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寒風習習,楚明秋穿了件褂子,在百草園內練拳,一會兒時間便汗流浹背,感到身上的褂子更重了十倍。
這褂子可不是普通的褂子,吳鋒特意讓穗兒作的,褂子里面裝滿泥沙,足足有三公斤,吳鋒讓他每天都穿在身上,不管做什麼都不準月兌下來。
每天一起床便穿上這件褂子,跑步蛙跳俯臥撐練拳,都不準月兌,楚明秋就感到原來已經很靈活的動作一下變得艱難起來。
「踫」一拳打在沙袋上,沙袋紋絲不動,楚明秋就感到拳頭鑽心的痛,身形禁不住趔趄,用力穩住身形,左拳再次揮出,沙袋還是紋絲不動。
這種打沙袋是最近才增加的,以前是練套路,現在套路練過後,又要打沙袋五十下,一場下來,手指鮮血淋灕,鋼琴課時,莊靜怡看了心痛之後不由大怒,找到吳鋒大吵一架,卻沒有絲毫辦法。
「注意腳步移動!」
楚明秋剛剛緩了一點,身後便傳來吳鋒的嚴厲提醒,楚明秋趕緊調整下步點,小拳頭一下一下的攻擊沙袋。
「好了,今天就到這。」
吳鋒的話還沒說完,楚明秋便癱在地上,吳鋒手中的竹條帶著風聲落到身上,嚴厲的呵斥便在耳邊響起。
「起來,象條死豬一樣,給我站起來!」
楚明秋喘了兩口氣,胸膛起伏不定︰「師傅,讓我躺兩分鐘,就躺兩分鐘。」
沒有回答,竹條入雨點般落下,打在肉上 啪直響。楚明秋疼得趕緊爬起來,跳著腳叫起屈來︰「殘忍,變態,摧殘幼苗,我抗議!」
吳鋒的目光冷冷的追逐著他,不管他怎麼躲,竹條總能準確找到他的大腿或。
「我制定的計劃是根據你的體能來的,你能不能承受我還不知道。」說完之後,吳鋒才停止揮動竹條,楚明秋感到渾身上下都在火辣辣的疼,揉幾下,再揉幾下大腿,一瘸一拐的過來。
「老師,你這是外門功夫吧,我听說還有內門功夫,可以練出內功,只要有了內功,可以點穴,爬樓如履平地,你干脆教我內功吧。」
吳鋒冷冷的哼了聲︰「外功內功都是功夫,不過,可不是你想學便能學的。」
「師傅是不會吧,外家功夫雖然剛猛無匹,卻抵不住內家功夫的神妙,人家伸一手指頭,你這肌肉男就動不了了。」楚明秋搖頭晃腦的貶斥著自己的師門,好像絲毫沒看見吳鋒的臉色開始發青。
「我看你是皮發癢了。」吳鋒的神情冰冷,咬牙切齒的說道。
看到吳鋒的樣子,楚明秋心里卻開始高興了,小樣,小爺就給你白打了,不調戲調戲你,小爺就白穿越了。
「道不明,則求于師,學生也是從聖人之言,老師切勿生氣。」楚明秋作出一副緊張的樣子,待吳鋒的神色剛緩,又突兀的問道︰「老師,你是不是被內家高手打過,才這樣生氣。」
吳鋒禁不住又握緊了手上的竹條,手臂上青筋直冒,重重的深吸幾口氣,將胸中的怒氣壓下去,楚明秋沒看見他的手,可看見他的神色,心中更樂了,卻裝模作樣的連連作揖。
「對不起老師,學生不知道您心中的隱痛,揭了您的傷疤,學生該死,罪該萬死。」
吳鋒額角青筋突突直跳,目光如兩把刀子刺向他,可楚明秋卻恍然未覺,依舊在說︰「老師,您別生氣,其實這內家功夫也沒什麼,一天到晚就坐著,很容易腰椎間盤突出,頸椎勞損,哪像我們整天生龍活虎。」
「你從那知道內家功夫整天就坐著。」吳鋒幾乎是從牙齒縫里蹦出這幾個字。
「書上說的呀,練內家功夫要吸納天地靈氣,」楚明秋心里得意之極,金庸大師早就普及過了,這有什麼難的︰「每天早晨陽光初升時,吸納陽氣,每天午夜,月光最盛時,吸納陰氣………」
看著搖頭晃腦的楚明秋,吳鋒忍不住罵道︰「胡說八道,功夫之道,確有內外家之說,不過這種界限並不明顯,至于點穴,世上並沒有這種功夫,金針刺穴,這種醫術倒是存在,六爺就極其擅長,」
這下楚明秋倒是楞了下,老爸居然還會金針刺穴,金針續命呢?就像狗血劇里那樣,這可是傳說中的醫術了。
「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外家和內家沒有明顯的區別,太極拳、八卦掌都是內家功夫,可依舊要練筋骨皮,外家功夫同樣也要練那一口氣。」
「老師,」楚明秋急忙插話︰「可我怎麼沒有那一口氣呢?」
「你每天泡的藥水,訓練時的呼吸節奏,不就是在給你培植元氣嗎,那種藥水現在不過是初級階段,進度達到了一定程度,就要換一種藥水,然後還要教你呼吸方法,等你有了氣,再教你用氣之法。」
楚明秋長長出口氣,好像很放心似的拍拍胸口,然後討好的上前︰「還是老師高明,老師高明,不像我傻不溜秋的什麼都不懂,幸虧老師指點迷津。」
吳鋒冷笑下︰「你可不傻,就是太聰明。」
其實吳鋒對楚明秋非常滿意,原先他以為楚明秋吃不得這苦,可沒想到這家伙居然一聲不吭的練到現在,而且進展很快。即便現在的胡說八道,以他對這小子的了解,多半還是沖剛才那頓揍來的。等著吧,這小子還要出妖蛾子。
楚明秋的進展超過吳鋒的設想,即便吳鋒自己當年也沒這麼快,倒不是楚明秋天賦要強些,練功這事沒那麼多天賦。簡單的說便是,窮文富武。
這什麼意思呢?讀書的書生,開銷非常小,一方硯一只墨幾本書,只要苦心便能讀下去。可習武不行,習武需要長期堅持不懈的努力,需要各種藥物輔助,花銷極大,所以習武的人家里最好要有經濟基礎才能發展。
比如楊氏太極的創始人楊露禪,八卦拳創始人董海川,家里的經濟條件都比較好,可以讓他們安心習武,最終成了一代大家。
就算吳鋒自己,家里的條件也比較好,按現在的成分劃分,可以劃為地主,否則也沒錢四海雲游,拜會武林同道。
楚明秋非常符合這些條件,所以吳鋒才接受六爺的請求,否則,吳鋒也不會教。
氣了吳鋒一陣後,楚明秋心里暢快少許,疲憊和疼痛也漸漸消去,他抓起旁邊的衣服穿上,吳鋒正準備轉身回他的院子。
「老師,你對穗兒姐姐到底咋想的,穗兒姐姐今年可都二十二了,再不動手,可就沒你的事了,她爸媽都來信催她回去….」
楚明道听見一道細微的風聲傳來,他先後讓了一步,竹條在面前滑過,扭頭一看,吳鋒黑著臉,兩只眼楮象噴出火來。
「看來你的精神很好,再做一千下蛙跳,打半小時沙袋。」
楚明秋呆呆的站了半響才發出一聲慘叫,像燒著了尾巴的野貓,又象寒風中的老鴉,悲慘且淒涼。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這是報復!**果的報復!」楚明秋舉手抗議,想沖過來,可看看吳鋒手中的竹條又不敢。
「少廢話!動作快點!」吳鋒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竹條揮舞,楚明秋嘟囔著月兌下剛剛穿上的外衣,抓起沙袋蹲在地上,象只青蛙那樣,一下一下的向前跳動,嘴里還大聲報數。這數還不能報錯,要報錯了,前面的就白干。
吳鋒轉身想坐下,可一轉身便看到黃色的燈光下,一個人影站在院門口,遮住了光亮,遮住了她的面容,人影慢慢的走過來,慢慢的露出了穗兒淒苦的面容。
穗兒的手里抱著個包袱,無言的走到他面前,吳鋒呆住了,他躲開穗兒的目光,納納的不知該說什麼。
漸漸的從她的眼角滑出串淚珠,如珍珠般滾過光滑粉女敕的臉頰,花瓣似的唇咬得死死的,身體微微發抖。
穗兒什麼話都沒說,將懷里的包袱扔到吳鋒身上,轉身走到楚明秋身邊,一把將他拉起來。
「回去洗澡!今兒已經練完了!」
楚明秋忽然被穗兒拉起來,沙袋掉到地上,他甚至還來不及張嘴。楚明秋感到穗兒將他的手腕抓得死死的,他根本無法掙月兌,身不由己的跟著她小跑起來。
穗兒的步子很快,楚明秋腿短,被帶得跌跌撞撞的,路過吳鋒身邊時,楚明秋沖著吳鋒大叫︰「你完了!你完了!你徹底完了!」
吳鋒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個字,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後面後,才慢慢走過去,將掉在地上的沙袋撿起來,茫然的要站起來,雙腿一軟,居然跪坐在地上。
月光下,原來亂草叢生的百草圓經過一番整理,漸漸露出本來的面目,藥田的盡頭,疏影橫斜,梅樹干枯的枝條上,生出細細的女敕綠,留住了一絲春的痕跡。
院子里散出一遍燈光,照在院門口的空地上,院牆根處,幾叢雜草顫抖的舞動干枯的睫葉,黑夜中傳來嘈雜的聲音,那是東西偏院里人們快活的叫聲。
「如萍,我該怎麼辦?」吳鋒沖著漆黑的虛空喃喃自語。