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本來以為洞簫老人听了孫女一番辯駁之後回心轉意,沒想到這老叟仍是不依不饒,道,「喂,你到底依不依從,你現在中了那管束的毒龍鏢,命在旦夕,只剩下三個時辰了,這手洞簫箭法是我傳給他的,解藥我倒是可以給你,不過你必須娶我的孫女!」
倚天養息良久,這時已經面前能坐起身來,恭恭敬敬道,「老先生,你的兩個孫女溫柔嫻淑、標致非凡,清麗月兌俗,美麗動人,就算天上神仙看了也難免動了凡心……」倚天說一句便看一眼千變,只看得慕容千變羞不可抑,臉若桃紅,美艷不可方物。
冷叟不耐煩道,「我是再跟你商量你跟與非的婚事,你怎麼說兩句便眼鏡轉到千變身上了,如此沒規沒距!」
倚天心道,要說沒規沒距,世上還有誰能跟你這個糟老頭子比肩?當下不再吭聲。
慕容廣誼道,「岳父,剛才這個倚天公子對千兒甚是關懷,不如……」
倚天听聞,知道慕容廣誼顯然是想撮合自己和千變兩人,不由心道,我和千變只不過萍水相逢,雖然我舍命護衛,當真是對她情根深種,還是僅是俠義所為?連自己尚且不知,難道就這麼糊里糊涂結為連理?此時身在人手,任人擺布,強行嫁娶,若自己就此點頭,哪還有半分骨氣?
當下坦然道,「慕容伯父,洞簫前輩,晚輩無知,賜婚雲雲,實在難當,晚輩身中劇毒,但絕不苟且偷生,前輩若能相救。晚輩實在感恩戴德,只不過若要強人所難,以此脅迫,晚輩唯有就此拜別,以示清白。」
冷叟哈哈一笑,道,「你這小子到很有骨氣,好吧,剛才我只是開個玩笑,與非這丫頭嘻嘻笑笑好沒規矩。實在難配君子,既然你對我就愛千兒一片傾心,這樣吧。我老人家做個好事,你便將我這兩個孫女都娶了吧!」
此言一出,盡皆大駭,倚天萬萬沒想到老家伙會如此言說,竟然是效仿娥皇女英。兩女共侍一夫,抬眼看著千變和與非,兩人都是花朵般清麗絕色的美女,心念一動,想著以後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回想一番。心下甚喜,只是隱隱覺得,若異地處之。我要和另外一個男人分享同一個女人,當真奇恥大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雖說男人三妻四妾。但自己卻為此躊躇。
倚天凝思片刻,道。「承老前輩美意,只不過一夫二妻實在難以消受,人生得一紅顏知己,已然不負此生,何必人心不足蛇吞象!」
慕容千變听得倚天說此話之時不住看著自己,心下甚甜,喜上眉梢,只是同時擔憂外租古靈精怪,不知又要出什麼法子刁難。
只听得洞簫老人又是哈哈一笑,道,「小伙子,你這骨氣倒也令人敬佩,要是你早生二十年,我這乘龍快婿恐怕非你莫屬啊,哈哈……」
慕容廣誼臉上甚是汗顏,連冷秋月也是一陣尷尬,等冷叟笑聲已畢,又道,「我之前說要將與非許配給你,後來又說要她們兩女共侍一夫,其實都是考驗你對我家千兒的誠意,沒想到你這人雖然固執,到很對我的脾胃。現在我老人家做主,你就娶了千兒吧!」
千變听著自己婚姻大事就此做主,不由一片嬌羞,撒嬌道,「外公!」語音嬌柔,只听得倚天心中一蕩,便即想到,難道我的終身大事便這般草草做主,不知怎地,竟然絲毫沒覺得如何欣喜。
冷叟最後問了一聲,已做確定,道,「年輕人,你可願意娶我著如花似玉、貌美如仙的外孫女嗎?」
倚天拱手為禮道,「老前輩美意。」眾人見他拱手相謝,都知道此時已經塵埃落定,再無可言,慕容廣誼得此良才美質的女婿,當下呵呵一笑,千兒臉上雖然如虹雲蓋月,卻也難掩喜色。
只听得倚天續道,「晚輩本該遵命,只不過晚輩另有苦衷,請老前輩收回成命。」
洞簫老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聲音低沉,顯得十分氣惱。
千變只听得倚天婉言拒絕,心下一片黯然,想著之前兩人相擁之時親近無比,對視之時甜蜜溫馨,雖然對其所知不甚了了,只不過對其人品才情卻已大為肯定,只是不知為何他會拒絕,實在大出意料之外。料想是對自己看不上眼,雖然肯舍命相救,只不過是顧全俠義之道,並非真正動情。
倚天不卑不亢道,「千變小姐天生麗質,世上罕有,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只不過這般草草迎娶,倒似我舍命相救當真是另有所圖,不免為人不齒。」
與非插嘴道,「姐夫,我剛才胡說八道,你當我姐夫,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誰敢在後面胡說八道、說三道四,我就撕爛他的嘴!」
倚天暗自心想,只要你不多嘴,那我就謝天謝地了。
倚天略一措辭,道,「多謝,不過我今天才和千變初次相見,閃婚也閃得太快了,這樣貿然成婚,倒像是我為了自保性命一般,今日就算我中毒而死,也不能奉命便即成婚。」此言說得極為堅決,絕無圓回環轉的余地。
冷叟奇道,「這是為何,這等老婆上哪里找,而且你身中劇毒,難道你能不要性命,就此而去?莫說我外孫女貌若天仙,就算是世上一等一的丑八怪,你也非娶了她不可!」
倚天心高氣傲,如此受人脅迫,被逼成婚,深覺兩情相悅,貴乎自然,若要被人白刃相加,強行逼迫,那可無味得緊了。拱了拱手,道,「既然前輩心意已決,晚輩也不多留,告辭。」
在背心拔出管束的毒箭,只覺背後血流不止,用手擦拭之後一看,竟然已經血如黑墨,搖了搖頭。從地上撿起一柄長劍,艱難邁步,走了三步,回頭見慕容千變,料知此刻她臉色定當難看得很,但還是忍不住抬眼一看,只見千變臉上兩道淚痕燈火之下瑩瑩聖光,不勝淒美,若不是冷叟相逼,自己不願低頭。便即要走過去將她一把抱住,當下狠了狠心,低了頭。不再看。
便即往門口走去,只听得與非在後面叫道,「喂,姐夫,你真要走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樣美貌的花姑娘了。」
倚天略一沉吟,道,「這樣的美貌,我有幸能看上一眼,也已經不負此生了。」
慕容廣誼忍不住嘆了口氣。銀此時凡寸步難行,勉力苦撐,走到門口。 當一聲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倚天昏迷良久,忽覺身畔有琴聲流進耳中,只覺四肢百骸像是泡在溫水之中,溫馨適宜。頗為舒暢,胸月復之間的滯澀也好轉了不少。
微一睜眼。只覺光亮刺眼,又便即閉上,只听一個嬌柔玩轉、清脆悅耳的聲音說道,「你醒了?」
倚天略一睜眼,只見一雙妙目恍如秋水一般盯視著自己,正是與非,便道,「你姐姐呢?」
門倏爾開了,正是慕容廣誼進門來,道,「瞧你醒轉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千兒,足見你對我們家女兒不無情意,昨晚為何……」他本想說「昨晚為何斷然拒絕冷叟所允的婚事」,只覺得這話難以出口,倒像是自己多想把女兒嫁給他似的,便即不語。
倚天沉吟道,「婚嫁之事,豈能為人所逼,再說我雖對千兒小姐頗為傾心,只不過相識日短,並無深情。」
與非笑嘻嘻道,「當面撒謊,若無深情,你昨天又怎地拔劍相助,不顧自己生死安危了?」
慕容廣誼道,「若是無人相逼,你便欣然應允了是不是?」
倚天略一沉思,心道,若無人相逼,我便真的答應了嗎?
倚天沉吟半晌,木然道,「我不知道,洞簫前輩呢……千兒呢?」
與非略一調皮道,「外公幫你解毒了之後就回霧雲山去了,我……姐姐她說你對她棄之如遺,說你瞧不起他的容貌,今天早上便走了,說自己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和你苦纏。」
倚天听到這里,方才明白這個慕容千變性子和自己的桀驁不馴實在是不遑多讓,不由捶胸頓足,大為遺憾。道,「我哪里瞧不上千兒姑娘的容貌了,她這等天仙般的姑娘,當真是天上難尋、地上難找,只不過覺得和千兒小姐相聚日短,不想草率成親,以免誤了千兒小姐的終身而已,沒想到就此錯過,真是讓人好生懊悔。」倚天此時已經知道自己劇毒已解,卻一顆心全然掛在千兒身上,也不顯得如何欣喜異常,反正這條命算是撿來的。
慕容廣誼暗贊道,「此人不驕不躁,不以己悲,實是難得。」
與非臉上本來甚是得意,此時見倚天一臉悔之莫及之態,也忍不住傷感,道,「爹爹,你知道姐姐去哪兒了嗎?」
慕容廣誼緩緩搖頭,雖然女兒離家出走,但卻也沒顯得過分焦急。
倚天關心過切,只听得與非道,「她出走之時只是說,‘我又不是找不到婆家,你們為何這般急不可耐要把我嫁出去,那個倚天有什麼好,一副臭脾氣,嫁給他這輩子便受氣無窮,我這就去了,他若真的有意,便會尋我,若他不來,我就隨便找個婆家嫁了,也免得家里人記掛。’」與非、千變本是姐妹,這般娓娓道來轉述,語音淒切,兼之輕嗔薄怒,無一不像,便直如千變親口道來,倚天心中暗想,這個千兒姑娘對自己著實一番情意,只不過自己牛氣沖天,辜負了一番眷顧,當真是暴殄天物,中了頭彩,復棄之于地了。
頓時豪氣陡生,道,「慕容伯父,請你指點一條明路,我去找她。」
慕容廣誼道,「找到之後呢?」
倚天再無顧忌,道,「既然洞簫前輩已經為晚輩解了毒,晚輩自當履行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