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拿到了康生院長的位置,而他們之間依舊沒有進展的話,他會怎麼做?和她離婚?還是繼續這種有名無實的婚姻?
那麼她自己呢?她會和他離婚,再去尋覓屬于自己的真正幸福?還是一樣過著目前這種獨守空間的生活?
黎礎淵……她在行事歷的空白頁上寫了他的名字。
黎礎淵……黎礎淵……黎……握筆的手突然一晃,他的黎字被拖出長長一條藍線。她瞪大了眼,卻不是看著那名字,而是她發現--床鋪在動。
一種恐懼驀然升起,她迅即轉過身子,坐在床鋪上,眼楮還是瞪得好大。她身下的床鋪在動,衣櫃和梳妝台發出嘎嘎聲響,她看見梳妝台上的幾瓶保養品全在顫動著。
是地震!
當她確定是地震時,天花板上的藝術燈閃爍了下,燈光暗了一秒鐘後,她還來不及有反應,一室陷入黑暗。
她驚叫了聲,雙手在床鋪上隨便觸踫,模到了棉被後,整個人躲進被子里。
兒時的記憶倏然跳過眼前,那也是個停電的夜里,她一個人在廁所……
她頭,腳屈起,雙手抱住兩膝。
她好怕,這麼多年了,她依舊怕停電;她也怕地震,小時候經歷過大地震,怎麼可能不怕?兩個讓她懼怕的情況一起出現,她幾乎要崩潰。
拉緊被子,她躲在被里顫抖著身軀。
不!不要搖了,不要了!她討厭這種感覺,像等著死神來召喚她!
片刻,她挨不住恐慌,終于哀哀哭出聲了︰「礎淵哥哥--救我救我……礎淵哥哥--」
礎淵哥哥,救我救我……
床鋪上,覆在赤果女體上的精實臂膀震了下,黎礎淵倏然從睡夢中驚醒。
有什麼東西嘎嘎作響,他眨了下眼睫,黑眸定在窗前晃動的簾布上。
濃眉一揮,他翻身坐起,才發覺衣櫃和床鋪都在晃動。
是--地震?
他瞪著衣櫃,直到它的聲音逐漸變小,晃動也慢慢停止。
靶覺是個不小的地震,不知道震央是在哪里?有沒有災情?醫院那邊,還有家里……家里的她,是否無恙?
他閉了閉眼,倏然想起那個讓他驚醒的夢境。說夢也不像夢,他只是听見有什麼人喊著他,要他救她,而他的記憶中,好像也曾經有人要他救她一一到底是誰?
他蹙眉回想著……
驀然間,一雙柔女敕無骨的手像蛇一樣纏上了他腰身,然後往上觸模,停在他赤果的胸口。他背上一陣濕滑,女人的舌尖挑逗地在他背心上滑動,試圖勾出他的。
「曼麗,別鬧。」思緒被迫中斷,他有些厭煩地抓住在他身上挑逗游移的那雙手。
「怎麼了嘛,不好好睡覺,爬起來做什麼?」郝曼麗曼妙的身姿還貼在他的背上,雙手仍是不安分,在男人身上撫個不停。
「做惡夢。」他不耐地應了聲。
「做惡夢?什麼樣的惡夢?」她爬到他身前,捧起他的俊頰。
他回避著她的觸踫,淡聲道︰「忘了。」
「反正是惡夢嘛,忘了就忘了。」她攬抱住他,語聲性感︰「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再睡一會兒吧。」
「你還睡得著?」他膛大了那雙大單眼皮。「你難道沒感覺到地震?」
「有地震?」郝曼麗驚訝得張大了眼。「什麼時候?很晃嗎?我怎麼都沒有感覺啊?」她問號連連,待疑問出口了,才看見男人已下床,正套上褲子。
「礎淵,這麼晚了,你要做什麼?」她跟著下了床。
「回家。」黎礎淵想也不想,拉上西褲拉煉,扣上皮帶。
「回家?你回家干嘛?」她揚高了聲嗓,然後瞪大了眼。「你該不會是……不會是想回去看你那個老婆吧?!你擔心她是嗎?你不是說你對她沒有感情,娶她只是因為你……」
「你閉嘴!」他回家干嘛?是了,她問對了,他回家干嘛?他該做的,是去醫院看一下情況,他方才怎麼會想到回家?他真擔心陳可航?不,笑話,他們一點感情也沒有,結婚不過是互取所需,他怎麼可能擔心她?
他抓起椅上的襯衫,隨性套上,雙手扣著衣扣。「我要做什麼是我的事,你如果想繼續跟我在一起,應該知道我最討厭女人這樣問東問西,誰都別想掌控我!」
見她委屈的紅了眼,他撇開臉,沉沉吐氣。「算了!我告訴你,我現在要去醫院看一下情況,你累了就回去繼續睡,我明晚再過來!」說完,他沒再看她,繃著一張俊臉離開。
巡過嬰兒室和病房,除了兩個產婦受到些微驚嚇外,大致上沒什麼問題,確定醫院里的運作也未受影響後,黎礎淵才安心離開醫院。
看了看時間,才清晨五點十三分,這個時間該去哪里?
留在醫院也無事可做,開車回去曼麗那里,不用多久又得出門回家去接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了,回家去吧,總該回去看看家里有沒有受到影響。
心念一動,他調轉車頭。
二十分鐘後,他把車子停在住處門口。
五層樓的庭園別墅是雙親贈予他們的新婚賀禮,他卻鮮少回來,更別說去留意這屋子的外觀了。今天是他第一次這樣好好看他們的新家。
看看時間,五點四十分都不到,他該在這時間走進去嗎?屋里的她醒了沒?如果現在進去,他該做什麼?
慢!他這是在做什麼?他居然在這里考慮該不該進去?他可是這屋子的男主人不是嗎?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了?
嗤了一聲,他把車子熄火,下了車後,他也只是倚著車門,未有動作。
現在進去,也是尷尬,她若是還沒起床,他難道要直接闖入房間拿他的衣服?但他又不是沒在她在房間的時候進去過,擔心什麼?!
煩悶地吐了口氣,他鎖了車門,拿出大門鑰匙,準備上前去開門時,一部火紅色的跑車突然在他車頭前停下。
他納悶了下,多看了幾眼,卻在見到副駕駛座上的陳可航時,微微一怔。
原來她--不在家里?
不知從哪來的一團氣,郁結在胸口,他兩眉沉得很低,將視線移到駕駛座上。
是個女人,有些面善,他卻忘了自己在哪見過她。她把他妻子帶去哪里了?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回來?
陳可航不意外見到他,當心心的車子接近住處時,她已先看到他的車就停在門口。「心心,謝謝你,那我下車了。」
昨夜,她被地震和停電嚇傻了,一個人躲在被窩哭泣,她打過他的電話,卻總是響了幾聲後就轉入語音信箱。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又不敢一個人繼續待在那麼大的屋子里,也不能回娘家讓爸媽擔心,她想了想,只能打電話給心心,請心心讓她暫住在她家一個晚上。
心心待她真的很好,掛了電話後,馬上開車來接走她,她在心心住處叨擾到方才天微微亮了,才又請心心送她回來。
「哎呀,謝什麼謝,好朋友就是要這樣義不容辭啊。」何心心拍了下她的肩,看著一直盯著她們的男人。「不過……他臉色那麼難看是怎樣?」
「他本來就是這樣,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就是凶凶的。」她笑了聲,彎身拿起放在腳邊、裝著早餐的塑膠提袋。「你慢慢開,路上小心,再見。」和好友叮嚀幾句後,她下了車。
必上車門,她抬眼就對上他不以為然的視線。
他在生氣嗎?氣什麼呢?他站在門外,難道是忘了帶鑰匙,因為進不去才生氣的?
她提著路上買來的早餐,走近他。「回來了?吃過了嗎?我買了豆漿和包子,進來吃一點吧。」語落,她從包包里重出鑰匙,開了右邊的小門。
他沒說話,但她知道他跟在她身後。她開了大門後,一路走到餐廳,她把早餐放到餐桌上,然後逕自上樓,想要先換上醫院的制服。走進房間,想起他在,她轉身想要關上房門,一只大手卻橫了過來,她差點就壓到了那只手臂。
驚呼了聲,她退了步,看見他繃著五官瞪視她。「怎、怎麼了?」
「那個女人是誰?」他劈頭就問。
「哪個女人?」他沒頭設腦的在問什麼啊?
「開車送你回來那一個。」他的黑眸一沉,即使不大聲說話,感覺也很凶。
「那是心心,你忘了嗎?結婚那天是我的伴娘。」他忘了心心了?也對,他對他們的婚事從來就沒有費心過。不,正確來說,他對她這個妻子,根本就不曾花時間了解過,他又怎麼可能認得她的朋友?
這就是夫妻嗎?她在心底苦笑了聲,悵惘不已。
心思繞了,他有印象了。是了,難怪他覺得那個女人很面善。
「這麼早,她帶你去哪里?」他又問。
「去……」該告訴他,說她昨夜被地震和停電嚇到,說她找不到他,所以才跑去心心家嗎?但說了又如何?他只會覺得厭煩罷了。他若是擔心她,就不會不接她的電話。也許,他真的只是因為忘了帶鑰匙,進不去,而氣憤她不在家吧?!
「我去買早餐,心心說那家的包子好吃,我請她帶我去買。」她撒了小謊。
黎礎淵目光深沉地看著她,似在探究她話里的虛實,片刻,他越過她身側,一邊說話,一邊解開襯衫衣扣。
她跟在他身後,看看他的動作,知道他應該是要沖澡換衣服。她從衣櫃里拿出他的干淨衣物後,又拿了自己的制服,打算走到客房去換。
見她拿著康生的制服就要走出房間,他喚住她。「你做什麼?」
她回過頭,神情有些困惑。「你不是要用浴室嗎?那我去客房換制服啊。」
他聞言,眉頭微蹙,他略抬下巴,半垂著黑眸看她,那姿態高傲中又帶了探究意味。上回進來房里,他一樣是在她面前月兌著襯衫,一樣是打算沖澡,但她的反應還算有趣,怎麼這次她卻顯得如此平淡?
「沒事的話,我先去換衣服了。」見他只是瞅著她,也不吭聲,她轉身就走。
轉身的瞬間,她額頭前那大片瀏海隨著她轉身的姿態揚開一道彎弧,他看著她走開的背影,嘴一張,想要喚住她,卻又陡然閉上嘴唇。他喊她做什麼?
是怎麼搞的,從來不曾有哪個女人能在短短幾小時內,這樣牽動他的情緒,而剛離開的那個女人,卻讓他變得不像原來的自己。他是被地震震斷哪根筋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在沖過澡後,走到餐廳見到她時,他腦子里繞轉的依舊是同樣的問題。而當他惱著這些尚找不到解答的疑問時,卻見她悠然地吃著早餐,看著報紙。
听見了他的腳步聲,陳可航從報紙中抬起頭來。「洗好了?那快吃吧。」她指指他面前的那份早餐。
看著那兩顆圓滾滾的胖包子,還有一份蛋餅和豆漿,他興不起任何食欲,即使她剛剛說了包子好吃,他仍是不想動它。如果這時面前擺的是冒著白煙的清粥,配上幾迭小菜,豆腐乳、蔭瓜、菜脯蛋……才是人間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