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雲歸何處尋 第一百零七章 瘟疫村 女大夫 1

作者 ︰ 元墨清

傅雲錦最後才去找了邵靖恆。他沉睡著,寧靜而又安好。听著他沉穩的呼吸聲,傅雲錦由衷感激上天,感激上天的仁慈。她沒有驚醒他,只是輕輕說著告別的話。當她起身離開時,邵靖恆突然睜開眼叫住了她。

他虛弱著笑笑,從枕頭下模出蘭花流螢簪子︰「我原本來,只是想做最後的爭取,若是你最終選擇了他,我想這支你未帶走的簪子應該歸還給你。想不到……」

他自嘲一笑,喃喃自語︰「我原本還想裝病逼著你選擇我……算了,我們誰也不能得到你……」他不舍得看著她︰「我知道你會去找福福,自己一個人要小心。靖恆哥哥不能再在你身邊保護你。」

少年不解望著她︰「你要去?」

「死了,都要死了……」那個少年睜著茫然的眼楮,喃喃說著,「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傅雲錦跟在後面,進了內屋,里面的場景叫她落淚。

「小兄弟,你怎麼了?」傅雲錦遲疑著上前問話。

傅雲錦听著眼淚落了下來。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再危難的時候都不會拋下自己的孩子。眼前這個少年還沒有染上瘟疫,所以他的娘親才叫他逃出來吧。

「瘟疫!」傅雲錦嚇了一跳,這個地方怎麼會有瘟疫的。她按下狂跳的心,小心走近那個少年,「只剩你一個了嗎?」

少年低著頭,雙手撐在地上,眼淚落進了泥土,哽咽起來︰「阿爹死了,就在昨天……我親眼看著他在火堆中變成灰燼……妹妹也生病了,整天都在哭,她不吃也不睡,就只是哭,哭得都沒聲了……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阿娘要照顧妹妹,叫我走,走得遠遠的……」

「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她柔柔看著他,「我的孩子丟了,我要把她找回來。」不管哪個地方是刀山還是火海,她都要尋遍每寸地方,直到她找到福福。

她現在是南豐的青鸞公主,承惠于這些勤勞的子民。如今她的子民有難,她怎麼可以繞道而行,棄她的子民于不顧?福福是她的孩子,她尚且要踏遍千山萬水去找尋,更何況是出于水深火熱的她的子民?

里面傳出疑惑的聲音「虎子?」,骯髒的門簾掀起,一張灰白的滿是滄桑的臉出現在門簾後,見著來人後,眼淚淌了下來,「傻孩子,你怎麼回來了!你走,走得越遠越好!」她氣喘得急,情緒激動下猛烈咳嗽起來。

少年呆呆看著她,被她全身散發的堅定力量所震懾,她的眼里有著不服輸的信念,她讓他相信起希望來。

瘦小的女孩躺在地上,下面只鋪了一層稻草。旁邊放著一只破瓦罐,還有一只火盆,里面還有未燃盡的火星。除此之外,什麼也沒了。也許是屋子漏水的原因,泥巴牆角還積了點水。

少年愣愣看著她,然後接過燒餅狼吞虎咽起來。

這是一個死寂的村莊,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白燈籠。黑暗里只有顫抖的申銀聲跟低低的哭泣聲。悶熱的空氣里彌漫著死亡與絕望的氣息。

少年先點點頭然後又搖頭,「沒用,那些大夫治不好,有的自己都染上了,後來他們都放棄了。」少年因為努力壓抑自己的恐懼,手指深深插進了泥地里,一邊搖頭,「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每天都有人死去。整個村子都能聞到腐臭的味道。那焚尸架起的火堆一直沒熄滅過,一具一具尸體投進去,柱子哥,石狗子,阿祥叔……」

「吱呀」一聲,少年推開破舊的木門,木門顫顫巍巍,像是快落下來。少年顫抖著聲音向里面低低喚了一聲︰「阿娘?妹妹?」

「阿娘,她是我的恩人,她是來幫助我們的。」少年過來拉住傅雲錦上前,激動的說著。

少年幾步走過去用力抱住老媽媽,哭著道︰「我不走,我不走!我死也要跟你們死在一起!」

傅雲錦揉了揉少年尚且濕嗒嗒的頭發道︰「你別去了,那里危險。」

「那我也是要去的,我要去幫助他們。」傅雲錦依舊掛著笑。大盛之所以滅亡,其根本在于他們沉迷于權力與奢逸,而舍棄了供養他們的臣民,最終分崩離析。現在官府拋棄了他們,勢必要傷千千萬萬臣民的心。

老媽媽拍了拍少年瘦弱的肩膀,這時才看清屋里還有一個人,單薄的身子,一雙明亮的眼楮吸引住了她,「你……」老媽媽擦了擦眼楮,指著傅雲錦,疑惑得看向她的兒子「虎子,她是?」

傅雲錦一路向南,走過一個又一個村莊,一個又一個城鎮。她滿懷希望地來到一個新地方,又失落地離開那個地方。

她拍拍少年肩膀,遞給他一個燒餅,「餓了吧,先吃點東西。你要堅強點,你的爹娘要你好好活下去,你就不能這麼脆弱。」

傅雲錦跟在他身後一起走進了這座低矮的老房子。南方濕熱,這座老房子里散發的霉味,還混著其它說不出的味道。房子里只有及其簡單的擺設,只有一張瘸腿的桌子,下面用個瓦片墊著桌角。泥巴牆上貼著一張觀音像,但是太過破舊,只看得出淡淡墨筆勾勒出的輪廓,顏色完全退沒了,觀音下面的蓮花座也沒了。

女孩眼楮周圍一圈發黑,嘴唇泛青,毫無生氣的樣子,微張著嘴微弱得呼吸著,像是離開了水的魚兒。

傅雲錦籠罩在落日的金光里,那樣柔和的目光,像是菩薩降臨一般。

傅雲錦眼前出現一個人間地獄一樣的地方,輕聲問︰「那麼你的家人呢?他們……」

里面有無力的女孩的聲音接著響了起來︰「哥哥?」

傅雲錦點點頭。zVXC。

「去做什麼呢?那里有瘟疫。」他將傅雲錦從頭到腳看了一眼,她只不過是個弱質女流,去了不是去送死?

「是瘟疫,可怕的瘟疫。」那少年突然激動起來,「整個村子都染上了,我拼命逃,才逃出那里。好多人,死了好多人啊……」他蹲了下來,雙手捂住臉,拼命搖頭,似乎要將那恐怖的畫面甩掉。

「官府沒有派人去治他們嗎?

傅雲錦听著那話,心里一緊,什麼都要死了,她問了出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我陪你去。」少年咽了口口水,下了決心。村子里還有他的妹妹跟阿娘,現在他是他家里唯一的男子漢,他不可以拋棄她們。

老媽媽扶著女孩的頭在喂她喝米湯,木調羹從那微張著的嘴巴縫里一點一點倒進米湯,臉上掛著希望,嘴里叨念著︰「花兒喝米湯,喝了才有力氣,有力氣了才能好起來。你看,官府派了女大夫來,花兒你有希望了。」

只見他從河里游了幾圈才上岸,渾身滴水。傅雲錦詫異地看著他,那人不是來尋死的,她松了口氣仔細打量起那人來。

靖恆哥哥說得對,天大地大,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半大的孩子何其渺茫,但她不會就此放棄,那是她的孩子,她心上的寶貝。

在紅日最後消失在地平線的時候,兩人終于繞過守在村口的官兵進了村子。

少年剛要開口說不是,傅雲錦向他微微搖頭,對著老媽媽道︰「是,我是來幫你們的。」

老媽媽熱淚盈眶連連道︰「好,好,官家大人沒有拋棄我們,好,好……」她拾著袖子又擦起了眼淚,掀起門簾進了內屋。

那少年搖頭,「不,還有一些人……但是他們離死也不遠了。官府下令封住了我們村子,誰也不能出入那個地方。」

老媽媽眯著眼楮看她︰「你是官府派來的女大夫?」

少年站了起來,挺了挺胸脯,眼里不再是黯然一片,而是閃動著光亮,落日余暉落在他的眼里,像是蒙上了金子。「我是男子漢,我不怕。」他的聲音稚氣但中氣十足。

傅雲錦哽咽著點點頭,眼淚落出眼框,今生,她都欠了這個男人,來世,若有來世,她一定回報他。她接過那支簪子,頭也不回離開……慈眼住有。

那還是個少年,稚氣未月兌,因為渾身濕透了,衣服緊貼在他身上。他瘦極了,根根肋骨在他粗重的呼吸下都能看出來。他的兩只眼楮都凹進了眼眶,一點光彩都沒有,看上去像是絕望的眼神。

「你的孩子不在那兒。村里沒听說有外來的小孩。」少年如實道。

走到一處河岸,傅雲錦彎下腰洗了把臉正準備抬腳走時,一個衣衫襤褸的人跌跌撞撞走過來一頭扎進了水里。濺起的水花濺了傅雲錦一身。

傅雲錦靜靜等少年吃完了才問他︰「你們的村莊在哪里?」

女孩微微支起頭,眯著眼楮看傅雲錦,臉上浮上一絲笑。突然她掙開老媽媽,側頭嘔吐起來。吐出的污穢一半在一旁的瓦罐里,一半在稻草上。

傅雲錦看著心里針扎一樣,這個女孩只比福福大了一點點,她才那麼小就要面對死亡,就要與死亡搏斗了。她叫花兒,可這株小花苗還未長成就要面臨著夭折的危險。

休息了一天就退了一分熱度,真郁悶,俺的身子骨啊……不過我有按時吃薺菜粥,也吃了香瓜,這是不是代表我是個吃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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