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我像往常一樣。從早上起來就飛往集市。大街上還是熙熙攘攘的,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世界永遠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離開而發生莫大的改變。我暗自嘆了一口氣,遺憾的是我也再沒有在遇見瑾叡。無法向他詢問勾玉之事。而他這幾日,無論什麼時刻始終握著一支玉簪,神情有些恍惚。我並沒有多問,到了第三天晚上,我便暗自開始收拾著行囊。他走到一邊靜靜地幫著我,我和他誰也沒看誰,自顧自地忙著。真的很不習慣這種氣氛呢,好壓抑的感覺。
「爹爹,你離開這里之後,你會有地方住嗎」我抱著琴譜,睜大眼楮死死地盯著地板。起先開口,打破了這片沉默。多蠢的問題呵
「有吧」他沉默著,許久之後當我以為他不會有任何表態的時候,他竟是認真地回答了,薄唇輕抿,蒼白的面容不見血色。恍惚間我甚至以為自己听見的不過是幻音!
「那爹爹的房子一定不會像這里那麼破吧,阿,我都忘了呢,爹爹是神仙。神仙是該住在仙境里的啊。仙境該有多美呢?我記得說書的先生說過,那里一年四季,花開不敗。應該會有很高很高的大房子吧,也許還會有琉璃瓦,雕欄玉砌,就像皇帝住的那樣。那里可能還會有好多好多,像爹爹一樣漂亮的神仙姐姐呢。哪像我們這里,那麼小,那麼破,下雨天的時候還會漏水,夏天還要小強時時出沒……可是呢,我真的真的好喜歡這里呢,喜歡這樣的茅草屋頂,比不上琉璃那般璀璨,可是到了晚上,我爬上去可以乘著夜風數星星啊。我也好喜歡這個河塘,雖然它看起來髒髒的,每逢夏季,蓮藕熟了的時候,隔壁的小雨常和我一起偷偷下去模蓮藕呢!我也喜歡爹爹給我的……」我自顧自地小聲說著,腦海里閃過無數幸福的畫面,早知道它那麼不容易,當初為什麼那麼調皮,老惹爹爹生氣,老是偷懶耍無賴呢?想到這里,又是一陣哽咽。我忍不住又想流淚,便用力地瞪大了雙眼,任那些水珠在眼眶中晃動卻不願它掉落。歆瑤,不許哭!不許哭!!!又不是生離死別,又不是不會遇見,你明明知道爹爹心里也不好受,那你還在這胡說些什麼,你個倒霉孩子!!我忍不住在心里罵道,迅速地收起了情緒。對著他扯出了一個比哭還丑的笑「爹爹我開玩笑的,等我找到你了!你就別指望再罰我抄琴譜,蹲馬步的,等我找到你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漂亮的房子折騰一遍。哈哈哈,我才不會手下留情呢」
「瑤瑤,要不我們走吧……我們找個地方……」他沉重的眉眼中滿是掙扎
「不!我要!我要去要修仙,我不要永遠活在別人的庇護之下,我不怕與爹爹分開的日子,因為我明白,分開是為了再次的相遇!瑤瑤會讓爹爹驕傲,瑤瑤也會保護爹爹!」我堅定地打斷了他的話,抬眼對上詢月擔憂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心里竟是如此的清明。雖然心里還是有濃濃的不舍,卻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夢中的那名女子,我總覺得這一趟蓬萊之行,自己是非去不可!好像是命運的指引,指引著,有什麼秘密在等待著我去找尋答案!
「時間不多了瑤瑤你且認真地記下爹爹給你的交代吧」他久久地望著我,忽然露出了釋然地笑。伸手將這幾天一直握在手里的寶貴的玉簪遞給了我。
「唔,送我的?這也太貴重了吧」我小心翼翼地輕撫上玉簪,虔誠的接過。嘴上雖那麼說著,心里卻著實喜愛。那是一支十分精致的玉簪,渾身通透,翠綠欲滴,簪身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彩鳳,簪頭一支梅花悄然綻放,還有流蘇點綴,端的是飄雅出塵。如千年古潭般寂靜幽深。
「嗯,但它可不是什麼玩的,它可以召喚出神鳥青鸞。我不在的時候有它在你身邊,我也放心了許多」他漫不經心地說著,臉上並沒有什麼多余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和我說「今天是晴天」這般平靜!可是我就沒那麼淡定了!不由自主地瞪大了雙眼,聲音也加重了幾分「啥啥啥,這個你說這可以變出青鸞?!」挖,是青鸞啊!這可是在書中才有的神鳥據說它的羽翼青如曉天,能泛出柔和的光芒,而它更是為愛而生的鳥,擁有這世間最美妙的聲音,啊啊啊啊啊啊!!原來世上真有這樣的神鳥……好浪漫啊,那它會不會很漂亮!!!我可不可以騎著它飛啊?我激動地抓著詢月的衣角。睜大了眼楮仔細的打量著這個玉簪。轉而楚楚可憐地望著他,用眼神示意他快喚快喚。我賣萌賣萌繼續賣萌!!就不信他不吃這一套。
「想看嗎?」他似乎是收到了我眼里傳來的訊息,眯起雙眼,眼底里滿是笑意的。點頭點頭拼命地點頭!我像小雞啄米似的搗鼓著腦袋。爹爹啊!我不會告訴你,此刻你的聲音在我腦海中真如天籟之音呢!你高大的形象在我心中又深刻了好幾分!
他優雅地接過玉簪,輕撫著簪身上的彩鳳。嘴里念叨著什麼,隨後向著空中一拋。剎那間,一陣青光閃爍夜空之中。夜幕下泛出盈盈的金光。忽然一聲清越地長鳴仿佛一道悠揚的旋律劃破長空,一陣颶風翻涌。青鳳輕卷其翅躍然于夜空。巨大的翅膀泛著柔和而神聖的光芒。兩顆漆黑大眼楮如同鑽石般璀璨。真的好美啊!!它看見我似乎有些激動。眯起雙眼揮動著翅膀,親昵地蹭了過來「啊啊啊啊啊,真是大鳥耶!!!好漂亮哦」我激動地抱著它的脖子大聲贊嘆道,誰知!它剛才還和我黏呼呼,一副親熱勁!轉眼間輕撲其翅,一陣風將我卷起,直接扔在了地上……靠!!欺負人啊!!大鳥變臉比翻書還快!!!我幽怨地爬了起來,拍了拍上的灰塵。額,爹爹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喚回了青鸞,將玉簪交于我手上
「你沒事的時候還是盡量少召喚青鸞吧!待你想到些什麼再喚它出來吧」
「唔應該想到什麼?該不是肚子餓了才能喚它出來吧?爹爹你好殘忍!!!」
「」
「你要好生收著那把琴,萬萬不可隨意丟棄。」他臭著一張臉,沒搭理我。轉開話題繼續囑咐道
「啊啊啊啊啊……爹爹你說得該不會是家里那把早就落了灰的破琴吧你那麼喜歡還是你帶著它好了」
詢月的臉色顯得有些更加難看了。沒好氣的說,「正是!我非要你收著,如何?」「沒沒沒,你叫我帶著,我就帶著好了!咳咳,你都發話了,我哪敢不听呀!別生氣了!來,笑一個」我忙拽著他的衣袖,擺出一副討好的笑容。繼續賣乖,可心里卻不是這回事,我暗自想著,大不了我回頭在把它扔了。反正你也不知道。其實也不知道因為什麼,一直以來,我對那把琴似乎沒什麼好感。反而有幾分畏懼。倒也不是因為它的破。反正就是說不出的原因。
「我已為你準備了另一把欒玉,這一路,你便背著它,以防不測吧。琴中的那個地方仍舊存著暗器。那實為陰毒,你還是要小心為尚。還有,剛才那玉簪每逢滿月之夜!你必須隨身帶著,萬萬不得拿下。記住了嗎。」
「嗯這道沒什麼」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此次前去蓬萊拜師,你切勿強出頭,別指望去拜什麼三尊為師。就給我老老實實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弟子,知道嗎!咱們可高攀不上他們!你要好好掂量著懂了嗎」他認真的望著我,眼神里滿是堅定。氣氛不由的又有些緊張,阿拉。唐僧版的詢月又出現了~爹爹許是和那三尊有什麼仇吧,嘖嘖,這語氣!要不是從小和爹爹一起長大!我還真以為他們欠我家幾萬兩銀子呢~
「唔,我是沒關系啊。萬一他們厚著臉皮非要收我怎麼辦!!」我皺著眉頭,故意搖著腦袋擺出一副一本正經思考的模樣~小臉上擺出糾結萬分的表情
「你多慮了我想他們應該沒那麼重口味吧!收了你這倒霉丫頭,那真是禍害阿」
「爹爹,我們是不是一家的,有你這麼說的嗎,這一次,我是真的受傷了!!!!!!!!」
「」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嘴上雖然說著不介意,但真的到了那一刻,心中竟是如此的不舍。當他一點點化作熒光消失在夜空之中時。我閉上了雙眼。轉過身,不願意看見這最後的離別之景。這一刻。我們之間再無語言,沒有告別,沒有囑咐,甚至連一句再見也沒有。我明白,越說下去,心中只會越發的不舍。最後的最後,一滴淚從我的眼角劃過。爹爹。這次,是真的離別了呢。四周很安靜,靜的听不見任何聲音。連蟬鳴蛙聲也沒有,可是在心底。我仿佛听見他在呼喚著,好孩子,這一路你可要堅強,別回頭。千萬別回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