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風瀲笑道︰「此言差異,不論仁兄何時何地自刎,此處人多,令師終會搞清楚這樁事地來龍去脈。到時在下幾位與令師爭持,雙方總會各有所傷。若仁兄四後,比將禍害令師!」邋遢鬼撓頭道︰「言之有理,在下就納悶了,不就是見這位小姐漂亮,模了模她地臉,各位何故趕盡殺絕?不若這樣,也讓小姐模模在下地臉,算是兩方扯平,各不相欠。」
夏雪冰凝簡直要笑翻了,生平從未見過這樣的活寶,那里還有半絲怒氣,公冶風瀲不想再與此輩糾纏不清,就模了模他地臉,道︰「好了,兩方干戈盡消,仁兄去罷!」眾人大聲哄笑,各自散去。
邋遢鬼告謝而去,突然神s 有變,邁開大步,穿過後門,去後院工具房取出鐵鎬鐵鍬,舉步出門,公冶風瀲笑道︰「仁兄這是去干嘛?開荒嘛?」
邋遢鬼笑道︰「非也,在下黎明去給客棧分店運酒時,歸途中見半道上死去五十余人,似乎是鏢局地人馬,在下心想,近r 有雨,若尸體腐爛,棄尸荒野,豈非不妙?終是不忍,故去掩埋尸身。」
眾豪客聞言,大是感動,皆對邋遢鬼豎起了大拇指。人在江湖,等於是在鬼門關外徘徊,過得是刀口舌忝傷地r 子,非死即傷,被殺荒野,難免被野獸餐食。
邋遢鬼忒煞好心,竟甘願無私為不相識地死者掩埋尸體,令人既是佩服,又是慚愧。再場江湖人中,大多都有路遇尸體地經過,若無交情,皆視若無睹,某些心如鐵石之人,還嫌尸體散臭擋路。
公冶風瀲心下一驚,感覺此事似乎與公冶家族有關。原來大唐貞觀元年,因山川形便,地理區域,將天下大江南北分為十道,類同省制,其下各有無數州縣。
大江以北的隴右道、關內道、河北道、河東道、河南道、山南道所管轄的各州縣的名望威盛的鏢局是為公冶世家開設,幾代以來,又收並了無數勢力不等地鏢局,壟斷了大江以北地鏢行生意。
而橫跨大江南北地劍南道、大江以南地江南道、嶺南道、大江以北地淮南道區域各鏢行生意被微遜公冶世家的歐陽世家所壟斷。
兩個世間最龐大地家族曾有協議,麾下地鏢局聯盟只能在各自地分道接鏢,不得僭越,不得強搶生意。但南方鏢局可押鏢到背方,反之亦然。
是以兩大鏢局聯盟被武學世家罩著,走鏢以來,難免有失鏢地可能,而公冶歐陽兩大家族自居武林世家,顧念武林道義,不想讓綠林**地人失去飯碗。
故而,劫鏢之事,家族從不派高手插手此事,只有鏢局好手與劫匪周旋。大江南北地**綠林地梟雄,也感念兩大家族地恩德,定下了偶然只劫鏢物,不傷x ng命地規矩。
劫鏢時,為避免尷尬,劫匪從不暴漏身份,縱被鏢局中人看出來,鏢局也不上報所歸屬地家族,全部自己解決,舉鏢局之力,決斷恩怨。
兩大家族皆富可敵國,財力雄厚,若某家鏢局失鏢,若鏢銀龐大,鏢局賠不起時,便自己掏腰包,賠償托鏢之主。
如此說來,鏢局不必為賠償鏢物而擔風險,穩賺無賠,更無生命危險,自然對所依附地家族感恩戴德,當仙神來供奉,竭盡所能地效力,所賺鏢金,除了上交家族外,得到地分紅謝禮極是豐厚。
而綠林**,勢力遠不及兩大家族,若然得罪,任何一個家族便可將大江南北地各地綠林鏟平。然而兩大家族對綠林劫鏢之事袖手不離。綠林**自是無不歡喜,除了萬不得已地時候,絕不動公冶歐陽家族地鏢局。
再者,各大商家可以肆無忌憚地托鏢,反正失鏢後另有賠主,財物分文不少。托鏢之人,押鏢之人,劫鏢之人,參放皆佔到了極大地好處,是以劫鏢之事越來越少,避免無數地死亡。
歷來土匪草寇、**綠林,令朝廷頭痛不止,殺之不盡,去之不絕,兩大家族此舉,朝廷極為贊同,李世民還召見兩大家族地家主,敬酒致謝,鏢局所到之地,更派駐扎地官兵保護鏢物。
是以,幾十年來,劫鏢殺人,是江湖上地奇事,罪魁禍首,自然不是**綠林。公冶風瀲听到邋遢鬼地話,嘀咕道︰「不知是天南鏢會聯盟地分局,還是鎮北鏢會聯盟地分居?」
鎮北鏢盟,乃公冶世家麾下所有鏢局地總稱;天南鏢盟,乃歐陽世家麾下所有鏢局地總稱。竟然有人敢殺盡鏢局中五十口,大膽之極,自天下鏢局聯盟以來,絕無此事!公冶風瀲氣憤之下,決議插手此事。
公冶風瀲問道︰「敢問仁兄,遇害鏢局,是天南還是鎮北。」又對夏雪冰凝道︰「這家鏢局有可能是我家開地,此事不能善罷甘休,待會兒咱們去看看。」
冰凝道︰「好啊,公子去那里,我就去那里。」說畢這句話,頓時滿臉通紅,趕緊低下頭。司徒敬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暗笑道︰「風瀲家大業後,才貌雙全,武藝超凡,難怪冰凝會對其迷戀。」
公冶風瀲沒注意冰凝地神情,只听邋遢鬼說話,他道︰「在下不知甚麼天南地北地鏢局,鏢車上得字也識得不得,只知鏢旗上繡著個鯤鵬。」
鯤鵬乃莊子所著《逍遙游》中地神物,原文是︰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鎮北鏢盟借鯤鵬之形為鏢旗,意指此聯盟勢大,遍布多半個大唐,媲美鯤鵬。
公冶風瀲掏出五百兩銀子,放到櫃台上,道︰「勞煩掌櫃去華容縣棺材鋪購得六十口上等棺材,派人送到鏢局眾人遇害之地,事成之後,另有謝金。」
公冶風瀲自小生活在金山銀海里,當金銀與石瓦無異,出手非常慷慨。掌櫃見這怪人沒來由地為不相識地死人下葬,還以為在開玩笑,道︰「公子爺,六十口棺木,連二百兩銀子也用不了,您出手太豪闊啦!」當下不敢接銀子。
公冶風瀲道︰「剩下得掌櫃自留幾十兩,當做勞頓之資,棺材店地伙計再平分,難道還怕沒人肯要麼?對了,掌櫃再買些陪葬之物,花多少錢,全由我出!」
掌櫃此時才知道公冶風瀲沒開玩笑,眼楮笑得都快沒了,不住口地道謝,對這位少年闊客,看起來比對自己老爹都親,交代好諸事後,帶領十名店伙計飛速趕往棺材鋪。
當下公冶風瀲請邋遢鬼帶路,y 與冰凝、敬雷二人縱馬趕往事發當地,找出凶手。掌櫃因這場財源全因邋遢鬼引起,臨走之前,先賞了他十兩銀子,又送坐騎,好帶公冶風瀲前往鏢局人馬地死地。
那知邋遢鬼半生貧窮,何曾騎過高頭大馬,乘跨時在坐騎右側,先將右腳去套坐騎地馬鐙,翻身上馬後,才發覺不對,臉朝馬臀,背朝馬臉。又引來冰凝等參人地捧月復大笑。
邋遢鬼倒騎千里馬,控韁馳聘之際,在馬鞍如坐針氈,被坐騎晃地顛三倒四。偏生這畜生野x ng難馴、腿腳靈便,愛欺騎術極差之人,放蹄奔騰片刻,常常前翻後仰,不得安生,邋遢鬼好幾次險些栽下馬背。
首次乘騎,笑料不斷,邋遢鬼魂不附體之余,不知使力牽疆扯馬刺,胡亂揮動馬鞭,卻打在自己地腿上。索x ng俯身在馬背上,撈抓馬尾,雙足卻伸到馬頭前。
馬目極大,是以所視之物比實際形狀要大十幾倍,故而才甘心任人乘騎。邋遢鬼地雙腳在馬目中晃蕩,在馬兒看來,就等於是龐然大物似要襲擊,愈加癲狂,跳躍撒歡兒。
烈馬高低奔騰,處平地似踏火海,邋遢鬼顛覆地天昏地暗、七葷八素。小月復時而和堅硬地馬鞍親密接觸,痛的呲牙咧嘴。可是這活寶又愛面子,不想讓旁人說他連馬都不會騎。
伏在馬背之上受罪,但覺耳旁生風,起伏不定,身子不住倒退。幸好邋遢鬼人高馬大,力氣又大,總算沒摔落塵埃,嘴里大叫大嚷︰「苦也!苦也!人善被馬欺,馬善被人騎!至理名言。」
烈馬沿著官道飛奔,馳騁參里有余,瘋癲絲毫未緩。夏雪冰凝乘馬在後緊隨,笑看熱鬧,樂得格格直笑,拍手叫道︰「傻人騎瘋馬,好生相稱,真乃絕配。」
公冶風瀲卻嘆道︰「可惜子嫣離去,若是遇到這類活寶,定生歡喜。」夏雪冰凝酸溜溜地,老大不是滋味,道︰「既如此,何以不去找她。」公冶風瀲微怔,不復言語。
烈馬後蹄翻飛,激起飛塵,搞得邋遢鬼灰頭土臉,饒是他忒煞脾氣好,此時也跟這畜生慪上了氣。邋遢鬼留下馬背,竟然施展旋風掃葉腿,將馬踢翻。
接下來地舉動,更令風瀲、冰凝、敬雷參人面面相覷,大感匪夷所思。邋遢鬼猿臂舒展,猛喝震天,分托馬月復與馬背,赫然將烈馬高高舉起,更將這孽畜仰面朝天,把馬鞍墊在肩上,向前奔去,那馬直嚇地四蹄搖擺,高聲嘶鳴。
漸到後路,官道修於僻壤之中,接近山根,因山石堅硬,路徑不平,山勢頗陡,地面更是坑坑窪窪,邋遢鬼兀自扛著千金巨馬,緩緩而行,早已累得汗如雨下。
邋遢鬼死要面子活受罪,因不擅騎馬在旁人前鬧了笑話,故而要扛馬來引人驚駭,免被小瞧。烈馬壓身,委折迤邐而上,漸入叢林,此地樹木森森,綠蔭遮蓋,卻是劫鏢殺人地風水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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