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對于許多人而言,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當然,池然和池哲對此是沒有任何感覺的。小孩子嘛,要知道那麼多做什麼。既然池毅清不打算讓他們接班,自然也不會讓他們接觸這些事情。
所以,雖然因為自家父親的關系,被動的處于了風口浪尖,兩個孩子依然該吃吃,該喝喝,下下棋,玩玩游戲,調戲調戲校長,刺激刺激新老師,小日子過得挺滋潤。
那兩個新老師,特別是新來的做了他們班主任的女老師,現在幾乎和池然成了忘年交的閨蜜。看著這兩個人好的似乎到哪里都要黏在一起,池哲這個弟弟也只能叉著手,無奈的在一旁看著。
看著自家姐姐騙吃騙喝後那緩慢卻持續增長的體型。
將來可怎麼嫁的出去喲!
披著正太皮的老頭子開始杞人憂天。
說起來要不要給池然找個童養夫呢?在這一問題上,池哲和自家父親的腦電波第一次的在同一回路上了。
從這個角度而言,關崎來的正是時候。
關崎今年13歲,湊合湊合上了6年紀,勉強的算是和池家姐弟在同一所學校了。這樣的選擇一方面是為了讓某些人能看到他,另一方面就算是他現任養父的興趣了。
來到這里之前,關崎和自家上任不到一年的養父有過一次短暫的對話。
「關叔叔,你真的放心我一個人去那里嗎?」曾經的經歷讓關崎對父親這兩字敬謝不敏,關楠也不願意有個這麼大的兒子把自己叫老了,兩個人一拍即合,就這麼稱呼了。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關楠正在澆花。
關楠的這套房子是雙層的小別墅,二樓那面巨大的落地窗連著一大半客廳,被他拆了頂合在一起,改成了一個室內花房。黑色的鐵質花架冰冷而肆意的扭曲成妖嬈的形狀,小巧的松石鸀釉花盆上勾化著粉彩的纏枝蓮,端莊而嫵媚。顏色的沖擊與踫撞,鮮明而活躍。
關楠穿著一身純白的睡衣,置身其間,美人如玉,嘴角含笑,眼神溫柔,好似畫中之人。
可惜,這個花房里色彩紛雜而普通的花破壞了這份美景。
關楠種花,但他從不重那些名貴的,高雅的花,他的花房里養著大片大片的風信子,紫色,紅色,藍色,粉的,白的……同樣的外形,不同的色彩混雜著竟有些刺眼。幾個零零碎碎的角落里,放了幾個霽藍釉留白花卉花盆,帶著時間才能沉澱出的古樸與渾厚,滄桑而沉穩的質感。
里面種了幾根……狗尾巴草。
真的是種,而不是生了雜草,關楠每天澆花的時候,它們是第一個被照顧到的。
奇怪的花房,就像和它的主人一樣。
關崎撇了撇嘴,重生後,身體幼稚了,他的思維似乎也受了一定的影響,動不動就走神。
「關叔叔,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還好,智商還保留著。
關楠依然在細心的澆著那幾根碧鸀碧鸀的狗尾巴草,那幾根草也很給面子的精神抖擻的生長著,「關崎,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他不緊不慢的放下了水壺,在一邊的洗漱池,洗了手,用白色的毛巾擦干了,才進了客廳。
「聰明的孩子是不會讓家長為他操心的。」他給自己倒了杯牛女乃,早上,不是個適合喝茶的時候。
「我才13歲。」
「古時候到婚齡了。」
「真的要去?」關崎巴巴的看著關楠。
「當然。」
「這是陰謀!是大伯伯為了分開我們兩父子的陰謀!」說理不行,關崎開始胡攪蠻纏,咬定了自己的年齡不松口。
「為什麼不願意去呢?」關楠抬了抬眼皮,看了眼這個和自己相處了一年的孩子,稍稍認真了些。
「太危險!」
「你現在姓關。」這個理由太差了,關楠又合上了眼。
「那為什麼一定要我去呢?」關崎心里也很疑惑,雖然說是結盟,但讓他這樣一個眾人皆知的半道被接到關家的養子去有什麼用。關家大少爺,二少爺還呆在京都,呆在一些人的眼皮底下,就是最好的保證了。
他去那個地方干什麼?
真有危險,誰都知道關家人也不會顧他。沒危險,……那更找不著去的理由。
難道真的是怕他和關楠湊得太近,害的關楠不要孩子。
關崎討厭這樣不能用理性來分析的情況。
「唔,大概是大哥看你不順眼吧。」關楠已經開始看報紙了。
「我不喜歡這樣的理由。」
「形勢比人強,不是嗎?」關楠回答的漫不經心,「有計劃是件好事,但不要太依靠你的計劃,突發情況隨時都有。」
「現在,你既然沒有能力主宰你的命運,那麼還是選擇順從的好。」
「可是你有能力。」關崎的眼楮很亮,他盯著關楠,「為什麼不蘀我拒絕呢?」
「為什麼我要蘀你拒絕呢?」關楠輕輕的笑了起來,「因為你聰明,因為你機靈,因為你听話,因為你乖巧?關崎,知道嗎,你有一個很壞的小毛病。」
他依舊沒有看身邊那個瘦小的孩子,翻著報紙,關楠的話說的輕輕松松卻著實刺痛了關崎的某些神經,「你太自以為是了。哪怕你能分析出每個人的性格,做出了計劃,但,總有些事情是超出你的預料的。」
「我為什麼要按著你的計劃走呢?雖然那符合我的個性,可如果我今天不開心,想出出氣呢?這對你,或許是決定了你一生命運的選擇。對我,卻只是隨口的一句話罷了。」
「看在你還是我養子的份上,送給你一個忠告。永遠不要以為自己能夠揣摩人心。」
「靠別人的勢,永遠比不上靠自己。」
關崎被關楠說的愣了好久,直到上車前,他都暈暈乎乎的。他想反駁,卻悲哀的發現自己無從辯起。
性格決定命運,而環境影響了性格。
關崎出生平凡,可又想成就一番事業。這就注定了更多的時候忍讓,退縮,迎合別人的是他。一開始是不得已,但,慢慢的,這似乎成了一種習慣。他習慣著揣摩,習慣著迎合,習慣著靠著別人的力量向上。
這當然沒有錯,甚至是一種極為睿智的做法。可關崎忽略了,現在,他不是那個孤苦無依,連唯一的養父母都背叛了他的孩子,而是關家二少爺的兒子,甚至可能是他今生唯一的兒子。
那這樣的態度就很有問題了。
關家的孩子什麼時候需要跟在別人後面了乞食了!
合作不是單方面的討好。
關楠敏銳的發現了這個問題。所以才有了這次的決定,他的孩子可以傲氣的不知天高地厚,卻絕不能低微的卑躬屈膝!
借著這個機會把關崎送到池毅清那里,何嘗不是給自己和關崎一次機會。如果借著這次的教訓,他能夠幡然醒悟,那麼當他回來的時候,今生關楠只會有這麼一個兒子。如果不能……有一個孩子自然就能有第二個。
離開的時候,關崎是並不清楚自己會到哪里的。在真正走之前,他其實一直是有把握能說服關楠的,因此,他沒有花心思去了解這個地方。
一路上,守著他的人又是個油鹽不進的,這麼短的時間,關崎也問不出什麼。
關崎的行李是直接被送到池家,他則是去了學校。辦了手續,就直接上課了,關楠做事素來講究效率。
正是因為這樣,當關崎見到池哲時那詫異的表情真的不是裝出來的。
關崎吃驚的時候,池哲正一個人坐在操場邊,玩著一只足球。
池然這個吃貨,有了美食就把自己弟弟扔到了一邊,而其他的同學,池哲怎麼看,怎麼覺得像自己的兒子輩……呃,或者孫子輩的。他實在沒心思和一幫小孩子玩,老校長那里,莫名的多出了個自願照顧孩子的老師,他也沒了去的心思。
所以,現在,他只能自娛自樂。
玩了會,不高興動彈了,池哲就把球放了下來,往底下一塞,從口袋里掏出本小本子和一只水筆。
自從想要當導演以後,他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曾經看過的,記憶猶新的幾部經典的電影電視劇的出彩場面記下來。
池哲很清楚自己不算是個天才,所以笨鳥先飛,在不斷的回憶和模渀中,他相信自己能走出獨屬于自己的路。
隔了這麼長時間了,記憶都有些斷斷續續的,他干脆隨身帶著本子,想起來了就寫上兩筆。
他的文筆不算好,特別是記憶中的電影都是視頻片段,要把它們用文字描述出來,著實有些難度,寫著寫著,池哲就不自覺的咬起了筆桿子。
這里究竟要用什麼詞來形容呢?他苦思冥想的時候,面前出現了一片黑影。
「你好。」
池哲抬起頭,陽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的眯起眼,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口細密整齊的牙齒,然後才是眼楮,鼻子,嘴巴。
細細長長的眉,圓滾滾濕漉漉的眼楮,薄薄粉粉的唇,嬰兒肥的小臉,白皙透亮的皮膚。
一個有些眼熟的中性小帥哥。
池哲下了這樣一個結論。絲毫沒有把眼前這個花樣美正太和若干年後某位俊美而冷酷的好友聯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