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鉛筆 第四十二節

作者 ︰ 雙姐

()道歉麼?芊蕊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好道歉的理由。

「你,吃的什麼?」,阿木先打破了讓人不只所措的氛圍。

「饅頭,豆豉。」,芊蕊很奇怪的回答阿木這個明知故問的問題。

「我不喜歡這個。給我饅頭。」說著阿木,就把芊蕊特意為自己買的東西推到一邊,孩子撒嬌地口氣。

「這個沒有多少營養的。」芊蕊堅持自己的觀點。

「吸煙,有害健康;喝酒,有害健康。它們依舊很暢銷,」阿木認為芊蕊的擔心,存屬沒必要。

「可,那是……」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很多事情都是不好的,但它們仍舊繼續著。守著那些,所謂的什麼好與壞的,適合與不適合的界線,有意義嗎,」

對阿木的這一番話,芊蕊是接不上來,所以遲疑片刻的她,妥協了。「那就一起吃吧。」

芊蕊是坐到了床邊。兩人的中間,就是豆豉和饅頭。

吃著饅頭的阿木,脖子向前傾。脖子上的掛墜,自然的前後左右搖晃著——芊蕊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了。

一時間忘記了阿木的j ng告,芊蕊眼楮直直地盯著,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掛墜?

「你干什麼!」一陣怒吼的聲音。

突然的驚嚇,芊蕊驚慌地站起身,後退幾步,瞪大眼楮,望著阿木。怎麼了?

急速將掛墜放進衣服里,自覺失態的阿木,並沒有說出什麼道歉的話。但他閃爍著避開芊蕊正視自己的眼楮,算是在無言地道歉了。

「我,討厭別人這樣的。不是告訴過你的麼,」

「我——我。只是想看看。」

「已經說了,我討厭別人這樣的。」阿木狠咬了一口饅頭,「單純的看看,也不行!」話堅決,說著就放下了手中的饅頭。哪有心思再吃什麼,包括饅頭——越吃越是傷感。

「早說了,你不應該吃這個的。還是吃它吧,」,芊蕊想要岔開話題,趕走這不愉快的空氣。

阿木並沒有理會芊蕊的話,而是拿起了自己的書。又是書,芊蕊想說什麼,也得停口了。

「喜歡看書,愛學習。為什麼,你還要做街頭混混呢?」

「街頭混混」的稱呼一出,阿木听了心中不禁是一陣厭惡。忍著,快速翻過一頁書紙,是要把這怒氣消化開。

「你的學習成績,應該很好吧!?應該好好上學的。」得不到回答,芊蕊兀自說著。

又是一頁書紙,仍舊無語。對芊蕊這些說給小學生的大道理搬到自己面前,他感到無奈的可笑。

說到讀書,芊蕊忽然又想到阿木的家人。「你的家人呢?為什麼不讓你的家人來陪你?生病的時候,家人應該是最先被想起的。」

「砰」合書的聲音。「你真的很煩誒。在醫院里,一定要有家人陪嗎?你們護士是做什麼的;醫生,又是做什麼的。’這里,就是你的家-,說的真好。不知道那是貼出來給病人看的,還是要醫生護士實實際際做的。啊?」

話完了,阿木激動的語氣還在沖撞空氣發出圈圈微波。

「什麼是家?」,與其說阿木是在問芊蕊,還不如說是在問自己。「不知道!哼哼。」他自言自語的冷笑著。

驚訝的芊蕊,還沒有確定阿木眼中閃爍的是否是淚的時。被子就被猛得一拉,又遮蓋住了阿木的臉以及他的整個身體。脖子上的掛墜,隨著他動作,先是向前一沖,接著也就藏在了被子下。

囁嚅著y 言又止,芊蕊不知要說什麼?和阿木在一起的時間里,這種情況幾乎是時時的出現,都習以為常了。

討厭的靜,又籠罩了整個病房。

今夜,深幽的空中依舊是說不盡、不知來自何方的星星。雖不確定,但「什麼是家」已經讓芊蕊肯定阿木眼楮中閃爍的是淚——沒有成形的眼淚。

站在窗邊,看著天空。這對芊蕊而言,是過去的十七年中每一天必須做的事情,無論是晴天,是y n天,是雨天還是雪天。雖是同一片天,但看者,現在和以往的心里所想的已不再統一了。整整的十七年,心中、腦中都是乞求著早點找到媽媽和弟弟。希望,在哪一天可以見到他們。

可如今,天外飛來的李浩、阿木佔滿了芊蕊的心,令她思緒風起雲涌。腦海中不斷的浮現阿木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最痛心的是,他眼中的淚,和那句讓自己產生共想的「什麼是家?」的話。雖然,在別人看來,阿木一直是高傲,是令人討厭和厭煩。但芊蕊卻不認可,她能感知到他是一個乖巧的孩子,是一個有著不一般人生經歷的人。

仰頭望天空,她希望今夜有流星劃過,她要許願祝福阿木。

倚在窗邊,天空繁星點點,惟獨不見流星。芊蕊全然忘記了自己答應李浩的事情——早點回家。就算記起早點回家又能怎樣?那個家坐落在哪里,她是不知道的。

因為牽掛著芊蕊,李浩婉言謝絕了吳雨的千留萬留,開車往醫院趕去。

真是無巧不成書。首當其沖,他推開了311病房的房門,見到的是阿木,兩雙眼楮相遇,沒有一絲交流,匆匆過客。芊蕊不在,此時她正在去洗手間的路上。來回的交錯,李浩並沒有在醫院里見到芊蕊。醫院里沒有,想當然的李浩回了家——他忘記了,芊蕊還不知道「家」在座落在何方的。

在吳雨母親話中和往r 溫馨回憶里徘徊不出的李浩,含笑一路回家。

漆黑一片,燈沒亮。房間空空地,芊蕊不在。

等吧!沉浸于思想中的李浩全然沒有感到時間地流逝。這一次,帶著嘴角掛著的笑意,他在等待芊蕊中半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盡管空中仍飄有車聲、人聲、腳步聲、風聲。但這些微不足道的支流聲音是無法抗拒這巨大的黑s 幕布,夜的基調是靜謐的。

坐在窗戶邊等著流星出現的芊蕊,不覺間也被這黑s 抹上了眼楮。不知道過多少時候,身後的被子動了,先是一縷燈光溜進了被子下,最後是整個被子下都明亮的了。

床頭櫃子上的饅頭還在,白、很白、很很白,像是冬天里的雪,但它更像是一張慘白的臉。是一張慘白的臉,這已經是第三次看見了。

阿木,哭了。淚,像是活火山爆發時的岩漿,沉默了千年,不遺余力猛烈的噴出,迅速的擴向四方。房間里是靜無聲的。聲音不是被消除了。而是這樣的環境里,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情,這樣的回憶,不允許任何聲音的生成。突發的火山,突發的岩漿,總是讓人措手不及。阿木的流淚,沒有這等的效果。原因並不是眼淚遜s 而是這里除了已經熟睡的芊蕊,再沒有可措手不及的人了。

阿木是絕不會,讓這個房間里除了自己以外的唯一的一個人,措不及防的。

又是一束陽光,又是一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直撲進來,如刀狀把芊蕊的臉,黑灰白漸次地分開。

刀狀的光刺激了神經,芊蕊從睡夢中慢慢地睜開了眼楮。在這里說是「睡夢」,很不確切的。至少,現在說,在這里說是不適合的。昨夜芊蕊沒有夢,她睡得很好。

沒完全睜開眼楮,芊蕊就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像是哪里有什麼異常,但又說不出。她的感覺很準,是出現了以往不曾有的事情,那就是「夢」。自己沒有做夢!從芊蕊記事起,不論是白天、是夜里,她都會做夢。夢的內容也是大同小異。十幾年都是一樣的,陡然間變了,當然得有異樣的感覺。

「哼!哼!」,故意發出清嗓子聲音,在芊蕊背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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