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紫顏欣喜過望,拿過手機,還沒來得及打字,只見那個亮了不到一分鐘的頭像又一次黯淡下去,不由撅起小嘴,對著顧翰道,「剛才手機是在你手里,他才又上線的,看來是我手氣沒你好。諾,你幫我拿著,看他什麼時候上線告訴我!」
顧翰心中氣苦,胸口一陣酸痛,心想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偏偏還讓我幫你照看這個人的上線情況,簡直……不禁一陣怒氣,隨即又想到,自己和她又有什麼深情厚誼了?她怎會理財自己這些無聊心事。自己一番相思,注定要竹籃打水了。
顧翰不忍心拂逆紫顏的意思,卻也不願這般卑賤,當即道,「我先上個廁所!」說著便起身往門外走。
原來方才楚非怕瑜帆再用自己的賬號出言不遜,當即又重新登錄,逼迫瑜帆那一端下線了,所以剛才頭像有一陣灰白的空當。隨即急忙更改密碼,改完之後也不敢和紫顏多聊,生怕露出馬腳,當即又一次下線了。
紫顏一時喜一時憂,現在連顧翰也走了,看著剛才顧翰一臉不悅,心道,「他又為什麼不開心了,我可沒得罪他啊!」
眼下只剩下眼前這個「流氓」,當即想到剛剛在他手機上看到的那一幕,不由自主又一次面紅過耳,扭過頭去。
半晌,紫顏百無聊賴,東張西望,忽然間見到楚非揚起嘴角,對自己微微一笑,此時此刻,陽光從玻璃窗外傾瀉下來,更顯得楚非風神雋永,玉樹臨風。
楚非本來甚是俊美,這般在陽光下,更是顯得陽光帥氣,紫顏不由怔怔地看了幾眼,隨即想到剛才在手機相冊里面不小心翻出來的那張圖片,料想此人卑鄙齷齪,十分無恥,卻偏偏長得如此俊美,不由小嘴一撅,向楚非做了個鬼臉。
楚非仍是微微一笑,反而弄得紫顏意亂神迷、不知所措。
隨即紫顏正色道,「你個流氓,剛才為什麼偷拍我照片?」紫顏這句「流氓」已經算是對楚非的尊稱了,要不是楚非如此俊美,如此陽光,「」兩個字早就已經月兌口而出了。
紫顏剛剛說完這句,便即想到以前和「除非」網上聊天的時候說到過的一個笑話,叫做「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遍地狼」,這個狼,當然說的是了。
當時紫顏調皮問道,「那你是不是呢?」
那次聊天,瑜帆正好在楚非身邊,見楚非猶豫不決,當即將楚非一把推開,自己寫道,「做一個有品位的,有氣質的流氓,一直是我畢生的志向。」
楚非輕輕一笑,道,「你偷看了我的手機,侵犯了我的**權,我反過來侵犯一下你的肖像權,大家扯個直,兩不相欠!」
紫顏小嘴一嘟,道,「是你偷拍在前,我翻看在後,而且密碼是你自己給我的,怎麼說的上一個‘偷’字?」
楚非知道這般辯駁,自己肯定是佔不了上風,轉移話題道,「你為什麼要看我手機,還那麼理直氣壯的,要不是看你長得漂亮,我早讓警察把你這個女流氓抓起來了!」
楚非在墨菲嘴里學到這招,表面上說得霸氣,實則是在吹捧對方,讓對方欣喜,此番用來,倒是現學現賣。
紫顏听眼前這個帥哥夸贊自己,忍不住心中一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冷冷道,「你是在恭維我嗎?」
楚非眼見紫顏眼中閃過一絲輕浮的喜悅,隨即便又克制住了,知道對方中計而又不肯承認,當即道,「那是當然,你自己不妨照照鏡子,好一張秀美絕倫、驚世駭俗、天下無雙、皮糙肉厚的……大餅臉,我拍下來是為了放在手機里闢邪!一放進去,手機里面的病毒全被你嚇死了!」
此言一出,紫顏頓時怒不可遏,楚非也並非存心激怒,只不過懶得見到美女便上前巴結,說著那幫跟屁蟲說的爛了的肉麻言語,什麼「冰肌玉骨清無汗,顛倒眾生莫回頭」,什麼「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想來便覺得惡心。
所以反其道而行,說了一頓?贊,又說了一堆反話,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紫顏下頜尖尖,肌膚如雪,哪里是什麼皮糙肉厚的大餅臉了?
紫顏听完之後,身子微微顫動,眼眶中卻淚水盈盈,便于跌落一般,說道,「你……你……」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紫顏小時候肥嘟嘟的,頗為可愛,同伴們之間都已肥為美,互相之間,肥胖攀比不僅成風,而且大有攀比成瘋的趨勢,自己曾狠下苦工,一個禮拜和零食相依為伴,不問世事。
沒想到上了小學,本來引以為豪的一身贅肉,變成了同伴們互相譏諷嘲笑的談資,頓時感覺世界觀一瞬間崩塌了。
到了初中高中,更是受人冷眼,指指點點,精神一度崩潰。
這就好像豐滿的楊貴妃從唐朝穿越回了現代,大家拋去了以肥為美的舊觀念,開始崇尚竹竿美人了,不免世界為之一變。
紫顏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一度節食,這才改頭換面。一個暑假竟然瘦了將近四十斤,暑假前後,判若兩人,而之前對自己嘲笑的一群無聊男生突然見到眼前這個如花少女,紛紛前倨後恭,討好之言漫天紛飛,自己看到兩者反差如此之大,更覺得厭惡至極。
不料眼前此人卻與眾不同,非但沒有諂媚之言,卻說自己是「大餅臉」,還說投拍照片是為了驅毒闢邪。自己一幕幕往事登時便被喚醒,淚水簌簌落下,再也強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
楚非一見女孩子哭了出來,當即慌亂,不知如何是好,想安慰安慰,只怕自己狗嘴吐不出象牙,再不知輕重,火上澆油。
一瞬間便想告知紫顏自己的真實身份,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心想自己欺瞞良久,現在說出來,一來破費周折,二來難保自己不會受到紫顏白眼。
此時顧翰走進門來,看見紫顏花容盡碎,之前又听到紫顏罵眼前這個男的叫做「流氓」,心想,難道是這個男的趁自己不在,竟然對紫顏橫加欺辱,不由怒火上涌,輕聲問紫顏道,「怎麼了,是不是這小子欺負你?」
紫顏道,「我……」此時想到以往事情,抽抽噎噎,說不出話來。顧翰扭過頭來,橫眉以對,再也不像方才那樣客客氣氣了。
楚非見此人對自己大有猜忌,想解釋一下,卻只言半語也說不出來,心下理虧,畢竟自己一句話惹得紫顏大哭一場,事實俱在,不能辨白,不能推諉,不能否認,但自己卻也莫名其妙,自己隨口說笑,怎的這女孩還真的信以為真了?
顧翰听到紫顏兀自抽泣,想著怎麼讓她轉怒為喜,見眼前這人臉上帶笑,自己更為怒火中燒,搶上一步,一把抓住楚非脖領。
這下變故倉皇,連紫顏都嚇了一跳。
楚非見此人掄拳便揍了過來,心中大駭,心中知道對方誤解了,想要說幾句,但脖子被領子勒住,連呼吸都大感困難。
雷光電閃,楚非已經被顧翰放倒在地,呼吸一暢,急忙大叫,「打人別打臉,打臉傷自尊啊!」
紫顏一听,身子一顫,急忙道,「顧翰,別打!」
說時遲那時快,雖然紫顏說了「別打」,但這一拳已經砸了下去,顧翰急忙半空收住手,卻已然不及,楚非再次站起之時,已然半邊臉微微腫起。
剛才紫顏情急之下,一聲驚呼,卻是因為自己和「除非」兩人聊天之時,「除非」經常開些玩笑或者混蛋笑話,雖然無傷大雅,有些卻令人面紅耳赤。兩人相隔千里,自然不能動以拳腳,紫顏便發過去一個榔頭錘子猛砸的表情圖片,每每這時,「除非」便要求饒道,「女俠饒命,打人不打臉,打臉傷自尊!」
本來這句話流傳甚廣,自非楚非所創,不過此時情急之下,楚非又急忙把這句話搬了出來,只是純屬向顧翰告饒而已,卻不是要用此話來勾起紫顏的回憶。沒想到顧翰對紫顏關心過切,竟然不理不睬,直到紫顏出口相勸,這才罷手,臉上仍對楚非余怒未消。
楚非捂著半邊肥腫的臉龐,雖然疼痛,卻沒有多少慍怒之色,轉向紫顏道,「剛才我才說了你是大餅臉,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
紫顏被他都得一陣破涕為笑,只是臉上梨花帶雨的淚水未干。
顧翰見這人只一言一語便能將紫顏逗得如此歡愉,自己剛才挺身而出,在紫顏看來,恐怕只是「魯莽」二字了。
楚非暗暗知道顧翰對紫顏暗藏相思,這番被打,只是對顧翰心表欽佩,卻無憎恨。
楚非繼續向紫顏問道,「你剛才為什麼要搶我手機,還沒告訴我呢?」
紫顏哭泣剛剛止息,喉頭略有哽咽,來不及思前想後,張嘴便道,「我在找我男朋友,不小心認錯了,關你什麼事?」
楚非、顧翰同時大吃一驚,顧翰吃驚的是,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楚非吃驚的卻是,我什麼時候成你男朋友了?
楚非仍道,「你自己男朋友長什麼樣子你自己不知道嗎,目測一下我也不可能是你要找的那個男的了,還翻我手機!」
紫顏一時口不擇言,竟然說自己是在找男朋友,現在改口已然不及。
楚非微微側頭,壞笑一聲道,「對了,你剛才那句話算是在向我表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