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眾志成城要把我送走的千鈞一發、生死關頭,我看見一個人從思憶房間里面走了出來。
孟媛。
「我不會喜歡那個臭小子的,你們不用把他送走的!」孟媛語音細微,但還是被我一字一句听在耳朵里。
我不敢稍動,免得被大家發現,但是我已經憋尿憋了很長時間,很有一種就地解決的沖動。
于是我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孟媛,發現她比露露好像還要好看,比思憶更加好看。
但是,她不喜歡我。
或者說,當時的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
而無論怎樣理解,十一二歲的小小少年,整天把「喜歡「掛在嘴邊,總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要把他送走,要不然露露和思憶怎麼辦?」墨菲還是一意孤行。
我恨得咬牙切齒,由于驚恐和憤怒,上下牙關不住打顫。
然後我听見一個聲音,一瞬間心跳停止。
「我不是都說了不喜歡她了嗎,干嘛還要把他送走?」孟媛聲嘶力竭,幾乎是吼出來的。
孟媛哭了,我的心,也跟著她落在地板上的眼淚,碎了一地。
我看著她很傷心的樣子,一瞬間,覺得世界上在沒有比讓她傷心更罪惡的事情了。
——孟媛,我喜歡你,或許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喜歡你了。
我好想把你哭在地上的那串淚珠撿起來,那也許是你唯一、也是最後,喜歡過我的證據。
我也哭了,手指觸及眼眶的時候,我感覺一陣溫柔,因為這只手,是女孩子的手!
等等,我怎麼可能是女孩子?
我當然不是,但這只手卻是!
露露!
這小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跟我一樣蹲在門旁邊,而我居然看著孟媛,看得發呆,毫無察覺。
「我就說孟媛姐姐喜歡你吧!」露露甚是得意。
「小聲點,別那麼大聲!」我急忙噓聲禁止。
一眾大人看著孟媛哭得無法遏制,相顧失色,他們一定是在想,這臭小子到底有什麼魔力,這麼一群姑娘都對他死心塌地?
而這個原因,我也很想知道。
但根據我的猜測,可能是因為我由內而外的人格魅力打動了這幫女孩!
但不幸,另一個猜測卻是,她們見過的男孩太少!
孟媛還在哭,我的心仍舊在滴血,我猜這幫不要臉的大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放過我!
「我自己走,不勞你們費心!」我把門推開,凝視著孟媛梨花帶雨的臉,好漂亮!
孟媛花容失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清澈的眸子,更如一泓清泉,滌蕩著我的心旌搖曳。
「喂,你要去哪兒?」陸露露在我的身後喊道,我猜她看著我的背影一定會追過來,其實我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房間里的人,躊躇了三秒半的時間。
而在那段時間里,我扔下這句話之後,一溜小跑沖進了電梯,然後沖下了下去花園,然後沖進了經常去玩的游戲廳。
游戲廳老板跟我很熟,我是來投靠他的。
而且是一個日本人,莫名其妙對我很好。
而且居然很大方地不收錢,讓我不得不懷疑他來中國的目的。
或許在某一個陰沉黑暗的夜里,就在我專心致志打著游戲的時候,這個日本男人拿著日本軍刀抵著我的後背,惡狠狠說道,「把你們中國的秘密通通告訴我!不然就殺了你!」
然後我抵死不從,然後一刀穿胸而過,以身殉國。
但問題是,我對于中國的秘密,竟然也絲毫不知,這樣豈不是死得太冤太慘?
而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那棟公寓里,有三個女孩,都喜歡我。
所以我死而無憾!
而我打了一個鐘頭游戲之後,心灰意冷,因為竟然沒有人過來找我!
我希望他們找到我?
不希望,因為他們找到我之後,下一步就要把我送走!
那我是不希望他們來找我?
也不是,因為如果這樣,那就證明我在他們心目中毫無地位!
我只是希望他們來找我,但是找不到我!
游戲廳的日本老板我很放心,因為他從來不許我跟家長們說出游戲廳的位置。
所以他也不會告訴我的家長我在這里!
而所謂游戲廳,也只有一台供我玩的游戲機而已。
我是這里唯一的顧客。
這里窗明幾淨,一點游戲室的骯髒都沒有,讓我很樂意過來。
但我始終不了解這個童心未泯的老男孩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有的時候甚至下意識懷疑這就是遺棄我的親生父親,再用自己的一點一滴彌補當初的過失。
「你是我爸爸嗎?」有一次,我打游戲打得興高采烈,突發奇想問了一句。
「你喜歡叫我老爸,你就叫吧!」他很會佔便宜地說道。
「不用了,爹可不是白叫的,而且我已經有兩個老爹了!」我詭譎一笑。
「反正已經有兩個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不差我這一個,況且我這里都是對你免費開放,你叫我一聲老爸,不吃虧的!」他用流利的中文侃侃而談。
「老爸!」我發自肺腑。
而他听到我這聲老爸的時候,我能看出他有些熱淚盈眶了。
「那老爸,我的老媽在哪兒呢?」我順其自然低問。
他沒有回答,沉默無語半晌,道,「你該回去了,不然你老媽該著急了!」
這一句答非所問,其實已經對我的問題做了回答,只是當初的我,不知道。
而現在,我又一次坐在游戲機面前。
「被家里人趕出來了,不要你了?」他調侃地說道,而且這句話不知道調侃了多少次。
沒想到一語成讖!
我心不在焉打著游戲,不知道第一個找到我的是誰?
孟媛?
一想起孟媛,我的心又跳得厲害!
而且下面竟然有了異樣的反應!
這是我的第一次**!
無奈卻是被尿給憋的!
「能借你這里廁所用一下嗎?」我試探問道。
「不行!」他一口回絕。
而我的心跌倒谷底,讓我對這個老男人的好印象跌成碎片。
「喂,借用一下廁所而已,人有三急,你再不讓我進去,我就要就地解決了!」我拼命想沖進廁所,但是他一手攔著廁所的門,固若金湯。
我實在被尿憋得受不了,臉上痛苦難當。
這個老男人雖然冷血無情,但終究還是人性未泯,試探問道,「你……真的很急啊?」
「是啊,你再不讓我進去,我就要就地撒野了!」我強忍著內在壓力,艱難說道。
「那好,我給你找個礦泉水瓶!」他一再推辭,不讓我進廁所,我想,里面一定有貓膩。
「礦泉水瓶?瓶口太小,不行不行!」我一口否決。
「那你的意思呢?」日本男一臉的無奈。
「營養快線吧,那個瓶口比較大,或者激活,就王力宏代言的!」我嘻嘻一笑。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跟你老爹一個德行!」他一臉緬懷往事的模樣,嗤之以鼻說道。
「你認識我老爹?」我試探道。
「不認識,我猜的!」他否決,卻欲蓋彌彰。
「猜的?怎麼可能猜得那麼準?」我疑惑。
「有其子必有其父,想也能想得到!」他支支吾吾。
我感覺里面隱瞞著什麼秘密!
我邊說話便籌措對策,怎麼才能走進那個廁所。
「喏,只有這個!」他拿過來一瓶農夫山泉,把里面的礦泉水倒掉,然後道,「給!」
「你幫我拿著,我手要提著褲子呢!」我得寸進尺。
他皺眉,道,「你個要命的!」
「農夫的真小!」我抱怨。
「讓你尿進去而已,又不是讓你整個塞進去,嫌棄什麼啊?」他不以為然。
「哎呀!」我一抖,射了他一臉。
「嘻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心里憋住笑。
他一臉忿怒,好像下一秒便要殺了我一樣,但是看著我天真無邪的笑臉,讓他難以發作。
「你……」他氣得幾乎說不出話。
「我……」我對著他無辜地笑了笑。
「我去趟廁所!」他忍受不住,估計要去衛生間用八四消毒液清潔全身十二遍。
「喂,我還沒尿完呢,做事不能半途而廢!」我央求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要不是你是她的兒子,我現在就想送你上西天!」他咬牙切齒,霸氣外泄。
「她?是他還是她啊?」我問。
「要你管?」他氣沖沖的,但是我不怕。
「沒事啦,童子尿,還有美容功效呢,據說比強生嬰兒潤膚露還好用,比太太口服液還營養,你算是佔了大便宜了!」我信口雌黃。
他繼續咬緊牙關,隱忍著。
然後我听見門外「噗嗤」一聲笑,笑得很好听,讓我幾乎忘記了我還有一半的尿沒有尿完。
「也不怕丑,說自己的那個……能美容!」我心魂皆醉,只見那個幼小但倩麗的身影走進門來。
而此時,我背對著她,我的褲子還沒有提起來,老男孩臉上的液體還沒擦干。
然後我在完全忘記把褲子提起來的情況下轉過身去,道,「你怎麼來了?」
她刷的一下,面紅耳赤,直至耳根,迅速轉過臉去。
但在轉過臉的一瞬間,像一把刀一樣把一抹笑容鐫刻在我的心底,那一抹嫣然,在我心中,像是周幽王不惜烽火戲諸侯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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