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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嘎吱」
熟睡中的女孩依然在磨著牙,並沒有察覺到身旁有一個人一直就坐在那里。所以自然也無法听到沈嬋和趙卓之間的談話,于是也沒辦法看到沈嬋那低垂著的臉上有著怎樣的表情。
「我是犯了殺人罪被聯邦流放來泥沼區的,這個你應該是知道的吧。」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女子雙手撐著身子坐在那里,緩緩的開口了。
「嗯。你至少殺了三個人。」趙卓點頭,答道。
「是啊。三個人……那你知道我殺的三個人都是誰嗎?」輕聲感嘆著,沈嬋忽然抬起頭來看著趙卓。
趙卓搖頭不知。
昏暗的車廂里,沈嬋輕輕呼出一口氣,素潔的面龐之上有些暗淡的神色,她深呼吸了幾次,似乎是在平復自己的心情,再開口的時候,說出來的句子,已然是帶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凌然和默然了︰「我爸,我媽,還有我哥。」
「他們就是犯在我手上的人命。也是我身上迄今為止唯一的罪責。」
對面,趙卓輕輕挑了挑眉,然後淡淡的,毫不驚慌地應了一聲︰「哦。這樣啊。」
這會輪到沈嬋驚訝了,她詫異無比地望著他,仔仔細細的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想要從那淡然的臉龐上分辨出強加掩飾的痕跡來,但令她無言以對的是,趙卓臉上的表情,並不是刻意努力偽裝起來的。
他是真的對這個消息不吃驚。
「我殺了我的親生父母,還有我的親哥哥。」有些不能適應趙卓這樣的反應,女子指了指自己,忍不住強調道,「我殺了他們。」
「嗯。我明白。」對面的少年點點頭,依然沒有什麼吃驚的表情。以至于沈嬋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坐在了那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只能有些發傻地看著趙卓,竟是不知該如何就少年的反應做出評價了。
察覺到沈嬋那目瞪口呆的表情,趙卓微微一愣之後,也醒悟了過來。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看來我的反應讓你有些失望了——我是在泥沼區長大的,這里是個什麼樣子我想你多多少少應該有點印象。在這里,大家可以為了一塊面包拼到死,也可以為了晚上能有一個落腳的地方而和人打的天昏地暗。人人都是為了生存下去而死撐著,奮斗著——也許你會說這樣糟糕的環境還不如死了算了,呵,但人就是這樣犯賤的啊。好死不如賴活著。活在這里的人,其實反倒是比高級區的聯邦人還要怕死和惜命的。但是沒辦法啊,在這里你不拼就活不下去,越是怕死,越是要拼,越是惜命,越是要將命豁出去。為了活下去,男人可以喪心病狂,女人也可以不知廉恥。當然,這並不是說這里所有的人都是這樣。但這樣的人在這里卻也是很常見的。有的人為了能夠搶到一塊地方,是可以紅著眼楮不顧一切的和別人打殺的。有時候為了一塊面包,甚至是會親自從自己孩子手中奪取的……有的孩子就這樣餓死了,有的求生本能強的,則會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變的沒有什麼顧忌和情感來——不會有什麼親情存在,也不會覺得自己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就應該孝敬或者保護自己母親的……弒父弒母的,這種事情泥沼區是很常見的。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正常的,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的啊。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在乎其他的東西了。」
「所以你一點也不驚訝我竟然殺了自己的父母兄弟?」
趙卓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一時間還是沒辦法像你們一樣帶著太過清晰的道德觀念去思考。我叔雖然教過這方面的東西,但知道和意識到完全是兩個概念……我反應有些慢了。」
生活在泥沼區的人,因為環境的關系,都有著完全迥異于外面聯邦社會的生存觀價值觀和道德觀,趙卓因為李修刀的關系,倒是沒有被這些觀念塑造成一個窮凶極惡的人,但想要讓他用聯邦普通人的三觀去思考某些問題,還是讓他無法快速適應。听到沈嬋說出弒父弒母的事情的時候,趙卓第一時間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和殺了三個和自己強食物的人的性質沒什麼不同,以至于反應平淡的讓沈嬋無語。
他這樣一解釋,那邊的沈嬋也就明白了過來。她勉強笑了笑,倒也是有些慶幸對方沒有因為自己說的這些事情而反應過激︰「真要問我理由的話,其實就是因為我想活著而不想成為他們手中的籌碼和工具罷了……」
她頓了頓,待到趙卓認真的望著她,等著她繼續開口講下去的時候,才用略微低沉的聲音說了起來︰「這些年來,梨落區一直鬧著要獨立。並且有愈演愈烈的勢頭。我父親也是有著這種偏激想法的人,認為梨落區完全可以月兌離聯邦而獨立出去,成為一個單獨的國家——等到他後來掌握了一些力量和權力之後,也就順理成章的組建了反叛軍………他是那種很有野心的男人,以事業為重,所以造起反來很拼命。以至于反叛軍從建成之後,竟是在聯邦軍部的連番打擊之下撐了三年。開始的時候,反叛軍自然是干的有聲有色的,和聯邦的軍隊打了些仗,竟然也是互有勝負。但是單靠一個地區又怎麼可能和一整個龐然大物一般的國家對抗呢。所以慢慢的,反叛軍就顯得有些後繼乏力了︰裝備跟不上,物資也有些吃緊,而且長時間沒有什麼成果,也讓下面的人心有些煩躁起來……這些個矛盾加起來,壓在一個男人的身上,其實是很容易把人逼急了的。」
「梨落區是在聯邦偏南的地方的,和梨落區緊挨著的便是名城區。名城區的旁邊,則是聯邦另外的兩大貧民區︰崩壞區和科洛區。在內部矛盾開始對立並且明顯起來的時候,他們便將目光望向了這兩個貧民區。作為生活在整個社會最底層的人,這兩個貧民區的人們是很樂意推翻聯邦政府,讓自己過上好日子的。所以反叛軍們那時候就計劃著拉崩壞區和名城區下水。然後……為了表示誠意,是需要這邊拿出一些重要的人物過去作為人質的——用很早時候的一個詞語來說,就是‘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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