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吃飯了。」李乘風坐在床邊,夾了一塊小排骨送到床上人兒的嘴邊,輕聲叮囑道︰「趁熱才好吃。」
唐綿綿怪嗔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哪有這麼嬌氣,我自己有手有腳的,可以自己吃飯。」她想要搶過筷子,卻沒有被允許。
從她住院起,她就成了國家級保護動物,不僅要整天躺在床上不得動彈,而且連吃飯喝水類的小事都不被允許親自動手。她抗議不從,他卻板著臉咬著牙告訴她,不乖就要被打。
「還有這個烤雞腿,是我特意烤給你吃的。不過烤的東西吃多了不好,所以只能讓你吃兩口。」男人壞心的夾起一只烤得香噴噴的雞翅,故意在她眼前晃蕩著,「快點,只能允許你吃兩口哦!」
唐綿綿沖他吐吐舌,一口咬上油亮的雞腿,既然只能吃兩口,那她索性就咬大口一點,反正他也沒說分量,只說了數量。
「小棉花,你耍詐——」李乘風大聲叫道,「快點吐出來,不許吃這麼多。」
「是你自己說的兩口。」唐綿綿死勁往下咽著。
「啪啦——」
兩人親密拉扯中,傳來一聲細微的斷裂聲。
金屬與地面撞擊的聲音傳來,唐綿綿手腕上的手鏈掉在了地上。
「咚咚——」
門被敲響。
「進來!」
穿著白大褂的章主任和助手一同走了進來︰「風少,少夫人——」
「咕嚕——」
手鏈翻了幾個小小的跟頭,剛好停在章主任腳下。
助理彎腰撿起手鏈,欲交給唐綿綿︰「少夫人!」這串手鏈不僅形狀好看,而且還散發出陣陣香味。
「謝謝——」
「等等!」章主任忽然叫住了助理,目光落在手鏈上,他微微皺起了眉,「我看看!」他從助理手中拿過手鏈,仔細看了半晌,然後又將手鏈放在鼻子下細細聞著味道,眉頭皺得更深了,「這是少夫人的嗎?」
「對啊,是我的。」唐綿綿點頭,這還是慕容子衿送給她的見面禮呢!她覺得這手鏈形狀好看,而且也應慕容子衿的要求,一直戴著的。
「這條手鏈是少夫人自己買的嗎?」章主任站在窗邊,借著光,開始細細撥弄起手鏈。
「這條手鏈是我們的一個朋友送的,有什麼不對勁嗎?」李乘風看出了些許端倪,不過是一條手鏈,即使名貴,應該也不能引起章主任這樣大的反應。如今看章主任對著手鏈左顧右盼的樣子,只怕是其中大有貓膩。
「刀!」章主任伸出手,從助手手中接過刀口十分鋒利的小刀,刀鋒沿著手鏈上的鑽石邊細細劃過,一番撬動後,瓖嵌著的鑽石居然被揭下來,空洞的洞眼中有一些黑棕色的東西。章主任用刀將那些東西仔細刮出,用手指細細拈著,摩挲著,放在鼻下細細聞著。
片刻後,他眼中現出一抹篤定的神色︰「果然是這樣!」
「到底怎麼了?」饒是李乘風這樣向來沉得住氣的人在這個時候也沒辦法完全安靜了,他不停的追問道︰「章主任,這些是什麼?」
向這樣的鑽石,里面根本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雜質,這些到底是什麼?
「木屑,這些應該是人為放進去的木屑,將木屑放進,然後再將鑽石重新瓖上去。」章主任如是推斷著,「而且這些木屑不是普通的木屑,這些木屑都和麝香混合過,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異香。」
憑他三十多年的行醫經驗,是斷斷不可能認錯的。
「麝香?」李乘風的目光沉了幾分,這條鏈子是慕容子衿送的,那麼這里面的手腳也一定是她動的。
「就是因為這些摻了麝香的木屑,少夫人才會胎相不穩。」章主任解釋著,「還好發現得早,只要好好調養,胎兒和大人都不會有什麼大礙。」
「該死——」雙手緊握成拳,李乘風低咒著,慕容子衿,他饒不了她!就算是鬧到要和慕容家絕交的地步,他也絕對不會放過她。
「阿風,會不會有什麼誤會?」看著男人鐵青的臉,唐綿綿將他此刻內心的想法猜了個七八分。雖然她也覺得最大的嫌疑人是慕容子衿,可是目前除了這條手鏈外,就再也沒有任何證據了。而且說不定是這條手鏈里本來就有這些東西的也說不定,畢竟李家和慕容家是那麼多年的交情,要是這樣貿然去問,壞了兩家情誼可就不好了。
「有沒有誤會,我會讓阿簡去查清楚。」李乘風氣得不清,他以為慕容子衿只是任性了一些,沒想到她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來,「如果查明這件事是她做的,我絕對會讓她付出代價。」
敢動他的人,就應該知道後果會如何!
「既然找出了原因,我重新幫少夫人配一些合適的藥膳。」章主任點頭,轉身出去。
李乘風鐵青著臉,收起窗台上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手鏈。
……
暗室里,關著一位爛醉如泥的男人,他滿身酒氣,胡子拉渣,一身穿得破爛不堪,堪比乞丐。
「你們叫我來做什麼~嗝~」他躺在地上,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黑衣男人。
這個男人是如此的高貴,優雅,跟他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是段恆?」男人的聲音不大,卻充滿威嚴。
「是,我就是段恆。」躺在地上的男人迷茫的點點頭,「我是段恆,段恆!」
「你還記不記得一個叫唐文生的人?」
「唐文生——」段恆微眯著眼,半晌搖頭︰「不記得。」
「你最好說實話,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一旁的阿簡一腳踩上段恆的手臂。「配合點!」漆黑的硬底皮鞋重重踩在手臂上,踩出一個深深的凹印。
「啊——」段恆痛苦的大喊著,求饒到︰「我真的不記得,真的。」他弓著身體,痛得臉色發白。
「別逼他,讓他開口,辦法多的是,不怕他不說實話。」李乘風輕聲笑著,示意阿簡松開腳,他繼續問道︰「那二十三年前在蔡坡路發生的車禍,你還記不記得?」
「蔡坡路?車禍?」段恆驚疑的抬頭,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半晌,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他戰戰兢兢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怎麼會知道…車禍…」看樣子,他像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這件事,怎麼可能會有人知曉。他早舉家遷居外地多時,家中親人都幾乎沒有了,怎麼可能會有人知道二十三年前的那件事。
將段恆的反應盡收眼底,李乘風更加肯定,二十三年前的車禍,肯定和這個段恆月兌不了干系,只是這個人只怕也只是被買通了而已,充其量也只是一個幫凶;真正的凶手,買凶殺人的人,只怕是另有其人。
段恆說他不認識唐文生,這反應不想是假的,想必他也不敢說假話的。
「當初是你將蔣玉婷撞到坡下致死,而且還故意拖延時間不叫救護車也不報警,等到確定蔣玉婷已經死亡了,你才撥打了警車的電話,對不對?」李乘風不急不緩的沉聲說著他們調查到的資料,「而且蔣玉婷車禍過後不久,你賣掉了出租車,忽然變得闊綽起來。手上有了錢,你們居家遷離了這座城市。」
「你,你怎麼會知道?」二十多年前的往事被翻出,段恆驚恐的瞪大眼,「你…到底是誰?」
「你有錢之後,日子過得並不好,先是你和你老婆開始賭博,不管孩子也不管家里,然後你們的孩子也開始學壞,喝酒打架樣樣都來,你母親死後,你老婆和別人跑了,你的兩個孩子也被抓進了少管所,你沒有工作,靠撿些瓶瓶罐罐為生。」
「對,有錢後,我反而還過得不好了,那麼多錢,在短短幾個月全部敗光,還弄得妻離子散。是錢害了我,是錢害了我。」段恆失神,喃喃念叨著,眼中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那些錢誰給你的?」李乘風追問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段恆搖頭,「我只知道是一個女人,她給了我一百萬,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那麼多錢,我一下子懵了,答應了她。」他當初的初衷只是想讓家人過得好些,不用再擠在那麼狹小的房子里生活了。
「是那個女人買通你去撞死蔣玉婷的,對不對?」
「不,我沒有故意撞死她,那是意外,警察都已經判我無罪了。」段恆狡辯著,整個人猶如驚弓之鳥一般,驚恐不安的縮成一團。
事情發生後,他有過猶豫,有過掙扎,畢竟他的良心尚未泯滅,可是他又想起了那個女人說的話︰事情沒有辦成,不僅一分錢都拿不到,而且他還會坐牢。
他不能坐牢,他坐牢了,他的家里怎麼辦?
于是,他心一橫,等到被撞的女人死後,他才慌慌張張報警。
他不是不怕,每年清明,他也會在自己住的地方給那個冤死的女人燒紙錢,希望她不要怪自己。可是,他終究是遭到報應了吧!拿到了錢,卻也失去了一切。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段恆痛苦的喃喃自語念叨著,「對不起,別找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這個女人嗎?」一張照片被放在了他的眼前。
段恆瞪大眼,重重復雜情緒浮現,終于吶吶點頭︰「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