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秋想出去的願望還是實現了,穿著件漂亮的新衣,這是前天老媽拿來的,綢緞的面料,用金色的絲線繡著匹小馬駒,馬駒的尾巴上翹,烏溜的眼珠望著遠方,流露出對奔跑的渴望。袖口同樣用鎏金線條裹住,領口上瓖嵌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胸口處掛著兩顆黃色茸球,整套服裝華貴大氣。
坐在人力車上,楚明秋在芍藥的懷里,腦袋從新衣里鑽出來,好奇的四下打量。大街上氣氛熱烈,到處都披紅掛彩,一些高大的建築上豎著彩旗,不時有穿著彩衣的秧歌隊鑼鼓隊從車旁經過。
走了沒兩步,前面的車停下來,老媽伸頭出來,告訴芍藥,將風蓬豎起來,別讓著涼了,芍藥立刻將風蓬豎起來,得,這下風景又看不成了,楚明秋氣得小短腿亂蹬,讓芍藥好一陣忙亂,可最終還是沒將風蓬給蹬下來。
「 ! !」街邊的空地上一隊穿著黃色彩衣的漢子正興奮的敲鑼打鼓,另外一隊穿著紅色彩衣的姑娘大媽舞動著秧歌,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快活的笑容。
楚明秋抽抽鼻息,只能從車夫宋三七寬厚的身體間隔中看看沿途的風景,「啪啪啪」長長的鞭炮從樓上垂下,過路的姑娘們發出一聲驚叫,隨即快活的跑開,遠遠的望著,笑罵著。
好像發出了信號, 里啪啦的鞭炮聲沿街響起,楚明秋居然看到「揮淚甩賣」,「跳樓大削價」,這些熟悉的語句,這讓他倍感親切。
好容易到了**,芍藥指點告訴楚明秋,楚明秋卻看到那幅巨大畫像還掛在那,頓時差點熱淚盈眶。
前世多少次從這下面經過,每天在寬敞的長安街上奔波幾回,朱紅色的大門,明黃的殿瓦,樓前五座雕琢精美的漢白玉石橋;廣場中心聳立著的人民英雄紀念碑和高大的浮雕群。,別忙,浮雕好像在修整,誰***這麼大膽,連浮雕都弄壞了。
沒有錯,沒有錯,應該還是那個熟悉的中國,楚明秋松了口氣,將小腦袋靠在芍藥胸上,阿q似的告訴自己,咱又佔了點便宜。
這貨在阿q的時候,卻忽略了,這**附近少了些東西,廣場也小了許多,那紀念碑,還只有個碑,旁邊的浮雕群不是在修而是在建。
當然,更沒注意到,遠處隱約傳來的聲音,「中國政府嚴正警告,任何外**隊不能越過三八線,否則將視為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侵略!……」
自然也就看不到,廣場上數萬盆花,構成的那行巨大的「熱烈慶祝中國人民共和國成立一周年!」
飯店里又是人山人海,楚明秋心里直膩味,一歲的小身板里裝著個幾十年的滄桑,被人抱來抱去,誰都可以來擰兩下,那不膩味不惡心,還是拿個盆來,吐吧。
不過今天,楚明秋更見識了楚府的人脈,這比上次來的人還多,各行各業的都有,稱呼也是亂七八糟,帶點古味的掌櫃的,有點現代氣息的經理,看上去書卷氣濃郁的教授,好像別人差他錢的醫生,還有一些更奇怪了,也不知道干什麼的,就一個字爺。
最讓楚明秋吐血的,居然一群小屁孩也來圍著他動手動腳,媽的!這不毀老子嗎!芍藥,赤豆,穗兒,救命!
好像听到他的呼喚,芍藥過來將他解救出來,楚明秋松口氣,小色心便上來了,小腦袋左顧右盼,尋找上次的那個美女,那是他在這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找了半天,就看到老媽和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的在那聊天,老媽的丫頭豆蔻在老媽耳邊說了幾句,老媽急忙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熱鬧的飯店忽然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門口,楚明秋就听到芍藥輕輕低呼一聲︰「老天爺,這老姑女乃女乃怎麼也來了。」
楚明秋抬頭看,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了,這老姑女乃女乃跟在丫頭後面,丫頭倒不出奇,可這老太太…………,不得了,妖孽!
兩世為人,他從未見過這樣妖孽的老太太。歲月將她的滿頭烏發變成銀色,卻沒有在她的皮膚上留下任何印記,白色的綢緞旗袍襯起妙曼的身材,旗袍上繡著盛開的菊花,黃色的花瓣嬌女敕的向心卷曲,綠色的花葉蒼翠欲滴。
僅僅一朵孤菊,卻帶給滿廳,花菊郁金黃,中有孤叢色似霜的味道。
翩翩然如出世之神女,飄飄乎如謫落凡間之天仙,不沾半點人間俗氣。
戲痴款款而行,所有縈繞的目光都視而不見,只盯著迎面過來的六爺和岳秀秀,其他人似乎都沒在她眼里。
「妹子,你怎麼也來了?」六爺迎上去,心里卻微微嘆口氣。這十幾年來,戲痴就沒參加過族內的活動,連每年的族祭都都不參加,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你老不帶來我看看,只好自己來了。」戲痴對六爺淡淡的,轉身卻拉住岳秀秀的手︰「嫂子,突然過來,你不會怪我吧。」
岳秀秀在心里苦笑,自從上次後,戲痴幾次派人來,讓六爺和岳秀秀將孩子抱過去,讓她看看。岳秀秀和六爺都明白,看過之後,戲痴便會在族內宣布,楚明秋為她和岳秀秀的共子。
岳秀秀在心里輕輕嘆口氣,要論起來,戲痴比她大了十好幾歲,現在卻拉下臉來稱她嫂子看來是破釜沉舟了,微微一笑︰「看你說得,要不是怕打擾你清淨,怎麼也要請你的,來,看看孩子吧。」
芍藥將楚明秋抱來,戲痴也沒接過去,就在芍藥懷里看著,楚明秋看著這個出塵的女人,眼珠滴溜溜亂轉,忽然伸出雙手,吱吱呀呀言語不清的撲過去。
「嫂子,這孩子跟我有緣呀。」戲痴終于伸手將楚明秋接過來,對著自己的丫頭說︰「把那個玉墜拿來。」
丫頭取出塊玉墜,楚明秋沒有瞧見,岳秀秀卻有些動容了,她認得這塊玉墜,這是當年老太太留給戲痴的,據說是從宮里傳出來的,是光緒皇帝賞給珍妃娘娘的,珍妃被幽禁後,身邊的太監偷出來變賣,輾轉反側後落到老太太手中,老太太賞給了戲痴,說是給她作嫁妝,是戲痴最珍愛的東西之一。
「別,別給他帶上,小孩子不懂事,摔壞了吞肚子里就麻煩了。」
岳秀秀見戲痴要給楚明秋帶上連忙制止,戲痴從未帶過孩子,當然不知道這里面的輕重,玉墜雖然貴重,可在岳秀秀眼里也算不上什麼,也就幾萬十幾萬的事,可要吞到肚子里,那可就要了兒子的小命。
「那嫂子給他收起來。」戲痴將玉墜交給岳秀秀,將楚明秋抱在懷里逗到︰「小佷子,快點長大,多生幾個兒子,給我們秋家也留個後。」
就這一句話差點將六爺的心給揉碎了,自己這妹子太痴,痴于戲,實則痴于情,如飛蛾撲火,無怨無悔。
秋菊香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就這樣吧。」
這一瞬間,六爺便決定了,連岳秀秀的感受都不顧了。
幾個梨園前輩過來,這幾個乃秋菊香的好友,當初戲痴與秋菊香冥婚,他們也曾參加,戲痴很客氣,與他們一一見禮。
不過對楚府的幾個小輩,戲痴就沒那麼客氣,神情淡淡的,包括楚明秋的大哥。楚明書看到戲痴進來,顯然愣住了,不過很快便醒過味來,立刻過來見禮,不當自己過來,還把兒子們也都帶過來了。
「老姑,老姑,這是……。」
楚明書忙不迭的介紹自己的兒子,戲痴挨個看看,微笑著點點頭︰「都是好孩子,好孩子。」
戲痴簡單的幾句夸獎讓楚明書高興不已,這時,幾個飯店服務員抬來張大桌子,桌子上面鋪著紅色的絨布,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
「抓鬮咯,抓鬮咯!」
那幫小屁孩象打了雞血似的興奮,賓客也圍了過來,特別是那些女人們,指指點點,楚明秋坐在桌上四下看看,心里那個犯難。
桌上擺了很多東西,印章,代表著權力,意思很簡單,將來當大官;算盤,代表財富,將來經商賺錢;胭脂,自然是代表女人,當年楚寶玉就是玩了玩這個,便被視為之徒,不為楚政所喜;書,自然是讀書考進士,現在雖然考不成進士,念大學,當教授也不壞;刀,那是從戎,當將軍的;金元寶,那表示楚明秋將來要開銀行………
「快呀,那印章,將來當大官!」
「金元寶,金元寶,將來小叔開銀行,…………」
楚明秋鄙夷的掃了他們一眼,媽的,皇帝不急,你們這幫太監急什麼,老子要什麼,用得著你們著急嗎。
楚明秋的目光忽然落到一個小東西上,那東西是那個仙女般的老太太悄悄放下的,看到這東西,他的目光亮了。
吉他,這是我的最愛,前世我抱著它走南闖北,這一世,我還要它。
想著想著便沖它爬過去,到了半路又停下來了,等會,老子是富二代,錢肯定要,除了錢以外,還有那些東西要呢?
「兒子,過去,喜歡什麼拿什麼,拿給媽媽看。」
耳邊傳來老媽的呼喚,楚明秋還不為所動,小眉頭皺起來,歪著腦袋想了想,除了吉他和錢以外,還能拿什麼呢,自己只有兩只手,這手還挺小,也就能拿一樣東西。
楚明秋四下打量,忽然有了主意,開始向那邊爬過去,首先抓起吉他,然後抓起金元寶,將金元寶塞進自己的兜里,再抓起算盤,又塞到自己的另一個兜里,最後抓起了書。
咱就算要當紈褲,也要當個有文化的紈褲;
胭脂就算了,成了名,又多金,還怕沒有美女投懷送抱嗎?
印把子也算了,咱這腦袋瓜,還是不要混官場了,咱的目標是紈褲,不想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