定是上天賞識你的才華,想讓你上天當個‘天庭畫師’甚麼的。」風瀲笑道︰「听天由命吧!」子嫣道︰「你也不要去深山野嶺等死了,听說洞庭湖有個武林大會,咱倆去此處玩玩吧!」風瀲喜道︰「卿若肯陪我同游江湖,在下死得也不枉了!」子嫣又對李君羨道︰「世伯啊,風瀲不想讓公冶家知道此事的實情,您可得保密哦!」
兩人做辭而去,出了閣樓後,李君羨嘆道︰「長孫無忌啊長孫無忌!令媛找了個快死的好女婿,長孫使君在高麗還茫然不知吧!老夫該怎麼幫忙壞事才好?唉,子嫣這孩子沒人管得住,老夫也就不去惹麻煩了。張文通說得不錯‘天命難違,一切隨緣。’」
子嫣、風瀲二人沿太極宮南下時,公冶飛霞、李治、武媚娘迎面走來。飛霞跑步上前,對風瀲道︰「姑姑此刻才找到太子,請他作罷御醫為你治傷之事。怎麼樣,李老將軍如何說?」風瀲以實情相告,飛霞忍不住,淚珠滾落,抱著風瀲低聲飲泣。風瀲嘆道︰「姑姑,這種結果,佷兒早已料到,對家人保密之事,您莫要忘卻。」
媚娘蹙眉道︰「風郎,造化弄人,實屬無奈!說句冒犯的話,r 後,公冶家族做些造橋鋪路、接濟貧困的善舉,替‘君之真靈’多積y n德,君豈有不升天之理?」風瀲笑道︰「媚姊濃情厚意,風瀲感激不盡。」言畢,率先而去。余下四人默默不言,緩步而行
直到虔化門,媚娘才留步不送。太子要連夜趕往並州,臨行前對風瀲道︰「方聞令姑之言,知風瀲兄乃有德君子,積善頗多。每遇窮乏困苦者,毅然解囊;逢饑餓癃殘者,仗義施救。古來皇天佑善人,兄台受此重傷卻未亡,可見只是上天的考驗、兄台得道前的劫運,度過之後洪福齊天。所以說,不到最後關頭,兄台切莫放棄弟雖是太子之尊,但於此事卻無良策保重」說著,李治竟然潸然淚下
飛霞聞得此言,又回悲作喜,不能言語。公冶風瀲愕然,有受寵若驚之感,太子不僅甘心為弟,還為兄泣淚。風瀲分外感激,道︰「太子肺腑之言,發人深省,此金玉良言絕不敢忘;眷顧之恩,真不知如何報答!」子嫣望了望「虔化門」三個字,對風瀲道︰「別自作多情,表弟哪會為你哭泣?而是在此地回憶起了已薨的‘晉陽公主’!」
一聞「晉陽公主」四個字,李治淚流滿面,抱著頭嚎啕大哭,悲聲道︰「每當我出宮之時晉陽吾妹必來虔化門流淚相送嗚嗚嗚今r 出宮心惑怎不見小妹忽想起已於去年夭折李治縱然哭斷肝腸也不能復見晉陽一面嗚呼吾妹痛煞兄心」李治悲慟無已,哽噎不能控制,最後竟然急火攻心,哭暈過去
風瀲黯然,心道︰「我死之後,家人也會傷心至此。」眾人心里自付︰「前年,太宗嫡長子李承乾為太子,魏王李泰與其謀奪東宮,最終陛下貶李承乾為庶民,又黜李泰。而李治無心為帝,卻被冊封為皇太子,如此重情重義之人,當可延續大唐謙和之風」
當下,四人手忙腳亂的把李治架回東宮,風瀲與子嫣才奉辭而退。出嘉福、延喜兩連門,向西而行,至承天門時,按原路至正南朱雀門。子嫣居正西,風瀲住東方,本乃分手之際,但倆人決議今晚概不歸家。飛霞臨別時泣淚,同時替佷兒安排夜宿,道︰「今晚風瀲和子嫣住在龍騰客棧,待我明r 備馬取錢,為你倆送行。」言畢,淚奔而去
客棧內,子嫣與風瀲對燭夜談。風瀲道︰「卿當初逼迫我去盜三藏真經,究竟是何用意?」子嫣笑道︰「君若真的陪子嫣進宮盜竊,被抓時,就說是公冶風瀲逼迫小女子干此惡事,那時君百口莫辯,冤屈而死,子嫣就能一吐心中惡氣。」
風瀲氣苦,道︰「卿用心良苦,真是始料未及!那當初何以不讓在下溺水而亡?豈非省去了諸多麻煩。」子嫣道︰「若淹死,怎能消我大恨!君若盜經被擒,如此不赦之罪,畢竟公冶家難以太平。」風瀲氣苦,咬牙切齒,大聲道︰「最毒婦人心啊,真是半點也不錯。」子嫣一把揪住風瀲的衣襟,凶光畢露,罵道︰「將死之人,還敢逞能?難道夏子嫣是隨意就能得罪的懦弱之輩?」
兩人年輕氣盛,一言不合,就無所顧忌。這次風瀲先動手,右手攥住她的左手腕,用力一擰。只听「 嚓嚓」的聲響,子嫣的左臂軸向轉了一個圈子,肩關節立時月兌臼,痛的這位刁蠻千金眼淚往往,瘋狂毆打風瀲風瀲「欣然領受」,道︰「先替令尊好好教訓教訓你,否則將來還不反了天。」事後,才給子嫣接好手臂,期間艱險重重,此節不提
翌r ,飛霞見佷兒鼻青臉腫,問起緣由,風瀲昧著良心,道︰「全屬自虐!佷兒被箭穿心,卻絲毫不痛,就試著自擊臉部,若無感覺,那就等於變成了無知無覺的僵尸。」飛霞、子嫣︰「」飛霞驚問︰「結果如何?」風瀲道︰「現在還痛!」飛霞大喜,道︰「那就好,李治之言切莫忘記,保重,姑姑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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