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啊。」池然說的很隨意。
她是個不挑剔的人,山珍海味,她能吃,粗茶淡飯,她也不介意。她現在吃食堂菜也吃的很香。
「你怎麼能不知道呢?」池哲瞪大了眼楮。
「我為什麼一定要知道?」池然奇怪的看了池哲一眼,「我才10歲,就算知道什麼又能改變什麼嗎?既然不能改,那我還知道了讓自己心煩干什麼?還不如多吃飯長好身體。幾歲的孩子就做幾歲的事情,就像我現在是2年級的學生,就堅決不寫3年級的作業一樣!」
「……說的對。」池哲也清醒過來了。現在他這個年紀,就算真的要做什麼,又有誰會听他的呢?上一世的經驗也證明了池毅清是絕對不會現在出事的,他真是魔障了。
大概是因為前幾世死得時候知道的都太少太少,現在才會忍不住想要對每件事情都追根究底吧。
知錯能改是他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池哲很快就放開了,安心的當著他的小孩。
池然是個喜新厭舊的家伙,下了一段時間的棋,就不感興趣了,拉著池哲跑到校長室看電視去了。
「本次采訪我們請到的是體彩中心的工作人員,讓他向我們談一談這次1.83億巨獎的開獎過程是如何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
池哲愣了愣,已經開始了?
條件反射的看看手表,才12點,時間很充足。
只是他卻不想再買一次了。
重生的第一次,他就在偶然間看到過這條新聞,最後得獎的號碼,巧的很,正好是他這一世的生日,他也就順便就記下了。
沒想到他又重生了,于是接連兩世,這筆錢都是他的第一桶金。因為巧合的數字,池毅清和喬柔也不曾懷疑過什麼。
現在,他依然有這樣的機會,只是他卻不打算在做些什麼了。
這筆錢是很多,多的可以改變很多人的人生,有的人就此一帆風順,成就事業,有的人因此萎靡不振,沉醉其間。
上一世,池哲後來自我的放縱,除了因為傷心,又有多少是因為被金錢消磨了意志了?
他躺在金錢鋪就的床上,身後是位高權重的父親。
試試,就讓我試一次,如果到了20歲,我依然一無所成,那麼我就放棄。
池哲暗暗的下了決心,20歲是他給自己定的分界線。幾世享受慣了的他仍然是不能完全放棄這樣重生帶來的福利的,但是他也想試一次。他前一世活了27年,那多出來的7年,他關注過很多東西︰突然上升的股票,幾億的大獎,被隱藏的古董,賭出來的天價翡翠。那時他就在無意識的做著準備了。
如果到了20歲時,他真的還是個一無所有的人,那麼他就開始利用自己重生的優勢,然後一輩子就這樣當一個富貴閑人。
現在,他會放棄所有的優勢。
因為,他想有一天,當他重新站到一個高度的時候,他能大聲的,自豪的告訴所有人︰我的一切來自我的努力!
他夢想著這一天的到來。
要改變,首先要找到的就是前進的方向。
成績對于現在的池哲而言絕對是強項中的強項,所以現在,他呆在池然的小書房里,翻著書。
池然的興趣雜,很雜。
新聞報紙,雜志周刊,名著史書,百科教材,婦女之友,化學生物,……凡是能想到的,她的書房都有。
放了學,看完動畫片,她就喜歡在書房里隨手那一本,邊看邊吃零食,看到睡覺。
外公從不阻止,甚至市面上難已買到的書,他都會蘀池然弄過來,放上。
所以,池然的書房被塞得滿滿當當的,幾大排的書櫃,讓小房間像個圖書館,而里面的藏書,更是比現在絕大多數圖書館要齊全的多。
在不能上網的年代,池哲窩在了池然的書房。
書房很安靜,外公大手筆的用了隔音的材料。房間的燈光是橘黃色的,夜晚開著,帶著一股暖意。
外公是真的很疼愛池然啊。
池哲翻著手中的珍藏本,有些感慨,卻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他有沒有那個能力,自己心里很清楚。
他獨自生存的幾年中,他試著經過商,結果……不提也罷。他的確不是那塊料。
從政,他想都沒有想過。
倒是池然,無論從政從商,恐怕她都毫無壓力。可惜了,自己幾世都走的太早,不曾見過她神采飛揚的時候。
這一世,池毅清和池然的關系不錯,恐怕到時候他要和外公搶繼承人了。
想到那個場面,池哲翹了翹嘴角。心里卻很平靜,不嫉妒,一點也不。哪怕池然會繼承的東西,他也有權利繼承。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他幾世輪回讓他記住了這個道理。
不過,池然繼承也好,依著他和池然的關系,他會有個堅固的後盾。
只要,池然不出事。
他的指甲壓住了手心,卻又很快的松開了,這一世,一切已經改變了,難道不是嗎?
他繼續翻著手中的傳記。
燈光下,小小的影子逐漸模糊。
京都,池家。
「他很好」
「……」
「是的,他沒有用到……」
「……」
「他有兩個孩子了,長的很可愛。」
「……」
「您的孫子叫池哲,孫女……」
「……」
「你們在干什麼!」池毅遠壓低了聲音瞪著眼前的少年,他們幾乎把自己貼在了門板上。
「爸。」
「爸。」兩個少年對嚴厲的父親還是有些怕的,他們低著頭不說話了。
「回去!」
兩個少年慌張的下樓,只是在最後,隱隱的听到一句,
「他們畢竟也是我池家的孩子,有機會,見一見吧。」
池家的孩子,兩個少年中年紀稍大的那個扯出了一抹不屑鄙視的笑容,在他年輕稚女敕的臉上顯得有些怪異。
那個不顧家族利益的人的孩子配得上說是「池家的孩子」?
果然,老爺子還是老了嗎?這樣的心軟,怪不得他多了這麼多小女乃女乃。
他想嘲笑一番,卻想起了前兩次,醫生來時,爺爺的病癥,他開始有些擔心,想著是不是要找個機會和父親談談爺爺的身體。池家老爺子年輕時就喜歡游戲花叢,現在年紀大了,實在經不起那種生活了。那畢竟是他的爺爺,從小就在他身邊的人……
他想了很多,轉頭就把池哲忘了。
畢竟,對他而言,這本就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池哲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腰背有些微微的酸痛。昨天看的太晚了,他是在池然的書房里睡得。
池然喜歡睡硬床,特別是這樣的夏天,床上之鋪了一層涼席,睡起來很是膈人。
今天是池毅清做得早飯。
水煮蛋和女乃黃包。女乃黃包是冰箱里原來就有的,熱了熱就端了上來,不算太好吃,不過也湊合。以池毅清的水平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我送你們去學校。」吃完飯,池毅清突然開口。
「嗯。」池哲低低的應了一聲。池然還朦朦朧朧的,她的生物鐘還沒有調節過來,早上總是這樣蔫蔫的。
到了學校,停了車,池毅清先送他們到了教室,看著他們坐好,才轉身。
只是去的方向不是校門,而是校長室。
「楊叔叔。」池毅清打了個招呼。
「你終于下定決心了?」老校長的語氣帶著些調侃,還有些莫名的嘆息。
「反正池毅清現在在京都也只是個笑柄了,再做些更荒唐的事,不也是再正常不過了嗎?」池毅清攤了攤手,有些無賴。老校長卻從中讀出了些心酸。
池家毅清,曾經何時成了些小輩嘴里的笑話。
「後悔嗎?」老校長抽出了根煙,離了京都,他很久不抽了。只是今天嘴里發苦,有些忍不住。
「20歲時,我告訴過父親,這是我今生最不會後悔的一件事。現在我也是這個回答。」池毅清微微的笑了起來,極淺極淡,卻堅定。老校長看得很清楚。
室內有那麼片刻的安靜。
「你這家伙,」老校長突然的笑了起來,「我還記得,你還是我的學生的時候,我就覺得你霸道,自負,剛正,像極了那個書上的西楚霸王。沒想到我倒是一語中的啊。」
「現在不像了。」池毅清沉默了會,也點上了根煙,那是喬柔為他準備的,男人難免有那麼些時候很煩心,喬柔很細心,「西楚霸王死了,他腰也是直的,我的腰已經彎了。」
然後喃語般,「或許我現在連池毅清都不是了。」
又嗤笑一聲,「是我自視甚高了。你們做得對,畢竟現在,我不過是個小地方的局長,家族的背叛者,不再是那個……」
池家毅清。
他沒有把那四個字說出口。
老校長無言以對,只是狠狠的吸了一口煙。
房間里煙霧繚繞,模糊了視線。
「好了,」池毅清的消沉也只是短短的一瞬,「昨晚我從關楠那里得到了些其他的消息……」
兩個人的都正色起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池毅清起身告辭了。
「我該走了,楊叔叔。」他的身形修長筆直,站著似乎就就能撐起一片天空。
「毅清,」在他快要走出去的時候,老校長忍不住開口了,「你……他是你的父親。那些事情畢竟是小輩做得,他可能也不知情。」
池毅清沒有回頭,他淡淡的反問了一句,「我願意相信您說的。可是,您信您自己說的嗎?」
他拉開門,轉身離開,干脆利落,背影也帶上了些許決然。
老校長靜靜的看著他來開的身影,眼楮有些發酸。
池家毅清。
或許曾經它代表的東西可以讓無數人趨之若鶩,視如珍寶。但現在,它或許一文不值。
只有經歷過京都那個時代的人才知道,現在,這四個字讀起來有多麼的令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