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說 第十六章

作者 ︰ yinpin0508

周六,百無聊賴的尚天賜正在贏州大街上漫無目的地瞎轉悠。忽然遇見了小學同學羅沖沖。

首先是羅沖沖歡快地向他招呼到︰「哈嘍,尚天賜!」

然後尚天賜也認出了他︰「羅沖沖!」

二人驚喜地相互拍拍對方的肩膀。

羅沖沖︰「好長時間都沒看到你了,你不是在省城讀書嗎?怎麼又回來了?」

尚天賜︰「今天周六,恰好我爺爺生日,所以就回來了。你呢?

怎麼周六沒補課?」

羅沖沖︰「沒有,我們一般不補課。」

尚天賜︰「真幸福。」

羅沖沖︰「那你現在準備去哪?」

尚天賜︰「不去哪,沒事,瞎轉悠。」

羅沖沖︰「那我們一塊上網吧去玩吧。」

尚天賜︰「不想去,老是玩游戲也沒勁。」

羅沖沖︰「那干什麼?總比沒事干強。」

尚天賜不說話。

羅沖沖︰「走吧,再不玩,回到學校又沒時間玩了。」

尚天賜︰「不想去。」

羅沖沖︰「走走走,跟我走,我帶你去一個好玩地方。」

羅沖沖將尚天賜強行拉走。

貝牧聞訊于佳毅生病住院馬上來醫院看望他。她坐在于佳毅病床邊的椅子上,眼中流露出明顯的擔憂、關切神情。弄得于佳毅還不得不反過來極力安慰她︰「好了好了,別這麼愁眉苦臉的了,高興一點,不就一點小病嗎?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貝牧嗔怪地說︰「還一點小病?我都問過醫生了,你患的是重癥急性胰腺炎,幸虧送來醫院及時,否則……。」

于佳毅馬上故意裝得很緊張地問︰「怎麼了,否則就會翹辮辮?」

貝牧趕緊解釋︰「不是。醫生說,如果不及時的話,有可能會引起細菌性月復膜炎,嚴重的還會導致急性腎衰竭、低血糖心律失常和心功能衰竭、消化道出血等。」

于佳毅卻樂觀地說︰「  ,哪有那麼嚴重?你可別嚇我啊。」

貝牧極其認真︰「真的,醫生說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治療,快點好起來。」

于佳毅︰「我知道。只要按時吃藥打針,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所以你就別擔心了。」

貝牧耷拉著頭︰「嗯。」

于佳毅見她仍然十分擔心,就安慰她說︰「現在醫學這麼發達,設備又先進,醫生的醫療技術和水平也高,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貝牧抬起頭來,對他一臉的責備︰「你也是,生這樣嚴重的病為什麼就不早點告訴我?」

于佳毅卻一臉無辜︰「告訴你又有什麼用?你又不是醫生。再說了,你都不知道,前兩天我還痛得糊里糊涂的呢,哪會想到那麼多。」

貝牧心疼地說︰「真不知道這幾天你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家里人也不告訴,又沒朋友幫忙。」

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起來。她不自覺地流露出了自己對這個男人的在意和內心深處的關心與牽掛。

于佳毅雖然十分感動,但又不便流露。所以只好佯裝懂不起的樣子笑笑說︰「我哪有你說的那樣可憐?不是有醫生和護士嗎?李波這兩天也一直在這里陪著我,情況好得很,所以你真的不必擔心。」

貝牧︰「能一樣嗎?」

于佳毅輕描淡寫地說︰「差不多吧,這里各方面條件都還不錯,更主要的是本人現在已經月兌離了生命危險,所以死不了,你就放心吧。」

貝牧︰「別總是死死死的,多不吉利。以後,你一定要吸取教訓,注意勞逸結合,還有飲食習慣,特別要避免暴飲暴食。」

于佳毅︰「知道了,我又不是白痴,我可不願吃二遍苦受二遍罪。」

貝牧叮囑他︰「這幾天你一定要注意多吃點清淡的東西,太油膩了會導致胰腺分泌更加旺盛,加重病情。要保持情緒舒暢,否則會致使肝郁氣滯。」

于佳毅點頭︰「嗯,知道了。」

貝牧︰「還有,要多吃點有營養的食物,醫生說了,營養支持對重癥胰腺炎患者尤為重要,哦,對了,回頭我讓我媽給你炖只雞送來。」

于佳毅︰「不用。還真把我當病人看啊?把你媽也動員起來?」

貝牧︰「你本來就是病人嘛。听我說啊,你這段時間還要加強鍛煉,增強抵抗力,這和使用抗生素是同樣的道理,也可以預防胰腺壞死與合並感染。」

于佳毅笑了起來︰「  ,看來你還真是了解不少胰腺炎的病理和藥理知識啊。」

貝牧︰「那當然。」

于佳毅︰「那你干脆改行當醫生算了。」

尚天賜和羅沖沖打完游戲從網吧出來。羅沖沖得意地問尚天賜︰「怎麼樣,今天玩得夠刺激吧?」

尚天賜卻淡漠地回答︰「一般。」

羅沖沖︰「怎麼看起來你好像心情不爽。」

尚天賜︰「嗯,是有點郁悶。」

羅沖沖︰「為什麼?」

尚天賜︰「不知道,看不慣。」

羅沖沖︰「看不慣?對誰看不慣?說,我去給你擺平他。」

尚天賜隨口說︰「都看不慣。」

羅沖沖卻興致勃勃,躍躍欲試︰「是不是想打架?那還不簡單,你說打誰?什麼時候?我幫你,」

尚天賜︰「隨便。」

他們走著走著,來到小巷。正好一男一女兩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在吵架,很多小孩子在圍觀。尚天賜、羅沖沖扒開人群,也站下來看鬧熱。看著看著,羅沖沖突然指著那女孩說︰「咦,尚天賜,那好像是于玲玲。」

尚天賜定楮仔細一瞧,果然。「對,是我們小學三班的于玲玲。」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沖上去,一把將男孩子推開︰「你干嘛欺負女孩子?」

羅沖沖也迅速站在于玲玲一邊,並用身體護著她。

男孩子莫名其妙地看了尚天賜一眼︰「管你屁事。」

又想走近于玲玲。

尚天賜也跟過去︰「我就要管。」

男孩子突然轉身一把向他推來︰「我要你管。」

尚天賜仍然頑強地說︰「我就要管,就要管。」

也開始推他。兩個人你一把我一把的推來搡去。

男孩子十分惱怒地問到︰「怎麼?小子,想招打呀?」

同時一拳打在尚天賜頭上。尚天賜沒站穩,一下子跌倒在地。羅沖沖見勢一下子沖上去將男孩揪了過來︰「你敢打他?」

一拳打在對方臉上。

男孩一個趔趄,但馬上站穩,撲過來就與羅沖沖撕打在一起。

尚天賜也翻身爬起來撲上去幫忙。眾小孩則將他們團團圍住,十分興奮地看起熱鬧來。

貝牧看完于佳毅來到醫院大門外停車場,準備駕車離開。她剛把車子發動起來,電話就響了。她馬上接听電話︰「啊,我是貝牧。什麼?打架?派出所?啊,啊,知道了。哪個派出所?是,是,是,我馬上就來。」

貝牧焦急地掛斷電話,開車奔馳而去。

在同興派出所,貝牧和兒子尚天賜誠懇地接受了警察的嚴厲批評和教育。最後,貝牧從小挎包中拿出一疊錢交給警察說︰「麻煩你把這錢先轉交給對方,我帶兒子去處理一下傷口就馬上趕過去。」

警察接過錢告訴她︰「錢我可以先幫你轉交,但這些事情處理完後,你們還得到派出所來一趟,大家一起坐下來商量如何解決這事。」

貝牧︰「好,我們一定來。」

警察又對尚天賜說︰「尚天賜,你小子運氣還不錯,這次因你們都還不滿16歲,而且後果也不算太嚴重,所以對你們都會從輕處罰。否則,哼,把你們全部抓進去坐牢。听見了沒有?」

尚天賜︰「嗯。」

警察又對貝牧說︰「我說你們這些當家長的也是,成天只知道忙工作,也不將自己的孩子看管好,太放縱了是不行的。現在大家都是獨生子女,誰受到傷害都不好。你寶貝,難到人家就不寶貝?我不希望以後再以這樣的方式見到你們,你們可以走了。」

貝牧︰「謝謝,謝謝。」

貝牧、尚天賜走出派出所。

回到家中,貝牧對兒子生氣地大聲教訓了起來︰「尚天賜,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尚天賜卻好像很無辜︰「我也不願意這樣,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有什麼辦法?而且今天這事也不全是我的錯,不信你去問羅沖沖,是他先動的手。」

面對兒子的態度,貝牧更是氣上加氣︰「怎麼不是你的錯?在事實面前你還狡辯。」

尚天賜理直氣壯地說︰「我沒有狡辯,我說的是事實,你怎麼就不相信我。」

貝牧︰「你要我怎麼相信你?現在你都進派出所了,還叫我相信你?」

貝牧終于氣得哭了起來。

尚天賜︰「對不起,媽媽,大不了以後我不打架就是了嘛。」

貝牧︰「兒子啊,你不知道媽媽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心里有多難過,你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玩世不恭,我行我素,總有一天你會被自己毀掉的。」

晚上。貝牧又來到醫院看望于佳毅。病房中,于佳毅驚訝地對她說︰「你還真讓你媽給我炖了雞啊?那怎麼好意思?」

貝牧淡淡地說︰「沒什麼。」

于佳毅只好真誠地說︰「那就請你代我向她老人家說聲謝謝了。」

貝牧︰「嗯,不客氣。」

于佳毅這才發覺貝牧好像不對頭,哭過。于是關切地問︰「怎麼?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貝牧終于忍不住流下淚來︰「你說這孩子怎麼就這樣氣人啊。」

于佳毅︰「啊?」

貝牧︰「我兒尚天賜,今天下午居然被送進了派出所。」

于佳毅這才感事態嚴重︰「送進派出所?怎麼回事?」

貝牧︰「和別人打架。」

于佳毅︰「嚴重嗎?我是說雙方的傷勢。」

貝牧︰「不十分嚴重,都只是皮外傷,但性質惡劣啊。」

于佳毅︰「你怎麼知道傷情不嚴重?」

貝牧︰「我已去醫院看過那孩子,並向他們全家進行了賠禮道歉。」

于佳毅︰「你一個人去的?沒帶上兒子?

貝牧︰「沒有,他不去。」

于佳毅批評她說︰「你這就做得不對了。干嘛是你去賠禮道歉?又不是你打架。應該是你兒子去賠禮道歉才對,是他犯了錯,而不是你。要不然,他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永遠都不知道做錯了事還應該賠禮道歉。」

貝牧︰「問題是他根本就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于佳毅︰「這就更不行了,他連自己犯了錯都沒認識到,還怎麼改正錯誤?」

貝牧︰「就是啊,你說氣人不氣人?」

于佳毅︰「氣人是氣人,但一定要想辦法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貝牧︰「簡直沒法跟他講道理。他這個人,只要認為自己是對的,怎麼也不會承認錯誤。」

于佳毅︰「是不是他真有自己的道理?比如說是對方先動手打他,而他出于自衛?」

貝牧︰「他就是這樣解釋的,但不管怎麼說,打架都是不對的。」

于佳毅︰「你說得對。所以你應該先了解清楚事情的全部經過,然後給他指出存在的錯誤,分析打架的危害性,要他認識到他到底錯在哪里,最後再給他指出應該如何去面對,怎麼去改正錯誤。」

貝牧︰「我是這樣教育他的。」

于佳毅︰「但你不應該自己一個人去給對方賠禮道歉。像你這樣,什麼事都幫他代理完,那他怎麼會從中吸取教訓?這樣又怎麼起得到教育孩子的作用?看來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你有些方法確實欠妥。」

貝牧點頭︰「你說得對,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我確實沒什麼經驗。」

于佳毅又給她分析︰「對小孩的教育,最重要的是要給他講清道理,讓他學會分辨是非,學會怎樣去處理問題,犯錯不要緊,關鍵是要正確面對,要知道如何去改正。我們作家長的,不要總把他們當成小嬰兒看待,總是認為他們還小,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然後什麼事情都幫他們大包大攬,到頭來,他們真的就會成為永遠長不大的小孩。」

貝牧︰「都怪我,太不冷靜。」

于佳毅︰「不過你也不要過于著急,先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有機會我也幫你找他談談,在教育小孩方面,我應該比你有經驗,我們家兒子,從小就是我自己帶。」

貝牧︰「那就謝謝你了。」

于佳毅︰「不必客氣,朋友之間嘛,就是要相互幫助。」

貝牧︰「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我的福氣。」

于佳毅︰「彼此彼此。」

此時城建公司湯總、陳維維又在宴請市長高剛。幾人在贏州健康飯店包間里開懷暢飲,舉杯弄倩影,良宵有幾何,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愉悅。但商人就是商人,湯總和每一位商人一樣,任何時候都不會忘記自己的神聖職責。所以見時機成熟,他又急切地問︰「高市長,舊城改造工程到底什麼時候才實施啊?小弟我最近真的是已經揭不開鍋了。」

高剛︰「不會吧,城南的工程你不是還沒完工嗎?」

湯總︰「那點小工程,純粹就是支撐門面,賺的錢連喝稀飯都不夠。」

陳維維︰「我們湯總早就想吃肉了。」

高剛︰「那你們的意思,城東的舊城改造工程就是塊肥肉了?」

湯總︰「那還用說,要不怎麼會有那麼多雙眼楮緊盯著,個個垂涎欲滴?」

高剛︰「我看垂涎欲滴的是你們吧。」

湯總︰「嘿嘿,高市長

真是明察秋毫啊。」

陳維維撒嬌似的拉著高市長直晃︰「高市長,你就給我們催催吧。」

高剛胸有成竹︰「好好好,沒問題。下來我再跟于市長說說。這個于佳毅,辦事情怎麼這樣拖踏?工作效率也真是太低了。」

湯總不放心地問︰「他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高剛︰「他能有什麼問題?一個副市長,難道這點事我還作不了主?而且這還是市委常委早就研究決定了的事情,他敢不執行?」

湯總︰「那我就放心了。」

陳維維︰「來,為我們早日實施城東舊城改造干杯。」

三人一起︰「干杯。」

貝牧再次前來看望于佳毅。她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一邊給于佳毅安裝筆記本電腦上的無線網卡,一邊關心地問他︰「明天的出院手續都辦好了嗎?還有沒有需要我做的事情?」

于佳毅︰「李波全都辦好了,不用麻煩你。」

貝牧將裝好的筆記本拿給他︰「好了。」

于佳毅接過來試了試,然後高興地說︰「謝謝。」

便開始一邊上網一邊與貝牧聊起天來。見貝牧不怎麼說話,于佳毅以為是自己待慢了她,于是放下手中的筆記本電腦,伸了個懶腰,故意輕松地說︰「嗨,終于要出院了,躺了一周,全身都躺酸了,真是沒病都會躺出病來。」

貝牧卻幽幽地說︰「要是哪天我生病就好了,也來醫院躺下休息休息。」

于佳毅︰「怎麼淨說些傻話,哪有像你這樣詛咒自己生病的人?」

貝牧︰「真的,我覺得自己好累好累,好想躺下來休息休息。」

于佳毅關切地詢問︰「還在為孩子的事生氣呢?」

貝牧︰「不止是他的事情,還有工作上的事,其它方面的事,真的是太煩人了。」

于佳毅︰「工作上什麼事?說出來听听。」

貝牧︰「算了,告訴你也沒用,還讓你徒增煩惱。」

于佳毅︰「你就這麼看不起我啊。」

貝牧︰「不是,我只是覺得……。」

突然哽咽起來

于佳毅一下子叫了起來︰「哎喲哎喲,你這人是不是水做的啊,怎麼動不動就流眼淚?」

貝牧擦了一下眼楮,抱歉的說︰「不好意思。」

于佳毅︰「那你告訴我,到底遇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講出來也輕松一點,憋在心里真的會生病。」

貝牧吸了一下鼻了︰「唉,算了。」

見于佳毅仍關切地看著她,她又說︰「其實有時候心里的病比身體上的病要難治得多。」

于佳毅點頭。看到她如此傷心難過,于佳毅仿佛又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劉珊,不免也跟著傷感起來︰「你說得對,有時傷心比傷身更悲慘。」

貝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悲傷,一下子坐到病床邊上,撲在于佳毅肩膀上,痛快地大哭起來。

于佳毅開始楞了一下,有點手足無措。但馬上,他用手憐惜地拍了拍她的頭︰「哭吧,哭吧,也許痛痛快快的哭出來,釋放一下還好一點。」

就這樣,貝牧第一次靠在一個除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的肩上,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大場。

哭夠了,貝牧這才抬起頭來,喃喃地說︰「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于佳毅︰「沒什麼。」

而且為了緩解貝牧心情的壓抑,他又馬上幽默地補上一句︰「嘿,我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肩膀還有這樣的用處呢。」

貝牧卻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憂傷之中︰「真的,我覺得好累,好想從此放下,從此不再起來,一直休息,一直。」

于佳毅也許受她情緒的感染,也感慨地說︰「是啊,你一個人負重前行了這麼久,肯定很累。可你能停下來嗎?停得下來嗎?」

一連兩句提問,讓貝牧本來收住了一些的淚水又嘩嘩地傾泄而下。

于佳毅則沒有再去勸她別哭。而是將她的頭輕輕地攬過來,放在自己的肩上,任憑她盡情地宣泄自己內心的悲情,甚至連眼淚也沒有幫她擦。等貝牧再次哭夠,止住自己的淚水後。于佳毅又才關切地問她︰「心情好些了嗎?」

貝牧抬起頭,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點頭︰「嗯,好多了,真的,好久沒這樣痛快地哭過了。」

于佳毅卻重重地嘆了口氣︰「唉,說真的,我們這些人也實在是可憐,平時連這樣痛痛快快大哭一場的機會都沒有。」

貝牧︰「是啊,人生為什麼這樣殘酷?」

于佳毅︰「這也不是人生殘酷,而是有時候我們自己把自己搞得很辛苦。」

貝牧︰「我不是。」

于佳毅︰「怎麼不是?你想啊,如果有些事情我們不那麼認真,不那麼計較,任憑事態自由發展,我們就不會有那麼大的思想負擔,就不會有那麼沉重的生活壓力,就不會那麼辛苦,生活不也就會開心很多了嗎?」

貝牧︰「話是這樣說,可能做到嗎?你做到了嗎?」

于佳毅︰「是比較難,但也要努力啊,要不我們怎麼知道自己就做不到呢?」

貝牧低下頭,沉默。

于佳毅︰「好了,別那麼灰心了,高興一點,啊?」

並再次拍拍她的肩膀。

貝牧卻突然抬起頭來,足足盯了他五秒鐘︰「好久沒有這樣被別人關心過了,真的好感謝你。」

于佳毅又愣了一下,然後看了看她︰「我們不是朋友嗎?」

貝牧卻自顧自地說︰「自從孩子他爸去世後,就再也沒人對我說過這類似的話。」

于佳毅︰「那一定是你自己不願意,也不給別人機會。」

貝牧︰「你說得對,我是不想,也不願,甚至不敢,我害怕別人對我說這樣的話,真的。」

于佳毅︰「為什麼?」

貝牧︰「因為听了會心痛,會更加悲傷。」

于佳毅︰「你也太脆弱了。」

貝牧︰「不,實際上我很堅強。」

于佳毅︰「那只是外表。」

貝牧︰「這就夠了,誰會在乎我的內心。」

于佳毅︰「關心你的人啊,比如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同事,還有……。」

于佳毅突然不語,像是有點顧忌。

貝牧又盯著于佳毅看了看︰「但不知為什麼,現在卻有一種比心痛更難受、更加難以形容的感覺。」

于佳毅像是在對什麼投降,軟弱地說︰「對不起,可能是我說錯了什麼。」

貝牧卻仍然自顧自地說︰「還以為自己不會再有這種久違的感覺,還以為沒人再能說出這種讓自己心痛的話。可今天不知為什麼?為什麼你是例外?」

于佳毅的心和眼神同樣閃爍著,他望著窗外,半晌才說︰「我怎麼知道?你別問我。」

貝牧︰「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說出來也許你不相信,其實我早就覺得我們有緣,覺得我們彼此在很多地方都很相像,比如說事業、孩子、愛好。」

于佳毅弱弱地承認︰「我也有同感。」

貝牧︰「只是你比我幸福。你家庭完整,事業輝煌。而我呢?」

于佳毅回過頭來,苦笑一下︰「怎麼說呢?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鮮為人知的那一頁,只是內容各異而已,這就是人生,變幻莫測的人生。」

貝牧︰「人生有太多的無奈,感覺都不太真實,唯有累,唯有痛,才會讓人有時真的不得不停下來。知道《聖經》上有句話是怎麼說的嗎?」

于佳毅︰「不知道。」

貝牧卻心馳神往地說︰「當然了,你又不是上帝的信徒。聖書上說︰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從此以後,有公義的冠冕為我存留,就是按著公義審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賜給我的,不但賜給我,也賜給凡愛慕他顯現的人。」

于佳毅︰「不懂,深奧。看來你對《聖經》還真有一些研究。」

貝牧︰「自從皈依上帝後,每天都會頌經,這已成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于佳毅︰「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種信仰,不介意吧?」

貝牧︰「不介意。」

于佳毅︰「那可以告訴我嗎?」

貝牧︰「唉,那已是封存了二十多年的痛苦記憶。」

于佳毅︰「對不起,我又讓你傷心了,如果不願意,你就別再提及。」

貝牧︰「沒關系,二十一年前,那時我十六歲,剛高中畢業。」

她開始了講述自己那不堪回首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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