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回來的陳雨念穿著運動服,尋了個遠離上次可怕記憶的地方,站在教師宿舍樓的拐角處,戰戰兢兢地等著揚言威脅的某個無良班輔。
不久,同樣一身運動服的葉蕭逸跑過來,垂著個冷眼從高處看下來,腳步更是沒有半分遲疑地往前走「怎麼躲這了?」
陳雨念東張西望,確定不會有危險,才假裝擦了擦汗,信誓旦旦地吐出兩字「遮蔭。」
葉蕭逸停下腳步看了眼,也不戳破,一副只等好戲上場的表情。
果然,當不遠處某個身影出現時,葉蕭逸明顯感覺到陳雨念的僵硬,甚至二話不說,轉身撒腿就跑。
眼疾手快的某人一把抓住正欲逃跑的陳雨念,笑著開口「那是回我房間的方向」說著還好意地往某物的方向指了指,「出去,往那。」
「呵呵,你說笑呢,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是…只是…一時腿軟…腳抽筋」陳雨念狡辯道。
「嗯,看來是缺鈣,骨質酥松,缺少鍛煉,多喝女乃。」葉蕭逸一本正經道。
眼看那條大黑狗越來越近,陳雨念退無可退,顫抖著身子,一把抓住葉蕭逸的胳膊,猶猶豫豫道「那個,我突然感覺挺冷的。」
葉蕭逸看了眼天邊的大太陽,再看了眼冒著汗的陳雨念,狡猾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擔任你男朋友好了,履行男友的職責,為你取取暖。」說完毫不猶豫地摟著陳雨念。
擔驚受怕過度的陳雨念此刻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賊船,早已落入狡猾獵人的圈套,從此被標上某某女友的標簽。
「咦,小陳你怎麼在這?」看了眼兩人旁若無人的親密姿勢,(「其實我是無辜的,都怪你,不是,你家的狗。」若干年後在一次與丁教授的談笑中,陳雨念感慨道。而了解實情後的丁教授,拍了拍身旁有些年老的小白,贊揚道「不錯,不錯,我家小白還是位媒人呢,了不起啊!」葉蕭逸無語地打擊道「媳婦,可是我自己用聰明才智騙回來的,和你家小白有半毛線關系。」兩人頓時氣絕。)丁教授了然,投給陳雨念一個贊賞的眼神「不錯,不錯,效率很高,是個合格的理工生。」
模了模自己的下巴,繼續道「不過,你了解他嗎?不會是被他的皮相給欺騙了吧,他可是……」想要轉述葉蕭逸從小到大惡劣事件的話,在低頭看到自家小白的脖子扣在某只狠心人的手中戛然而止。
一場無形的硝煙就在丁教授的咬牙切齒中結束。
葉蕭逸拍了拍暈頭轉向听得雲里霧里的陳雨念,道「走吧,去晚了,沒飯吃。」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丁教授笑得一臉歡月兌,邀請道「跑步好啊,干脆以後你就住小葉這,早上我們一起散步,我家小白會很高興有個伴的。」說完,小白還很給面子的叫了兩聲。
渾渾噩噩地走進教師餐廳,在大家驚愕、了然的注目禮中,好不容易清醒回來的陳雨念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
低頭,自己的身子還親密地擁在某個人的臂彎里,陳雨念邊像觸了電似的動了動,邊羞愧地低下頭,可轉念起想蘇蘇的教導「心正不怕影子歪,凡事要淡定。」
陳雨念很淡定很淡定地抬起頭,望著葉蕭逸嘴角還未退去的極不明顯的弧度,感激道「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不用」葉蕭逸抽了抽嘴,用一貫冷漠清淡地口吻緩緩道「這是作為你男朋友應盡的義務。」
陳雨念風中凌亂,盯著葉蕭逸濃稠厚重,黑得仿佛化不開墨的瞳孔,瞪圓雙眼,鼓起勇氣指著對方,道「你,我,男朋友?」
「怎麼?利用完了就打算過河拆橋,死不認賬?」葉蕭逸抱著雙手,閑庭信步得坐下,一派雍容華貴,語氣安然得仿佛在說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很快,陳雨念回味過來,笑著臉坐下,訕訕然道「不好意思,葉蕭逸,我們還不熟悉,就貿貿然地逮著你……可是,我也是沒辦法的。」
話未說完,只見對面之人眯著眼,面露迷人微笑,信手打著節拍,一下又一下。
陳雨念咯 一下,越說越錯,忙轉移話題道「呵呵,這兒的早餐不錯哈,你吃什麼,我去點餐,呵呵,我請客,別客氣,多吃點。」
看著一臉狗腿的陳雨念,葉蕭逸很給面子地道「隨便吧,我不挑食,只要不是太甜、太辣、太酸、太難吃,都行。」
「真難伺候」陳雨念邊走邊嘀咕。
「噥,你的,應該完全符合你的要求。」陳雨念笑得很淑女。
葉蕭逸看著自己面前的饅頭、稀飯外加一疊小野菜,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原來,貓也是會咬人的。
津津有味地吃著菠蘿蝦仁炒飯的陳雨念被對面那束炙熱的眼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著沒買錯啊,不太甜,不太辣,不太酸,也不是太難吃,完全符合要求呢,于是殷切地問「怎麼不吃?一直看著我干嘛,難道是我臉上有東西?」說著陳雨念模了模自己的臉頰。
葉蕭逸還是一言未發。
陳雨念有心想要惡作劇,于是隨手將快到自己嘴里的勺子放到葉蕭逸眼前。
葉蕭逸看了看勺子里的菠蘿,再看了眼暗暗竊喜、一臉挑釁的陳雨念,張張嘴含住了勺子,緩緩地一臉享受地將食物吞咽下去,末了還舌忝了舌忝那把銀光發亮的勺子。
陳雨念頓時扔下勺子,窘得面色通紅,不知如何自處。
「嗯,味道不錯!」葉蕭逸完全像沒事人似的點評道。
看著牆壁上的時鐘緩緩走近7點40,陳雨念的心也跟著顫啊顫,陳雨念想哪怕葉蕭逸要自己多看幾本托福,也好過被那個「滅絕師太」逮到遲到。
「呵呵,一會我還有英語課。」
「嗯,來日方長,不必糾結在這一刻。」
「來日方長?」陳雨念心中唏噓,除了空調時不時發出的換氣聲,再無聲響。
「再發呆真的遲到了。」葉蕭逸無視陳雨念的疑問,淡淡地道出事實。
葉蕭逸話未落,陳雨念人已飄到樓下,出門後抬頭回望了眼剛下樓的方向。
此時的葉蕭逸環抱著雙臂依窗而立,淡淡瞥了眼樓下,便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微微哼笑出聲,又回到了餐桌前,看了眼還剩大半的菠蘿蝦仁炒飯,喝起了眼前絲毫未動的白粥。
陳雨念幾乎是踩著鈴聲進得教室,發現全場五十多雙雪亮雪亮的眼楮泛著絲絲藍光,齊齊地看著自己,包括講台上那個滅絕師太。陳雨念聳了聳肩,一臉莫名,施施然走到室友佔的位子,坐下。
不得不說,陳雨念在某些方面確實是一個遲鈍的人,匆忙奔跑後已將剛剛發生想不明白的一幕擱置在腦海的隱藏文件中。
「額,雨念,今天你發現有什麼不對勁了嗎?」薄奕美轉過臉咬耳朵道。
「不對勁?」一臉狐疑的看著薄奕美,心想「奕美,不會這麼神吧,在餐廳剛發生的事被發現了?」
「額,哪不對勁啊?」陳雨念猶猶豫豫地開口。
「比如,你來時的路上,有沒有覺得今天自己特別吸引眼球?有沒有感覺大家都在討論你?」薄奕美舉例子道。
「額,大概沒有吧。」陳雨念想了想道。
「哪位是陳雨念?」講台上的滅絕師太詢問道。
陳雨念緩緩站起。
「嗯,坐下吧,年輕真好啊!」滅絕師太感慨道「男才女貌,羨煞旁人,好好加油。」
一頭霧水的陳雨念疑惑地看著薄奕美,薄奕美轉過臉裝作不知。
「別看我們了,回寢室後自己上BBS。」蘇蘇直接說。
下課鈴聲響起,陳雨念拿著課本像往常一樣,往辦公室走去。一路上,各種羨慕的、嫉妒的聲音如潮水般涌來。
葉蕭逸看著自從進門就一直咬著筆頭的陳雨念,起身道「說吧?」
「什麼?」
「困擾你的」
「很明顯?」
葉蕭逸沒有說話。
「其實也沒什麼啦,只是覺得大家今天有些奇怪,先是你,咳,然後是室友們還有就是不認識的,都愛說些有的沒的。」
「嗯,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陳雨念模模自己的頭,疑惑地問。
看著防備自己,不願吐露內心的陳雨念,葉蕭逸沒說什麼,轉身在矮幾上坐下,取出茶盤開始自若悠閑地泡起茶來,燙壺、置茶、溫杯、高沖、低泡一切做得井然有序,優雅非常,陳雨念看得入迷。
將茶杯雙手遞到陳雨念的手中,低緩道「嘗嘗,如何?」
陳雨念學著葉蕭逸的樣子,先聞了聞手中的茶香,然後慢悠悠抿了一口,點點頭「我不會品茶,不懂茶的好壞,不過我想口留余香,應該算是好茶」。
葉蕭逸點點頭,看了眼手中的茶杯,淡淡道「那麼你可知道一片茶葉要經歷多少歷練,忍受多少煎熬,才能百煉成茶?」
陳雨念搖搖頭。
「要歷經摘、揉、蒸、壓、泡的煎熬,坦然地舒展在杯底、慢慢釋放出自己的幽香,才能留給余生以回味無窮的滋味。」說完,看了眼對面的陳雨念,喝了口手中的茶繼續道「好茶始終本色如一,真正的人生亦如此,能夠承受世俗的煎熬,卻始終保持生命的本色,定能沉澱出人生的精彩。」
陳雨念突然抬起頭,心里震驚無比,一時心緒百口難言。
葉蕭逸又道「茶,可以簡單得猶如杯水般的清茶,也可以追求佳茗清泉、良辰美境。一杯在手,滿室清香,與茶中體會山川風景,用心去觸模自然,淡淡的清苦,回味無窮。俗話說,吃過苦,再嘗甜,你會覺得更甜。茶就是這樣讓人體會‘甜’的真正意義,就像詩經里說的‘誰謂茶苦,真甘如怡’。」
葉蕭逸站起來揉了揉的陳雨念的頭「傻丫頭,你再品會,我先工作了」。
陳雨念看著快速投入到工作中的葉蕭逸,感覺到什麼開始微微淪陷了。
「葉蕭逸」
「嗯?」
「謝謝你!」
葉蕭逸抬頭,微微一笑,鏡片中閃過一片白光「別忘了收拾好茶具和茶幾。」
「葉蕭逸」
「嗯?」
過了許久,陳雨念不確定地問「額,你今天是不是和我告白了?」
「告白?你覺得我有可能向任何女生告白嗎?」葉蕭逸被陳雨念的直接問得頓了頓。卻在心里補充道「哼,告白是表明心跡,請求同意交往,選擇權在你。可是念念,我不允許自己有被拒絕的可能,我只是直接在宣告你陳雨念已經是我的女友了這一事實而已。」
「哦!」陳雨念看著葉蕭逸認真無比的表情,心里既釋然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心里安慰道,嗯,愛情一向是個麻煩的東西,還是不要踫觸的好。
「都快12點了,去吃飯」葉蕭逸話題一轉,仿佛剛剛的一切只是陳雨念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