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11點我就下了線,把自己緊著一頓捯飭,找出了自認為最帥氣的一套休閑裝,把平時不太順的頭發梳了又梳,甚至重新洗了一回臉,還涂了一層美膚油。搞定自己以後我就出了門,邊走邊給老婆打電話︰「阿蓮,」不知是心虛還是怎麼的,我居然對老婆使用了久已淡忘的昵稱,「阿蓮,我中午不在家里吃飯了,有朋友請我去吃飯,你不用等我了。」
老婆可能正在忙,簡單問了一句︰「誰呀?」「你不熟悉,以前的高中同學,讓我給他看個材料,幫忙修改一下。」「好,我知道了。對了,你的感冒怎麼樣了?」「好了好了,一點事沒有。」
給老婆打完電話,我徹底安定了心情,伸手叫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奔著伊人而去。
到了超市門口,我想給伊人打個電話,轉念一想︰如果我在眾多的工作人員中直接認出了她豈不是更好。于是我按捺住激動,邁步走進了超市。
我走到了服務前台,看到里面或坐或站著四五個女孩子,因為到吃飯時間了,有的女孩手里提著包已經準備出去了。
我迅速掃視了一下,沒有看出來哪個像伊人。
難道她在騙我麼?不會的。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服務台里一個瘦高的女孩問我︰「請問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我只好問她了︰「我想找一個人。」「請問你找誰?」
哎呀,這下可把我問住了,我這才發現自己只想著憑著照片就可以找到伊人,根本沒有問她的真名,這可真失敗。無奈何,我只好硬著頭皮踫踫運氣︰「她說就在這里上班,真名我不知道,她的qq網名叫伊人,哦,全名叫在水伊人。」
「在水伊人?」女孩疑惑地眨眨眼楮,「對不起,聊天的qq網名我不熟悉。」我突然腦子靈活了︰「對了,我有她的照片。」
幸虧我把她的照片下到了手機里,所以趕緊拿出手機來給她看。她仔細一看︰「哦,是小美呀。是的,她是在這里上班。」「那她人呢?」我心花怒放,說話都有點顫抖。「哎?就是呀,剛才還在呢。」女孩回頭問其他人︰「誰看到小美了?她去哪里了?」
另一個站著的女孩回答︰「好像說是去衛生間了,呶,這不來了,就在你後面站著呢。小美,有人找你!」
我立即轉過身,身後果然站著一個女孩,相貌和照片差不多,只是看著憔悴了幾分,個子不算出眾,但是比我想的高,和長相很配。她穿一身黑色的衣服,越發襯得皮膚白皙。
聊了這麼久了,終于見到了真人,而且比我想象的還要美麗。我頓時感到喉嚨發緊,嘴巴發干︰「伊人,你……你好!」伊人沖我點點頭︰「恩,你好!」她的聲音比電話里的還要柔和溫婉。
服務台里的女孩們開始竊竊私語。
伊人和我感到了她們投射過來的目光,我趕緊說道︰「那,咱們走吧。」
伊人點頭︰「好的,我去說她們說一下,讓人替我一會兒。」
伊人進到服務台里和幾個女孩說了幾句,就拿了包出來,跟著我走出了超市。
一路走著我們倆都沒有說話,只有她的高跟鞋發出清脆的響聲。我們一直走到超市旁邊一條熱鬧的巷子里。這條巷子里一家挨著一家基本上都是飯店,有餃子店、餛飩店和各種面館。我停下腳步問伊人︰「你喜歡吃什麼?」她拘謹地看了看我︰「隨便吧。」「別隨便呀,我專門請你的,這頓飯由你拿主意。」「那,吃面吧。」「好,就吃面。」
我們走進了一家看上去很干淨整潔的刀削面館,要了兩碗西紅柿雞蛋面。我讓伊人點菜,她直搖頭︰「我不要了,夠了。」我可不能丟這個人,請女孩子吃飯只請一碗面,所以我堅持著點了幾個菜。然後找了座位,兩個人面對面坐下。
我仔細打量著伊人。她卻低下了頭,長發遮住了臉龐,只露出半個白皙的脖頸給我。我想象著她昨晚流著鼻血,傷心欲絕梨花帶雨的樣子,心里非常憐惜。一剎那我真的非常嫉妒那個前男友郝陽了——這樣的美女怎麼會落到他手里?而他竟然這麼沒心沒肺的對待她,真是造化弄人天理不公。此刻我真的想找點靈丹妙藥的開心話來安慰她幾句,讓她立即展露出笑顏。但是腦子里卻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飯菜都上來了,我們倆沉悶地吃著。她吃得很慢,我偶然和她對視一眼,看到她滿眼的迷離和悲傷,我就不敢再抬頭看她,只好埋頭在自己的碗里。
伊人吃了不到一半就不吃了,坐在我的對面發呆。漸漸眼里蓄滿了淚水,失戀的女子最傷心最絕望的表情都寫在她的臉上。我趕緊取過紙巾遞給她,小聲地︰」別在這里哭,多不好看,還被人誤會呢。」
我想開個玩笑讓她不要難過的,誰想到她不但沒笑,眼淚反而更多了,後來干脆捂著臉伏在桌子上哽咽起來,身子不住地抽動,哭聲也壓抑不住地傳了出來。
周圍吃飯的人都回過頭來看著我們,有些女顧客更是指指點點,對我是滿臉的鄙視。
我的汗都下來了,真是尷尬至極。
我努力想拉起伊人來︰「走吧走吧,我吃完了。」
其實還剩了半碗,只是我已經沒有膽量和心情再坐在這里吃飯了。看看坐在我們斜對面那兩個對我怒目而視的大漢,我估計再吃下去都會挨頓打的,肯定拿我當成欺負女人的人了。
伊人哭的渾身癱軟無力,我一時也拉不起來她。正在無可奈何的時候,伊人突然止住了哭泣,站起身來到處找紙巾,我趕忙把桌上的餐巾紙遞給她。還沒等遞到她手上,她就「哇」的一聲開始吐了,把剛才吃下去的飯吐了一地。我嚇愣了,不知道怎麼了?難道人的情緒過分激動時除了哭還會吐嗎?!
伊人無力地用手扶著牆壁,還在不停地干嘔。我不好上去幫她拍背,只是拿著一疊餐巾紙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一個服務員過來問道︰「先生,需要幫忙打電話嗎?」
我手足無措地︰「打電話?哦,好吧,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這時,一個中年女人吃完飯帶著孩子走過來了,她沖著我不客氣地說道︰「我說你這人沒腦子是怎麼的,打什麼電話呀!沒看出你老婆是妊娠反應?!她都懷孕了你還欺負她,你這老公當的真沒品質,記住了,女人懷孕很不容易很難過的,你一定要哄她開開心心的,怎麼還能氣她?!」
我暈死!腦子徹底短路。
傻了!!
伊人猛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那個女人︰「懷孕?」
「是呀!」中年女人奇怪地︰「你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嗎?除了惡心嘔吐,我看你走路的姿勢和臉色就知道了,你是要當媽媽的人了,要好好愛惜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呀!」她邊往外走邊連連搖頭,「唉,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事!」
我和伊人都呆在那里,面面相覷。她突然瘋了似地沖了出去,我趕緊拿過她的包也跟了出去。
伊人跑得飛快,我好不容易才攆上她,把她硬生生拉住︰「伊人,你听我說,你先別激動!」
伊人臉色鐵青,牙咬得咯咯響︰「我要去找郝陽,我要去找郝陽。這個王八蛋!王八蛋!!」
看到她瘋狂的樣子我也心驚,不知道要是她找到郝陽會發生什麼事。
此時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我兩手牢牢抓住她的雙肩,直視著她的眼楮︰「伊人,如果我沒猜錯你們已經同居了吧?而且是你願意的,他沒有強迫你對吧?那麼,懷了孕你也有責任。你去找他,想得到什麼結果?逼著他娶你嗎?」
伊人顫聲道︰「不,不會,我對他已沒有愛了。」
「好,那你要冷靜,冷靜地想一想,現在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伊人痛心地直搖頭︰「我真傻,我真他媽的傻,我不想活了,我想死,我想死!!」
她猛地掙月兌開我的雙手就向街道中間跑去,來來往往的車輛趕緊鳴響喇叭避讓,一時人喊車鳴,交通十分混亂。
我嚇壞了,趕緊沖過去拼盡全力把她拉到了人行道上︰「你瘋啦,」我氣急敗壞地,「不就是懷孕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封建社會了,至于去玩命嗎?再說了,你和他同居的時候就沒想到這一層嗎?你也太沒腦子了,怎麼一點防御措施都不做?還有,你今天要是出事了連我都被繞進來說不清了。」
我心有余悸的一坐在了馬路突出的台階上,還緊緊抓著伊人的手不敢松開。
伊人也坐了下來,听了我的話她的情緒稍稍穩定了︰「那時我心里已經把他當老公了,全心全意愛著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根本沒想過別的。」她虛弱地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對不起,晴哥哥,讓你跟著我受驚嚇了!」「這樣吧,你這個樣子不要去上班了,我送你回去休息一下,然後下午你去醫院做個檢查,如果真的是懷孕了,你還得去找郝陽,看他怎麼說……」我怕她再想不開,只好先給她安排一下該做的事情。
伊人溫順地听從了我的安排,先打電話請了假,然後我陪著她回了她的出租屋。一路上我心里真是感嘆︰這場見面真夠戲劇性的!用八個字形容就是——出人意料、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