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分,本來傅里葉重傷未愈,倚天體諒傷情,決定吃完了之後帶份外賣上來,結果傅里葉听到要將自己撇下,頓時火冒三丈,不可理喻,大吵大嚷了一陣,與非對傅里葉態度略顯好轉,轉頭對倚天道,「姐夫,要不然我們就帶上他吧,想來一時三刻也死不了。」
傅里葉本來以為與非要說的是,「要不咱們就帶上他,要是傷口出血,死了更好!」沒想到與非對自己態度空前好轉,當真是意外之喜,不由精神一振。
之前自己強忍著病痛,但身體每況愈下,听了與非這一句話,頓時覺得生死毫不畏懼,與非一句話,當真比什麼靈丹妙藥都好使。
倚天思量一番,覺得之前與非只是把自己當做姐夫看待,親昵的動作,調笑的言語,倒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想通之後,本以為自己會悵然若失,沒想到自己卻比想象中的更拿得起放得下。
心下想到,如果與非真的和這個傅里葉喜結連理,倒也不錯。
晚飯時分,傅里葉艱難爬上餐桌,胸口卻愈加痛楚,只不過每次看見與非嬌美的臉龐,就好像服下一枚止痛藥一般,不由自主竟然忘了吃飯,專心致志看著與非。
與非臉上一紅,用筷子在傅里葉頭上重重一敲,道,「看什麼看,吃你的飯!」
傅里葉對與非惟命是從,好生相敬。
便即唯唯諾諾答應著,頭也不抬地劃拉著飯。
過不多時,小心翼翼抬起頭,卻看見與非一雙妙目正注視著自己,心想,定是她正在監視我是不是好好吃飯,當即又低下頭去。
與非瞧著傅里葉良久。覺得傅里葉劍眉薄唇,也甚是俊美,比之姐夫有過之而無不及,對自己也是加倍照料,唯恐不喜。
心下一陣思量,目光卻沒離開傅里葉的臉龐。
傅里葉又是抬頭,卻見與非的眼神沒有離開,不由心花怒放︰莫非她被我感動,以致對我態度好轉,甚至芳心暗許。想到此處,不由面紅耳赤。
良久,傅里葉小心翼翼問道。「你……你老看我干嗎,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與非這才知道自己偷窺已經被他發現,臉上一陣紅暈飄過,倚天都看在眼里,暗暗好笑。忍不住替與非解圍,對傅里葉道,「知道還不擦干淨?」
三人吃過之後便即洗漱睡覺去了,方便照料,倚天和傅里葉同居一室,傅里葉紅著臉道。「我想和與非一起睡!」
此言一出,與非頓時羞紅滿臉,倚天哈哈一笑道。「與非,這小子好似什麼都不懂,他要跟你一起睡,你意下如何?」
與非輕嗔薄怒道,「滾一邊去!」隨即帶上房門。鎖上暗扣,生怕夜間傅里葉做梁上君子向自己多生滋擾。
眾人疲累異常。倒頭便睡,這一覺睡得倒是沉酣。與非和倚天兩人臥室相鄰,起初還听得到倚天和傅里葉略有寒暄,隨後兩人便不再言語。
直至清晨,與非很久才醒過來,只看見窗外藍天浩瀚,白雲朵朵,一排春日溫馨氣象。
倚天朦朦朧朧睜開睡眼,只听與非敲門聲音,便道,「門沒鎖,直接推門進來就好了!」
與非輕嗔道,「大晚上的門都不鎖,萬一被人宰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說著便即推門進來,素手芊芊,端著一個托盤,想來應該是豐盛早餐。
隨即與非一臉可人笑意走了進來,倚天剛想要說幾句俏皮話來逗她開心,誰知與非表情一變,臉上露出驚駭異常的神色,手中托盤當的一聲跌落在地。
倚天只見與非的目光看著自己,奇怪問道,「你在看什麼?」
與非指著倚天,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面容說道,「你殺了他?」
倚天揉揉惺忪睡眼,道,「我殺了誰?」
隨即想到,這房間里只有自己和傅里葉兩人,看見傅里葉面向牆壁好好睡著,不由道,「他只是睡著了而已,看你大驚小怪的!」
隨即輕輕拍著傅里葉肩膀,見傅里葉一動不動,剛想去掀開他的被子看看,誰知卻驀然發覺一只晶瑩碧玉的匕首直插在傅里葉的胸膛,直沒至柄。而這次卻不是在左側,而是在右側,正中傅里葉有異于常人位置的心房。
連蓋著的被子也被染成一片殷紅,鮮血透過床板滲落到地上,已經完全干了,而傅里葉的尸身也完全冰冷。
倚天一陣驚慌,道,「怎麼會這樣?」
與非輕輕垂淚,卻義憤填膺道,「還不是你干的好事!」
倚天一陣錯愕,道,「我?你懷疑我?」
與非道,「這房間只有你一個人,若不是你,要是有第二個人進來行若無事地把他殺了,你內力雖失,難道會沒有察覺?若是旁人殺他,又豈會對你如此之好,忍手不殺,定當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倚天听她說的頭頭是道,自己也正詫異,自己絕沒有動手,傅里葉定當是被旁人殺害,而那個人為何不把自己也順帶殺了?
隨即一個念頭浮上腦海,看著與非嬌美無儔、梨花帶雨的容顏,又隨即打消,思緒又是一片混沌。
原來他昨晚沒有關門,心中一個不敢想象的念頭閃現,莫非是與非為了擺月兌傅里葉的糾纏,所以把他殺了?
但一看到與非為了傅里葉的死傷心落淚的樣子,又想到,決計不會是她。
而且與非撒了一個瞞天大謊,以為倚天和與非早已經鴛鴦織夢、和錦同歡,以致于覺得萬念俱灰,還反而想促成自己和與非兩人。
莫非傅里葉是自殺?
轉念一想,決計不會,與非對傅里葉一天好似一天,傅里葉為了傷口早日康復,臨睡之前還打坐運功,求生**如此之強,怎會平白無故自殺呢?
那麼,到底是誰?
與非見倚天沉吟未決,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假以時日真的喜歡上了這個人,所以才先下手為強,是不是?」
倚天又是一陣無語,道,「我是你姐夫,心中只有你姐姐一人而已,別說你相貌比不上你姐姐,就算你貌美如花、勝似天仙,你姐姐是無鹽嫫母、丑八怪,我也不會對姐姐有半分負心!」
與非像是被說動了一般,略一凝神,但隨即又剛強地用衣袖擦了擦眼淚,道,「說的倒是好听,那我一路上對你親熱無比,你為什麼坦而受之,也不拒絕?我一路上開的那些混賬玩笑,你為什麼听了之後,反而略有歡喜,為什麼……他……讓你娶我,你也直認不諱?」與非說道「他」的時候,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渾身浴血、氣絕多時的傅里葉,面孔朝里,也不忍心看他此時的樣貌,卻已經淚如珠簾。
倚天心道,「你還好意思說,明明都是你的不是,卻惡人先告狀,把責任都推在我身上?」
心下一陣惱怒,但卻為了顧念與非女孩子家的名節,不便言明。
與非見倚天無言以對,暗自得意,卻有些許悵惘,道,「你現在無話可說了吧,你這個殺人狂魔,我姐姐說什麼也不會嫁給你!」
倚天看著慘死的傅里葉,雖然心中疑團重重,但卻和傅里葉交情不深,並無傷痛之感,只不過見他對與非一片傾心,頗為抱憾。
但此時自己身受不白之冤,一口惡氣不能向與非發作,轉臉道,「傅兄,你死的也太不是時候了,好歹留口氣把事情解釋清楚啊!」
與非見倚天不思悔過,這時候竟然還有閑工夫向死人開著玩笑,又想到這個人竟然是他「親手所殺」,不禁對他失望透頂,道,「我今天才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哼!」
倚天見她又一次誤解,心想女孩子家家,慢慢向她解釋其中要害,她總能明白我的為人,道,「我們把他好好安葬了,動身找你姐姐吧!」
與非怒道,「這個時候還假惺惺地裝什麼好人,‘我們’這兩個字從你嘴巴里說出來,我只感覺到惡心!」
倚天修養再好,這時候也按耐不住,道,「你之前不也刺了他一劍嗎,我還百般阻攔,別說我沒殺他,就算我殺了他,那又怎地?」
與非咬牙切齒點了點頭,道,「好啊,你終于把實話說出來了吧?那次我要殺他,你裝做好人不讓我殺,大概還是你怕敵他不過,受暴起反擊之厄。沒想到你這等奸猾,等到他全無防備的時候暗施偷襲!你這個表里不一的偽君子,白天裝模作樣,晚上就全露出狐狸尾巴了!」
倚天眼見越描越黑,無奈嘆氣,道,「我只盼能找到你姐姐,恐怕世間只有她能懂我了!」
與非見倚天這口氣嘆得悲切萬分,但看著慘死的傅里葉,想起自己雖然對此人毫無情義可言,還被自己重傷一劍,卻無怨無悔,而眼前這個「姐夫」,雖然自己十分傾心,誰知道竟然是一只披了人皮的衣冠禽獸!
但為何他的嘆息如此深沉,如此真摯,竟看不出一絲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