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渾渾噩噩地昏睡了多久,夢里全部是一張張陰冷而凶殘的面孔。
醒來的時候,映入眼幕里的,是一片淒厲的慘白。四周靜得像死了一樣。眼前晃動著一雙粗糲的大手,不停地有濕暖的棉花,擦拭過毫無血色的嘴唇,漸漸地帶走自己身體的高溫。
「咳咳」輕咳了兩聲,緊蹙起眉頭,微張的薄唇間立刻溢出幾絲鮮艷的落紅。
坐在自己病床邊的,是一位年過六旬陌生的女乃女乃,慈祥的眼眉中閃動著憂傷。
「孩子,你生病了。」
她蒼老的聲音,像是一張結滿了厚繭的大網,布滿了累累的傷疤,卻愈加顯得厚實、穩重。
夏微雪沒有做聲,滿臉的惶惑與驚恐,那雙澄澈的眸子里閃動著絕望的光芒。緊緊護在胸口前的小手,死死地抓扯住衣領,止不住地顫抖著。
「怕」
許久,一個微弱細小的聲音,從她哆哆嗦嗦的唇角處輕輕地溢出。
「孩子,別怕別怕!這里有醫生,有警察,有女乃女乃,有好多好多人在,大家都會保護你的。」
「孩子,放心吧,以後再也沒有人會欺負你。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保證,等你病好了以後,女乃女乃會讓你重新過上幸福的生活的」
哽噎的話語中,流露出難掩的悲傷,斷斷續續。泣血的悲痛,在所有人的心里,撒上了一層灰暗的塵土。
幸福的生活?什麼是幸福的生活?夏微雪的腦海中似乎完全沒有印象。
在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里,沒有爸爸,沒有媽媽。自己的身體被弄髒了,那道薄薄的膜層也破了。按照媽媽在世的時候對自己的叮囑,這樣的女人,是最卑鄙最下賤的。以後,就再也沒有男人會願意要的。
夏微雪,你這麼一個骯髒的人,難道,也能夠奢求什麼幸福的生活嗎?
眼神里一片恍惚和迷茫,褐色的瞳孔在不停地放大,四周的一切,好像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胸口忽然變得好堵,好悶,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氣管也像是被掐斷了似的
「孩子孩子」
十三歲就失去了貞操的少女,十三歲就患上了風濕性心髒病的少女。對于她來說,關于幸福的生活的幻想,只能被久久地塵封在想象中,然後被無情地湮沒在夢里。不,連做夢的資格都沒有,也許,在她後續的人生里,永遠只有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