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胡國公府,一片寧靜。秦懷玉此時,卻是不斷的在房間里徘徊著,很顯然,他又遇到了讓他十分為難的事情了。
沒錯,這次的事情,確實是令他十分的為難。因為,他想要去參加這次即將就要開始的訓練,可是,他卻半點把握都沒有。當然了,這所謂的沒有把握,不是指沒把握通過所謂的考核,而是沒有把握說服他的父親讓他去參加。
從小到大,秦懷玉都是同輩人中的翹楚和榜樣。小輩們提起秦懷玉來,那一個個都是佩服得不得了。這不僅武藝出眾,文采也是非凡,並且深知這排兵布陣之法,簡直就是一個全才。長輩們,更是總是以秦懷玉為標榜,教育自己的孩子。
其實呢,外人哪里知道,秦懷玉的武藝,還有所謂的兵法,都是他自己偷偷學的。他的父親並沒有在這些方面教他任何東西,甚至,還反對他學習這些。他父親的要求,是讓他學文,然後,考科舉。
可是,生在將門之家的秦懷玉,和大多數將門子弟一樣,對這個武藝還有行軍打仗之類的,就天生有著一股濃厚的興趣。因此,在完成每日夫子所布置的學業之余,他便偷偷的開始學起武藝來了。還時常,通過書房中的兵書,學習兵法。
秦瓊也不是沒發現這個情況,可是,他卻又沒辦法。除了在讀書之上,更加嚴格的要求秦懷玉之外,別的也就听之任之了。但是。有一點那是肯定的,那就是秦瓊不希望秦懷玉從軍。
就是秦懷玉的那個校尉頭餃,還是李世民強行給安上去的。雖然有頭餃在,不過,卻沒有實職,可謂是有名無實。而上一次,之所以讓秦懷玉帶隊去匠戶村,那是因為,李峰認識他。而且,他文采出眾。和那幫書生也有交情。關鍵的時候。可以服眾。
秦懷玉在房間里,徘徊了一陣子後,最終,神情變得堅定起來了。然後。咬咬牙。便出了房門,向著秦瓊的住處走去了。
來到秦瓊的門前,秦懷玉做了幾下深呼吸。然後就要準備敲門。
「門沒鎖,進來吧」
還沒等他敲呢,里面就傳出來秦瓊的聲音。秦懷玉一愣之後,也立即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了。看到他父親,正坐在那里看書。
「孩兒拜見父親」
和別的將門之家不同,盧國公府十分的注重禮節。最少,秦瓊對秦懷玉一直是這樣要求的。因此,秦懷玉進門後,便規規矩矩的行禮說到。
「坐吧」
秦瓊看到秦懷玉進來後,便已經放下書,然後神色平淡的對他說到。隨後,秦懷玉便十分規矩的,做到了一旁。
不過,秦懷玉卻沒有立即說話,他在想,怎麼樣開口和秦瓊說這件事情。要知道,這一次他若是去了的話,那可就真的是入了軍籍了。而這個卻是和秦瓊對他的期望,完全相反的。
「你可知道,為什麼為父,一直就反對你從軍,而是想要你從文嗎」
還沒等秦懷玉想好怎麼開口,可是,秦瓊卻率先開口了。而且,一下子,就問出了秦懷玉心中,一直以來,都想要詢問秦瓊的問題。
一直以來,秦懷玉都想不通,為什麼別的將門子弟,一個個都是到軍中發展。而他父親,作為大唐最有名望之一的老將,卻如此的反對他進入軍中發展。這讓他很郁悶,很憋屈。
「孩兒不知,這也是孩兒一直想問,卻不敢問的問題」
既然已經決定和秦瓊攤牌了,秦懷玉也就做好了受罰的準備,因此,心中也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了。
「很好,那今日為父便告訴你答案。」
「其一,你是秦家唯一的香火,為父不想讓秦家的血脈就此斷絕。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咱們父子兩不成成為秦家的千古罪人。戰場之上,那是生命如草芥,就是軍中大將,隨時都會有性命之憂。而你一旦到了戰場,十有**乃是先鋒將官。那更是非生即死,別無選擇。」
「其二,則是為了你的前程著想,所謂亂世重武,盛世重文。現在,盛世已經開始,文壓武已成必然之勢,而此等情況,只會越來越明顯。因而,趁著現在我這把老骨頭還在,想要為你謀一個好前程。」
「其三,古語有言,書生造反十年不成。此言,從另一面講,那就是,任何一個皇帝都會更加的注重兵權掌控。書生犯錯,或許只會挨幾下板子,而一旦軍中將領,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傳入皇帝耳中,那必將是,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就算你忠心耿耿,可是一旦有奸人稍有動作,就能讓你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說到這里,秦瓊已經把話停下來了,不過,他的神色卻變得更加嚴肅起來了。就在秦懷玉以為秦瓊已經說完之時,秦瓊卻再次開口了。
「最後一點,為父希望你成為筆,而不是成為刀」
說這句話的時候,秦瓊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十分復雜的神色。
「父親,請恕孩兒愚鈍,何為筆?又何為刀?」
前面的三個原因,秦懷玉都听懂了,可是,等到秦瓊說到最後這句話的時候,他卻不明白了。
「筆和刀,都是皇帝手中的工具。刀,兵器也,乃凶器,乃帝王惡之一面。筆,文房四寶之首也,歌功頌德之用。但凡有作為之帝王,不畏刀,而畏筆,因為,帝王需要筆,成就他的千古功名。」
「筆,又可說之為文,更確切的說,就是指孔孟之道。只要佔據此道,任何人想要動之,都得三思而後行。孔孟之道深入世人骨髓,治國之法,離不開此,君王之法,更離不開此。縱觀古今,有為此道者,那都是自取滅亡。」
「想想,山東豪門,為何能長盛不衰,其中之道,便在此處。」
「你再想想,為父為何一直閉門不出,固然是為父身體有恙之故,最重要的是,為父要避免帝王猜忌。自從當年玄武門之變,為父斷然拒絕,沒有參與。就已經料到,終將會是如此了。為此,為父並不後悔,也不怨恨任何人。為父今日還能安然于此,這已是皇帝寬宏大量了。」
「然而,再看看魏征,魏大人,每次都是公然頂撞皇帝,常常弄得皇帝羞憤難當,可是,皇帝卻是更加的寵幸于他。這其中,固然有皇帝惜才愛才之故。然,天下之大,有才之人無數,難道獨獨缺他魏征。我看不然,非是皇帝不想動他,而是不能。」
「因此,刀不如筆啊。」
說到此處,秦瓊是一聲長嘆。自從他閉門不出之後,有時間,他就喜歡看書,喜歡琢磨這些事情。可是,等他琢磨出來的時候,卻是感到一陣陣的悲哀,因為,他一直就是刀。不過,這對他這個時日無多之人,已經無所謂了,但是,他卻不願意,秦懷玉依舊是走上這條路子。
「孩兒多謝父親教誨,多年來,孩兒一直未能體諒父親的苦心,心中還一直埋怨父親,孩兒真是不孝,還請父親責罰」
听到秦瓊的一番話之後,秦懷玉終于是明白了,為什麼他父親,一直都反對他從軍,而是希望他從文。更是明白過來了,父親的一片苦心。而他一直以來,都還因此,心中埋怨,此刻頓時就感覺到羞愧難當。
于是,便立刻恭恭敬敬的跪倒秦瓊的前面說到。
「好了,起來吧。你今日前來,為父也已經知道你是所謂何事。明天去報名吧,此事,為父同意了」
看到秦懷玉終于明白了,秦瓊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陣喜色。不過,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卻是讓秦懷玉徹底的傻了。
「父親,你是不是說錯了」
听到秦瓊的一番話後,秦懷玉雖然明白了秦瓊的一片苦心,也明白,秦瓊所說的是對的。但是,自小就熱愛軍旅的他,真要割舍這從軍的夢想,那可謂是十分的艱難,十分的不甘心的。因此,一听到秦瓊的話後,還以為自己听錯了呢。
「我沒說錯,我同意你去參加這次的訓練。不過,這次,你一定得好好的練,一定要弄出個人樣來,知道嗎」
「為什麼啊,父親」
等到秦瓊再次的確認之後,秦懷玉終于確定,他沒听錯。心中一喜的同時,他就更加的想不明白了,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因為,這是勇王訓練的軍隊,以後也是歸勇王管的軍隊。勇王是刀不假,但是他這把刀,那是誰也握不住的,就算皇帝也不行。誰要是想要握住這把刀,那只會得個身首異處的結局。更何況,現在的勇王,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魔星了。」
「記住,勇王和這世間所有的人都不一樣。至于具體如何做,我想不用為父教你了吧。好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說完之後,秦瓊便揮手讓秦懷玉下去了。
「刀不如筆,可是,當刀芒破天,無視世俗萬物之時,何人又能避其鋒芒,誰人又能奈何。」
看到秦懷玉退下後,秦瓊才又感嘆了一下,然後便吹燈歇息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