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入冬了,寒風已經顯露了崢嶸,一場呼嘯而至的西北風幾乎吹落了街上樹木的所有葉子,很多人已經裹上了厚厚的羽絨服,縮著脖子在蕭瑟的街頭行色匆匆。
我在昨晚起風時就擔心起來,因為伊人的房子里今年冬天確定不會通上暖氣了。想著她要忍受漫長的沒有暖氣的冬天,我的心就疼得要命。
這樣一個弱小單薄的女孩子,每天下班後回到一個冷如冰窖的房間,可怎麼受得了?
我痛恨自己的懶惰,早該提前給她做準備的,不能耽擱了。于是,第二天一早,我到單位轉了一圈,見沒有什麼事情就出了門直奔電器市場,買了一個大功率的電暖氣,興沖沖扛到辦公室,等到下午去給伊人送過去。
因為伊人不讓我買電暖氣,她怕我亂花錢,我現在是兩個家兩邊都要顧,就是再節約也明顯花的比以前多了,經常感到入不敷出。可是經濟再緊張也不能讓她凍著呀,我打算先斬後奏,買下來直接送過去她也就沒辦法了。
所以我沒有給她打電話。
現在我們約定好了固定的時間去她那里,每周一、三和周日。
今天是周四,本不該去的。
但是我去了。幸好我去了,也不幸我去了!
本來我計劃著比伊人早回去,等到她回來時讓她高興一下。沒想到臨下班了單位新來的一心想往上爬的領導因為明天的一個匯報稿又把我叫住了,非要我按照他的思路再改改稿子。沒辦法,我只好絞盡腦汁拼命地拼湊詞語往稿子里面填,好不容易過關了,已經過了七點了,夜色全黑。我嘴里一面詛咒著這個無良黑心的領導,一面飛快地騎上車子,拎著電暖氣向著伊人那里奔去。
到了伊人的樓下,我放好車子,看到伊人的房里亮著燈,看來她已經回來了。我拎著電暖氣上了樓,走到了她的門口,正要推門,忽然听到里面有說話聲。我一愣,停住了腳步,這時就听見里面的聲音高了起來,是個男人的聲音︰「宋芳美,別給臉不要臉,我來這里是看得起你,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有那個小白臉撐腰就了不起了,遲早我要收拾他,你要不听話連你一塊收拾!」隨後就听到伊人憤怒的聲音︰「你滾,馬上給我滾!」然後就听見伊人向著門口跑來要開門的聲音,但是她沒有跑到門口就被拽住了︰「實話告訴你小騷女,今晚我來了就不打算走了!我們來重溫以前的快樂吧哈哈哈!」緊接著就是拉扯掙扎的聲音,夾雜著伊人被捂住嘴巴發出的微弱的叫喊聲。
听到這里我火往上撞,抬腿一腳踢開了門,看到里面果然是郝陽。他正把伊人按倒在床上,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手在她身上亂模,伊人的褲子已被他扯月兌了一半。我幾乎是一步就蹦到了他跟前,他听到門響只來得及回頭看了一下,我的電暖氣就狠狠掄起來砸在了他的腦袋上。郝陽疼的「嗷」的一聲,從伊人身上跌了下來。他捂著腦袋想站起來,嘴里吼著︰「你他媽的,我弄死你!」我不容他站直身體,掄圓了電暖氣又是一下,郝陽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我扔下手上的電暖氣,上前抱起了癱倒在床上的伊人︰「小美,你沒事吧?」伊人戰戰兢兢地抱著我,目光盯著地上的郝陽︰「我沒事。他,他死了?」
我這才低頭去看倒在地上的郝陽,只見他的頭上開始冒出血來。伊人嚇呆了。我也嚇呆了。這時門外面站滿了听到動靜的鄰居們,都在七嘴八舌議論著。有人提醒說趕緊打120,要是真的死了就麻煩了,我才趕緊打電話。不一會兒,來了一輛鳴著笛的救護車,上來兩個人抬著郝陽上了救護車,我和伊人也跟著上了車。看著醫生護士有條不紊的對郝陽做著救護,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大約20分鐘後郝陽動了一下,咳了兩聲。醫生吁了口氣說︰「沒事了,活著呢。」我們才松了口氣。到了醫院,我用銀行卡給郝陽交了住院費,伊人守著他,我去給他媽打電話。打的時候心里很忐忑,估計他媽是個難纏的人。果然他媽不是個省油的燈,來到醫院後連哭帶鬧,揪著我和伊人亂踢亂打,她打我也就罷了,打伊人我就不干了。我一把推開她︰「你干什麼你?是你兒子先要**伊人的,你倒有理了?」他媽冷笑道︰「**?我兒子早和她睡了,還用得著**?」「那是過去的事了,一碼是一碼,他今天去伊人那里就是**未遂,就是人身傷害!」我激動地說道。
這時一個護士跑進房里說︰「你們別吵啦,影響別的病人休息!」正好郝陽這會兒睜開了眼楮,看到兒子醒了,他媽立即說道︰「兒子呀,你醒來的正好,趕緊給你爸打電話,叫他回來弄死這兩個臭不要臉的狗男女!」我正要反擊,郝陽突然對他媽喊道︰「算了算了,煩死人了,我就想安靜,讓他們走吧。」
我和伊人出了醫院大門,我看到她臉色蒼白,六神無主,手還在微微發抖,可見今天晚上對她的刺激太大了,其實我腦子也是亂哄哄的,後面將會發生什麼事我無法預料,隱約感到不那麼好過關。忽然我想到了一個人,正是喜歡憤青的趙曉華。我記得他學過法律,還打算考律師證的,曾經在我面前言之鑿鑿慷慨激昂地說自己要是當了律師要怎樣怎樣,給我印象很深刻。
我趕緊給他打電話,但是趙曉華在電話里說他正騎著自行車在去太原的路上,肯定馬上回不來,他給我出主意說你們先去報案爭得主動,因為是郝陽先要**伊人,你才打傷他的,你們是正當防衛,這樣處理結果會完全不一樣,說不定連醫藥費都不用出,郝陽還得坐牢。
我們听了他的話趕緊先去派出所報了案做了筆錄,我把伊人送回了屋里才回家。老婆已經睡了,而我一個人坐在書房里,翻來覆去想了很多種即將發生的可能性,心里惴惴不安。我突然想起了在廟里搖的那只下下簽,那個算卦的老婦人說的話難道真的應驗了?
第二天早上,我正在辦公室發呆的時候,兩個警察來到了我的辦公室,其中一個問我︰「誰叫張羽痕?」我說我是。他嚴厲地說︰「有人告你故意傷害,請你跟我們去局里一趟。」辦公室其他幾個同事驚訝極了,都看著我議論紛紛。另一個警察居然上來給我戴手銬,我聲音都顫抖了︰「為什麼抓我?是我們先報的案。」警察說︰「我們是奉命行事,到了局里再說吧。」當冰冷的手銬銬住我的手腕時,我的腦子全蒙了。
心也跌到了谷底。
我被抓了以後單位的直接主管——辦公室主任倒是來了公安局看過我,還幫我打听了消息。據他說是因為郝陽的爸和公安局一個小頭頭有關系,所以動用關系把我抓了進來,其實事倒不大,郝陽的傷鑒定是輕傷,他們只是想故意整整我。主任答應幫我找找關系疏通一下,我表示了非常感謝。臨了主任說你出了事我們也怕擔不起,所以立即想辦法聯系了你老婆,她可能馬上就來了。听了這話我對主任的感激之心立馬清零——最怕什麼來什麼!可是轉念一想,人家也沒做錯,要是你在局子里蹲個七八天,陳愛蓮能不去單位找嗎?這事瞞是瞞不住了,看來我要變成即將上鍋清蒸的大閘蟹了。
果然主任剛走不久,陳愛蓮就來了。從她的表情看不出焦急來,卻寫著一臉的問號,看來她已經先去辦案的警察那里了解情況了。
陳愛蓮的第一句話是︰「她是誰?」我還裝模作樣地︰「誰呀?誰是誰?」「警察說你為了一個女的打傷了人,估計是爭風吃醋引起的,我問你她是誰?」我真恨這個胡亂猜疑的警察。看來陳愛蓮開始懷疑了,這也是意料之中不可避免的。「朋友,一個朋友。」我只好含糊應對。「朋友?我怎麼不知道?」「那我的朋友多了,你也不是每個都見過。」「我告訴你張羽痕,你要老老實實把事情經過說出來,不然我絕對不管你,你就在這里呆著吧!愛呆多久呆多久!」陳愛蓮冷著面孔說道。「嘿,你說話比警察還警察呢,好吧好吧,我全都告訴你,」我想了想,「是這樣的,這個朋友是我旅游的時候認識的,因為是一個地方的,我們就互加了qq,沒事經常聊聊天。她談過一個男朋友,後來吹了,可是他老糾纏她,她也給我訴說過。我們基本只是網聊,沒見面。但是這不天氣冷了,她租住的房子里沒有暖氣,就托我給她買個電暖氣。我覺得人家小女孩一人在外真的不容易,就答應了。昨天晚上我給她去送電暖氣,正好踫到她的前男友在她屋里對她動手動腳,我一時氣憤,就拿電暖氣砸了他兩下,把他打傷了。他爸和一個警察有關系,就把我抓進來了。其實是他有錯在先的,我還算是見義勇為呢。」
陳愛蓮听完了,探究地看著我,我有些心虛,低下了頭。她說道︰「她在哪里上班?怎麼聯系?我要和她核實。」我心里咯 一下︰怎麼辦?不說不行,說了肯定露餡。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那啥——我也說不清那啥是啥。我一咬牙︰「她叫宋芳美,在某某超市上班,電話我記不住,存在手機里,被警察拿走了,你去問警察要吧。」說到這里我又暗喜,我看過很多警匪劇,好像警察不會隨便給人看犯人的手機的。我呸,怎麼真把自己當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