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亂歌》 第八十六章 柳暗花明

作者 ︰ 朱缺

「紫石!你怕嗎?」李炎攜著她,輕縱于屋脊之上。兩道白色的身影交結在一起,看上去竟是那麼的情投意合。

紫石輕輕的搖頭,含嘴一笑。溫柔的道︰「只要有你在我的身邊,今生不論何事我都無懼!」

李炎听罷,心中有喜也有難過。默默的注視著前方,身起身落的剎那,他卻在心底里苦笑︰「紫石,我何德何能竟讓你如此的死心塌地?」他淒淒一笑,隨即問道︰「紫石,你可見到了駱青鳳?」

紫石這才憶起昨日發生的一切,失落道︰「昨日,我被樂公子差人送往府上。後來,過了好久,我已經到了高府門口,就看到駱姐姐追了上來。她一上來的時候,就殺死了好幾名侍衛。可是,當時那個叫柔兒的女孩和樂公子也趕來了。姐姐勉強和她對了幾招,但是知道敵不過,又不忍心拋下我,所以無奈之下,她只能先逃走了。」

「哦!那她還算聰明!」李炎笑了笑,又問道︰「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嗎?」

紫石望著她,雙眉輕皺,含唇遙了遙頭。

「嗯!不要緊,等會兒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後我再去找她。」李炎對她一笑,驀地里又騰身幾下。忽的,李炎面上一緊道︰「你的傷……」

「我的傷……」紫石輕笑一聲,道︰「我的傷沒有大礙的,她已經給了我解藥,只是我身子骨比較弱,氣力還沒有恢復好。其實那柔兒為人也並不壞,只是人家公子楚雄殺了她全教的人,她難免會……」

「紫石!」李炎忽的雙眉緊鎖,打斷了她的話,想來他是听了紫石方才那話心中有氣。紫石哪里知道,若非樂極教主苟同公子人雄謀害公子楚雄在先,那「樂極教」又怎會被公子楚雄殺得只剩下了柔兒一人?

紫石愣了愣,輕道︰「我說錯了嗎?」

李炎望她一眼,本想說出口,卻還是咽了回去。當下,對她一笑,道︰「不管怎麼說,她都傷害過你……」

「哦!原來你是氣這個啊!」紫石嘻嘻一笑,貼近李炎肩膀。忽的,她面色一奇,問道︰「對了,你是怎麼知道她打傷我的?」

「啊!我……我是听前輩說的。」李炎勉強一笑,隨即道︰「好了紫石,我們不說這個了,我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到了那里再說。」

「哦!」紫石含嘴一笑,心里卻在納悶︰「前輩?會是誰呢?」

她眼含幸福的望望李炎,不經意間,李炎已經攜著她縱出數丈之遠。她緩緩的閉上雙目,此刻,雖然是身處懸空,但她一點也不懼怕。她可以安心的靠在他的肩上,隨他而去,那種感覺,是無比的舒適與自在。

紫石合著雙目,嘴里輕道︰「炎!這就是幸福嗎?我終于可以不再離開你了。」

李炎苦苦望她一眼,心里頓時有些淒涼。但是,他不能告訴她他們還得分開。因為,他不想再一次傷害她,他不想吵醒她此刻完美的夢。

風起風落,紫石只覺自己好像伴隨著李炎緩緩的從高空落下。依舊還是那麼的輕巧,落地無聲。她緩緩的睜開雙目,只見身畔盡皆女敕綠,立時一愣,道︰「這里是哪兒?」

李炎笑笑,道︰「你睡傻了吧!虧我廢了那麼大的力氣把你帶到這里,你竟然在我肩上睡著了,連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紫石一听,才知自己仍然靠在李炎肩上。立馬一慌,雙頰泛紅,尷尬的笑了笑,嘟著小嘴道︰「哦!你就不許人家休息啊?你不在的那些日子,我沒有一天休息好了的。」

李炎听她說完,心里頓覺不是滋味。他雙目發紅,急忙將紫石摟住,含情脈脈的道︰「對不起!對不起!我……」

紫石受寵若驚,他的懷抱,她已有許久沒有依靠過了,還記得當初他們一起從靈武而來,兩人一匹快馬,那時正值冬季,她冷得縮進了他的懷里。如今,她又能重回這個懷抱,自然欣喜萬千。她毫不躲避,盡情的感受著這許久未曾體驗過的溫暖。她不做聲,由他一個人嘴中嘀咕、訴盡千言。她只要這種感覺,這種長相思守、永不言悔的感覺。她很知足,只要他在她的身邊,哪怕做不成夫妻,她也心滿意足。

春的芳華氣息,縷縷襲來。林子里,忽的傳來一聲鳥鳴,驚詫了兩人。兩人頓時退開,各現慌態。紫石雙頰發紅,默默低頭,且是嘴上掛著微笑,頓時心里笑罵道︰「該死的鳥兒,早不叫晚不叫,偏偏這個時候叫。」

李炎面露尷尬,吞吐道︰「紫石,我還是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哦!」紫石含情脈脈的應了一聲,就伴他而走。走之時,紫石問道︰「你還沒告訴我這里是什麼地方呢?」

李炎模模額頭,笑道︰「這里是城南,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等把你安置好了,我再去找駱青鳳。」

「你又要丟下我?」紫石發冷道。

「沒有!」李炎心中慌亂,連忙解釋著說道︰「我只是暫時把你安置在那里,等找到了駱青鳳我再來接你。」

紫石一听,心更失落,自認為李炎是把她當成了累贅。當下,低頭一言不發,默默的隨他而去。李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可是又不好明說,自己是還有很多事要去做,當下也不能再兒女情長了,只得先狠一狠心。

兩人無聲的向林深處走去。眼前女敕影一片,可是無心觀賞,就這樣不知不覺的錯過了無數景致。李炎不說話,紫石也悶聲不言。直至行了許遠,忽听前方傳來打斗之聲。兩人均是一愣,相互望望,忙尋聲而去。

方出林子,只瞧見一片耀眼光芒,那顯然便是一個湖泊。湖泊之畔,確有兩人正在打斗。李炎一瞧,當下驚呆,那打斗的兩人竟是駱青鳳和那「水鬼門」的藍湖龍女。

紫石雖不認識藍湖龍女,但瞧見駱青鳳在此,當下驚得一顫,對著李炎道︰「是駱姐姐,你快幫幫她。」

李炎听罷,急忙攜著紫石走出,隨即叫道︰「兩位姑娘快住手。」

那駱青鳳和藍湖龍女聞言,急忙各揮一掌,掌勢擊空,這才退身而出。駱青鳳頓感驚訝,疑惑道︰「李炎?原來你沒死?」

李炎咯咯一笑,正欲回她話語。霎時,藍湖龍女冷聲問道︰「你是誰?」隨即,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著李炎。

李炎破口一笑,道︰「敢問兩位姑娘為何在此交戰。」

話還沒說完,只听得一聲長啼,自那湖畔的樹叢內竟無端走出一匹壯馬來。那馬悠哉游哉的踏著步子,張著大嘴望了李炎一會兒,竟快步奔至李炎跟前,隨即吐出長舌便要舌忝他。

李炎嘻哈一笑,伸出一手,由它舌忝弄。隨後,又對著藍湖龍女笑道︰「這馬怎麼好像認識我似的。」

藍湖龍女頓時一愣,卻又瞧見了李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分明是在向她暗示什麼。當下暗忖道︰「他莫非就是昨日前來寄馬的那人?看不出,還真英俊。」

正尋思暗會,卻听得李炎正向駱青鳳問好,隨後也是問了那同樣的問題。

駱青鳳向紫石打了個招呼,這才說道︰「我本想從此去太原,找齊香遠來幫我救紫石。可是,苦于沒有馬匹,在此耽擱了會兒。但是,正巧步行于林子內時,踫見一匹馬在那里吃草,我四下打量,才知這馬沒有主人。本想捉了它,乘我前往太原。可誰知……」駱青鳳說道此處,好像十分氣憤一般。

「哦!後來怎麼了?」李炎追問道。

駱青鳳苦苦一笑,道︰「可誰知,那馬好像認生似的。我一上去,它便調頭就跑,直到把我引到了這湖畔。」駱青鳳說到此,雙目突地掃向藍湖龍女,接著又道︰「一到這湖畔,我見那馬不動了,就想暗中捉拿。可誰知,這女人一下子從水中冒了出來,硬說我偷她的馬,便向我出手。我見怎麼解釋她也不听,索性就拔出配劍,和她交了手。再以後的事情就是你們趕到所看到的了……」

「哦!原來如此……」李炎听罷,笑笑的拍了拍馬身,忽的,他轉眼向藍湖龍女問道︰「姑娘,是這樣的嗎?」

藍湖龍女毫不避諱,含笑點頭。李炎見她也已直認不諱,當即一笑,道︰「既然如此,我看這只不過是一場誤會,兩位姑娘也就別放在心上了。」

「哼!我才不會記著這些事情。如今紫石妹妹已經月兌險,我要搶她的馬也沒什麼用處。」駱青鳳輕哼一聲,快步走向紫石,邊走邊道︰「妹妹,快過來讓姐姐瞧瞧……」

紫石含笑的踏著芳步走向她,當下兩人悉悉索索,談論得津津樂道,時不時的傳來歡聲笑語。

李炎望了她倆一眼,隨即瞧向藍湖龍女,歉意道︰「姑娘,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就當此事就這樣過去了?」

藍湖龍女掩嘴一笑,回道︰「你還是跟你的馬兄說吧!我才懶得管這些事情。真是奇怪,這馬明明是你的,你還反過來替人家向我賠不是,也不知你安的什麼心。」

「嗯!」紫石和駱青鳳听罷,頓時疑惑,各帶驚容的望著李炎。

李炎見狀,心里暗罵藍湖龍女不守承諾。回頭一瞧她二人,自知再不可糊弄,忙道︰「沒錯,這馬……這馬是我來大同時交予這姑娘看管的。」

「哦!那這麼說你們認識嘍?」駱青鳳狐疑問道。

「認識……」李炎沉道,望望紫石,趕緊解釋道︰「不!不!以前不認識,昨日才認識。」

「哦!是嗎?倘若不認識,那她怎會幫你看管這馬?」駱青鳳質疑道。

李炎心中發苦,暗罵︰「好你個駱丫頭,也不念我救過你,竟然這麼多的疑問,再問下去,那紫石豈不是全部知道了。」

駱青鳳見李炎不答,忽的一笑,走近那匹馬,再道︰「你說這馬是你的,可是,我從太原一路而來,後來到途中遇到了一位前輩,我分明認得,這馬就是那前輩的。」

李炎一听,更是心慌,暗暗低頭,心里無不捏了一把冷汗。「果然是個厲害的丫頭,竟然觀察得這麼仔細,看來我今日是在劫難逃了。」他心道。

李炎猛然抬起雙眼,正要說話,忽听林子內一陣呼喊傳出。那喊話之人正是一女子,朦朧中還算听得清楚,大體是在

叫道︰「豈有此理,滅我全教,還不快快受死。」

李炎一驚,心知何事,連忙叫道︰「不好,是前輩!」話音未落,只見他身形一轉,突如一陣狂風,早已奔那聲響之處而去。

三人皆驚,抬眼之時已尋不到李炎身影,這才暗暗知曉他已悄然離開。藍湖龍女見狀笑道︰「你們還不追去?我可不想趟這趟渾水。」言罷,牽著馬兒轉身向湖畔林木間走去了。

「妹妹!我們走!」駱青鳳猛然轉身,拉著紫石徑直的追去。不出多時,只見得前方立著三人,一個身著青衫、戴著面罩,想是魯安,另一個是一襲紅衫的柔兒,還有一個便是後來趕到的李炎。

兩人掩于樹後,瞧著眼前一切,默默不言,靜听風聲。

這時,只听柔兒放聲一笑,道︰「你是何人?竟敢阻攔本姑娘誅殺我的仇人。」

李炎聞話,笑了笑,不是先回她話語,卻是向魯安問道︰「前輩可還好?」

魯安破口大笑,道︰「放心,這丫頭還女敕著,暫且還不是老夫的對手。」

柔兒听罷,霎時氣憤,冷笑一聲,道︰「看來你們認識,想必昨日救走他,阻攔我殺他的人便是你吧?」

「我!」李炎指指自己,哭笑不得。隨即對著魯安道︰「前輩!看來她是弄反了。」

「嗯!」魯安點頭,忙問道︰「你可救出了她們兩個?」

「事情已經辦妥!還要多謝前輩的幫助。」李炎道。

柔兒听得迷糊,更不知他倆你一言我一語在說些什麼,很是繁瑣的喝道︰「你們到底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就來受死。」

李炎仍舊面帶微笑,道︰「柔兒姑娘,我知道你是要找公子前輩報仇。但是,我想要告訴你,這位前輩並不是你要找的人,而我也絕非昨日救走他的人。」

「哼!你以為我會姓你的鬼話!」柔兒立時喝聲。

李炎見狀,面容微皺。又道︰「這麼說吧!姑娘,並非我有意騙你,其實昨日被你下毒的那人是我,而救我走的人正是這位前輩。現在,我們只不過是彼此的換了一上的衣物,目的是要救出紫石和駱青鳳罷了。」

柔兒听言,冷笑一聲,道︰「你可真會大白天說鬼話。」言罷,霎時跳起,一躍丈高,猛然一掌揮下,襲向魯安。

「前輩小心!」李炎高叫一聲。腳下「西域鬼法」驀然使出,一不留神,便已跳至魯安身畔。頓時,他手掌向上一揚,勁氣走向手心,直接下柔兒那一掌。柔兒甚感意外,她本不知李炎內勁如此蒼猛,直至與他對掌,才知自己遠不能及。此刻,李炎並未使出渾身勁氣,或只是小用五層,見那柔兒仍不泄氣,又道︰「柔兒姑娘,這位前輩確實不是你要找的人,因為,我現在也在找他。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沒有來大同……」

柔兒聞聲,霎時撤掌,身形向後飄去。只在眨眼之際,便已落在地上。忽的,她冷笑一聲,道︰「好!你要我信你,那且叫他月兌下面罩來。」

「嗯!」李炎點點頭,心想︰或許她也該見過公子前輩的面貌。這時,忙回頭望向魯安,只見魯安早已月兌下了面罩,此時正笑笑的看著自己。

那柔兒見得二人,頓時雙目圓瞪,面色悲苦,只見她惶惶的搖頭,雙目頓時發紅,幾乎就快要哭出來。

「怎麼會?怎麼會?」柔兒自言自語,緩緩的向後退去。她的腦海中還記得,那公子楚雄是何等樣子的。當年,她躲在父親的座椅之下,親眼瞧見父親慘死在自己的面前,那一招「穿心爪」狠狠的穿透了她父親的胸膛。隨後,公子楚雄不知為何,卻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那張被毒草毀壞了的面龐,一個人又哭又笑。自那刻起,她就牢牢的記住了,她的殺父仇人、她的滅教仇人,是一個戴著面具的丑面人。可是,直到方才,魯安摘下面罩,那面容卻無絲毫毀壞。所以,她才知道,她找錯了人。自然,心里難受極了。

「姑娘!」李炎一連叫了幾聲,見她仍是原樣,頓時惆悵的嘆了口氣。這時,忽听那柔兒悲傷叫道︰「不!你們都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隨即,便見她飛縱一般,帶著哭腔反身奔去。那林子內,一時半火兒,哭聲不絕。

李炎心中不忍,正欲追去。卻不料紫石和駱青鳳竟在這時走出,兩人皆是一臉驚奇的看著他,見她二人如此臉色,李炎也顧不得許多,當下笑道︰「兩位姑娘什麼事啊?」

駱青鳳笑笑,一揚手中寶劍。道︰「你自己清楚,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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