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亂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冷江月夜

作者 ︰ 朱缺

月色蕭蕭,隱隱有一陣薄霧相遮掩。

望著李炎如此驚訝的面孔,周城流不絕也驚顫了一下。

「李兄,何故如此驚嘆?還有,方才你說的那‘穿心爪’又是怎麼回事?」周城流問道。

李炎搖搖頭,苦苦笑了一聲。在他腦子里,普天之下,會使「穿心爪」的人他只見過三人,一人是公子楚雄、二人是樂談風、三人便是前不久被他和紫石給甩月兌了的柔兒。

他暗暗的想著︰公子楚雄是決不可能在這里出現的。而樂談風遠在大同,更是不敢擅離職守。那唯一有可能的便就是柔兒了。他緊吸了口氣,暗暗驚嘆道︰「這……這怎麼可能?不,不應該會是她的。」

瞧著李炎一個人若有所思的樣子,眾人無不拉緊了面孔。甲板上,此時已變得鴉雀無聲,一個個的全都目不轉楮的盯著他。只要是他深深的吐吸一口氣,眾人都會心里緊拉一下。

「李兄,究竟怎麼了?」周城流察顏觀色道。

「呃!這……」李炎想了會兒,揮手正欲開口。忽然,一弟子猛然從下艙中跑了出來,慌忙說道︰「不好了公子,那逃走的賊人騎走的是常老先生送給您的那匹馬。」

「馬!」李炎聞聲,頓時一下子全然明白了過來。他恍然大悟,心道︰「我道自己為何當初會覺得那匹馬眼熟呢?原來這馬就是當日柔兒乘著與我們一起從大同而來的那匹馬。怪不得!」

听聞了那馬被盜,又根據這船上金堅和石開二人的死相來看,他已十分肯定了那所謂的女賊便是「天羅山莊」別過的柔兒。只是,柔兒又怎會突然到了這個船上呢?她僅憑著自己的腳力,又怎麼會來得這般快?這些都讓李炎甚為不解。

听完了那弟子的稟報,周城流顯然有些氣惱。可是,事已至此,再加上船上剛有弟兄喪命,他也不便多說什麼。于是,揮了揮手,若無其事的讓那弟子下去了。

周城流強吸了口冷氣,隨後向李炎問道︰「李兄,你是否是說我這兩位弟兄是死于那‘穿心爪’之下?」周城流也是見李炎不說話,這才主動相問的。

李炎抬起眼來,看著他。仍是不語,過了會兒才暗暗的點了一下頭。

「當真是如此?」周城流心頭一緊,頓時吐了口熱氣,接著道︰「那你可知道這凶手是個什麼樣的人?」

李炎面色極其的難看,听得周城流追問,他的心里頓時陷入了兩難。

「我到底要不要告訴他柔兒就是凶手呢?」他心里暗道。

想了許久,待眾雙眼楮都有些疲勞了他才緩緩的搖了一下頭。只是,這無疑不是給周城流和眾多弟子們一個莫大的打擊。方才,眾人見他冥思苦想,紛紛靜靜的守候著,還真以為他知道那殺害他們同門的凶手。可是,瞧見他搖頭,個個心里頓如被芒刺狠狠扎了一下,痛意久久難消。

「噢!明白了。李兄是不知道這凶手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是知曉這讓我兩個兄弟喪命的武功叫‘穿心爪’。對吧?」周城流干笑道。

李炎不敢看他,耳听他出言為自己開月兌,心里頓然覺得很不是滋味。

「周兄!我確實不知道這殺人凶手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是,從二位已死的兄弟來看,我猜想那人是何等的凶殘、何等的無情!」李炎壓著嗓子道。

周城流听完了他的話,仔細琢磨了會兒,不由點了點頭。見船尾眾弟子們個個垂頭喪氣、心痛不已的樣子,他又不免長長嘆了口氣。死者已矣,多余的傷心已是于事無補,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幫他們報仇雪恨。他縱然知曉這個道理,深深的望了一眼死去的金堅和石開後便吩咐眾人按「水鬼門」的禮儀將二人給水葬了。

尸沉黃河,李炎看著這二人的尸首被皮革包裹。然後,又見弟子們用金線將他二人給縫入其內。就在那船後甲板之上,眾弟子一番圍繞跪拜之後,最後便痛呼著將他二人的尸首投入了河中。

黃河里水濤滾滾,濤聲響徹。幾乎沒有听見入水的聲響,然後便已見不著了那兩人的尸首。熟知,或許早就沉入了河底,或許也早已被狂浪卷入了沙濤。

李炎瞧著這神秘的葬禮,不由有些發呆了。普天之下,這種「水葬」的禮儀他還當真是第一次看到。可是,他竟不知這第一次看到就會讓他如此的不敢相信。

「李兄!李兄在想什麼呢?」

耳听得周城流朦朧的呼喊之聲,李炎瞬間醒悟過來。定眼一瞧,只見眾弟子皆以紛紛散去。他這才問道︰「周兄,他們這是?」

周城流回道︰「儀式都已經辦完了,他們自然是要退下的!」

「哦!」李炎應了一聲。抬眼之時,竟忽然看到了周城流的臉上有那麼一絲的詭異。他不由驚了一下,連忙向後退去了兩步。

「李兄不必驚慌!」周城流卻是不以為然,返身向船舷走去。

李炎面容一緊,疑問道︰「周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周城流背向著他,望著月色下有點泛白的黃河之水,輕笑道︰「他們都已經下去了,我想你也沒有必要再守口如瓶。說吧,那凶手是個什麼樣的人?」

「啊!」李炎緊吸了一口氣,震驚道︰「周兄,我……我是確實不知那凶手是誰,更不知是個什麼樣的人。」

「可是,那你又怎會知曉這使我兄弟喪命的殘忍招式呢?」

周城流依舊望著激蕩的河面,他很希望李炎對他坦白。

可是,李炎卻道︰「周兄,實不相瞞,這招式便是西域‘樂極教’教主擅使的‘穿心爪’。我之所以熟識這招式也是因為自己曾經見識過它的厲害。並且,我還有一位故友就是死在這‘穿心爪’之上的。」李炎說到這死去的故友,不由又提起了心中的痛楚,想著那青松護法當日之死,他竟忍不住隱隱心痛。

「西域?‘樂極教’?」周城流冷冷一笑,吸了口涼風,接著道︰「李兄莫不是在故意兜圈子吧?」

「周兄你真的不相信我?」李炎有些失落。

周城流淒淒一笑,道︰「好,就如你所說。‘樂極教’,西域。照你這麼說,殺我弟兄的人竟是從西域來的了!」

此話一出,李炎立刻為之震撼。他只是一心想將此事移開,可竟不想誤打誤撞的還是讓他追蹤到了眉目。他心里清楚,那殺害金堅、石開二人的凶手確實是柔兒,可這柔兒便是「樂極教」教主的親生女兒,正是從西域來的啊!

李炎淺淺一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從金堅、石開的傷處來看,我可斷定那凶手只是會使這種招式,可我就不確定她是從西域來的。」

「哦!那也甚好!」周城流忽然轉過臉來,皺了皺眉頭,又問道︰「我剛才好像听你說你有一位故友也是死在這招式之下的。那……你可知殺害你朋友的那人是誰?」

「呃!……」李炎猶豫了會兒,心道︰「殺害青松護法的是公子楚雄,而殺害這金堅和石開的人確是柔兒,斷然不是一人所為。可是,周兄此刻非要問起,那麼我又該如何回答呢?」

李炎沉默了許久,周城流也依舊目不轉楮的盯著他。他不做聲,忍著河里的寒風靜靜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這時,忽听李炎苦笑了一聲,然後搖頭道︰「我……我也不知道那個殺害我朋友的人是誰?」

「呵!當真不知?」周城流忽而笑了笑,隨口又道︰「那李兄你且猜測一下,這殺死我兩位弟兄的凶手與殺害你朋友的人可否是同一人?」

李炎想了想,搖頭道︰「斷斷不是!」

「哦!那是何以見得?」周城流急問道。

「周兄,我方才看了一下金堅、石開的傷勢,他們都是在不知不覺時才被那‘穿心爪’給擊中的。而且,傷口較小,顯然是女人的小手刺入了心部。可是,或許是那凶手功力不夠的緣故,傷口還是尚淺的,但是也足足要了他二人的性命。」

李炎向前探了幾步,繼續說道︰「而我那朋友之死,傷口甚深,極寬,顯然凶手是男人,而且武功極其的強盛。所以,我斷然肯定這兩起命案的凶手並非一人。」

「嗯!好,分析得很有道理。」周城流一改肅容,頓時贊嘆不絕。只見他默默的走向李炎,然後伸手按住李炎肩膀,又道︰「李兄,那你可否願意助我一臂之力,殺了那凶手?」

「周兄真會說笑,如今那凶手早已逃之夭夭了,我們又怎能殺得了她?」

周城流哼笑一聲,眼光一下子瞟向了月夜之空。只听他道︰「李兄,殺那凶手為我弟兄雪恨,我是必定要辦到的。你且等著,他雖跑了,可是只要是他真的去了長安,我定有辦法將他找出來,叫他不得安寧。」

李炎吃了一驚,此等話語,完全不像是一個久經商道的商人說出來的。倒活似了一個曾在江湖上經歷過腥風血雨的江湖中人在此許下義氣的誓言。他的心里頓然一慌,前兩日里與周城流的種種片段一一呈現在了眼前。他瞪著雙眼,心里暗問著︰「他……他真的是商人嗎?」此時此刻,李炎竟開始懷疑了他的身份。

周城流忽而止聲,回目望著李炎。他冷笑一聲,道︰「對了,李兄不也被那人盜走了一本掌法秘笈嗎?想必也是定然不會放過他的,對吧?」

「對!」

李炎無可奈何,只得如此回答。況且,那柔兒是的的確確盜走了他的秘笈,他當然要尋回來了。可是,他心里清楚。那柔兒本身是不壞的,只不過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才走上了這條不歸路的。他心里想,如果可以的話,他或許會放她一條生路,絕對不會加以為難。

「好,有李兄這個字!我周城流定要傾盡全力,抓住那凶手。」言罷,他竟又望著月空,神色極其的堅毅,就好像在心里默默發誓一樣。

李炎笑笑,暗道︰「難道你真的不僅僅是商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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